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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一時也沒有主意,誰家攤上這么個命硬的新媳婦,也不敢要,這親事本就倉促,從倆家合議到交換庚帖不過五六天時間,什么禮數(shù)都沒走,想退婚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并不難辦。 于李家來說,不過是棄了個命硬的媳婦,沒什么損失,可于沈家來說,李家那么粗的柱子,可就攀不上了。 沈盛利在椅子上坐不住,在屋里來回踱著,忽地靈光一現(xiàn),拉住周氏道:“讓老二嫁到李家去如何?嫣兒這孩子命數(shù)應(yīng)該不錯,合婚這一關(guān)定能過去。” 周氏一驚:“不可。” 她做娘的對女兒的心思一清二楚,嫣兒是斷然看不上李經(jīng)的,要她嫁過去,不是折磨她嗎? “有何不可,嫣兒到今年秋也就及笄了,正是找婆家的時候,再晚一年,像飛柳如今這么大,不好找了。” 周氏一個勁兒地搖頭:“不行,不能把嫣兒嫁過去?!?/br> 沈盛利把周氏按到太師椅上,好生勸著:“我知道你做娘的舍不得,但閨女總得嫁人不是?李家也不是尋常人家,李閣老在朝堂上可是一手遮天,嫣兒嫁過去,定會享福的?!?/br> 周氏被他叨叨地急了,一拍桌站了起來:“你急什么?李家就送來了一封合婚書,連個只言片語都沒留,你就急著換親!換不換親的另說,起碼得先弄明白李家是什么意思!就是退婚也不是這么個退法,咱們好歹也是清伯府,看不起誰呢!” 沈盛利被她這一通吵,說愣住了,但細想也覺得有道理,當即挺直了腰板:“我這就找人去李府問個明白。” “慢著!”周氏揚臉看著沈盛利,緩緩坐回到了太師椅上,“這事,該他們來給咱們解釋,咱們是女方,犯不著巴巴地去問他?!?/br> 沈盛利被周氏這氣勢折服地五體投地,湊上前去給她捏肩捶背:“夫人說的是,說的是?!?/br> 東院里,沈飛柳在屋里呆了一整天,哪也沒去,臨了一天的字。 聽淺白說著前院的熱鬧,知道自己寫得那一份合婚書起作用了,心情明朗,順帶覺得今日寫得字也好了許多。吩咐淺白將字一幅幅地掛起來晾著,掛了一整排書架。 第二日,李府那邊無消息,沈府平靜如常。 第三日,李府沒有動靜,沈府依舊平靜。 沈飛柳覺出了不對勁,一早起來便沒有心思練字,略有些煩悶,讓淺白打開了所有窗戶透氣。 看著窗外太陽升到當空,又從當空落下,外面已經(jīng)沒有任何消息。 不應(yīng)該啊…… 沈飛柳輕搖著團扇,在屋里緩緩踱步。 李府是真的不在意她的八字,還是想要拿李家的運勢賭一把?就算李府真的不在意,沈家這邊也該有點動靜啊,當?shù)目吹脚畠号c未來夫婿八字相克,總得有點行動吧。 沈飛柳只覺自腳底升起了一絲寒意,可她不愿順著自己思路去想,猜想會不會有旁的可能,比如…… 合婚書造假,被發(fā)現(xiàn)了? 那沈李兩家也該去玉羅觀找張玄師對質(zhì),她遠沒有細致到做事干凈不留任何把柄的地步,順著蛛絲馬跡抽絲剝繭地搜尋,也該找到她這里,但這幾日并未聽說家里派人去了李家或者玉羅觀,一切平靜得出奇。 怎么會毫無動靜? 窗外光線漸漸暗下去,初春夜里的風(fēng)有些料峭寒意,新抽出來柳條嫩芽在寒風(fēng)中蕩了幾下,把風(fēng)送進了屋里,攏在了她周身,遍體生寒。 淺白打了熱水進屋,看到小姐坐在床邊臉色煞白,放下水盆,趕過來:“小姐,你怎么了?” 沈飛柳顫抖地伸出慘白細長的手,緊緊地攥著淺白的手,微紅著眼眶,聲音暗啞:“他們……想讓我死!” 第8章 有點點累 他們?誰們? 淺白聽得糊涂,伸手摸了摸小姐的額頭,冰涼的。 “小姐,你怎么了?莫不是癔癥了?” 沈飛柳想穩(wěn)住自己的情緒,可還是止不住渾身地抖,聲音發(fā)顫:“明天……可能明天李家就下聘禮了。” “怎么會?”淺白攥著小姐冰涼的手搓了搓,哈了哈熱氣,“咱們改過的合婚書不是都送過去了嗎?沒道理還非要娶你不可。” 沈飛柳緩緩吸了口氣,只覺心口發(fā)疼:“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把自己逼上死路了?!?/br> 淺白雖然聽得有點云里霧里,可她知道小姐向來是個思慮周全的人,這么說肯定是要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她跟了小姐這么多年,從來沒見過小姐像今天這么慌亂,小姐這么說了,那肯定是有大事情發(fā)生。 “不如,我們?nèi)フ覈珷??”淺白知道小姐最初的目的是不想把安國公牽扯到這個泥潭里,可如果涉及到生死,一個閨房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只能依仗靠山。 沈飛柳抽回了手,低頭垂眸,神色不明。屋內(nèi)光線昏暗,淺白進門時還沒來得及點燈,此刻更是沒什么旁的心思。沈飛柳一截細白的后頸沒于夜色之中,那般細窄脆弱。 她抬起頭,明眸含著點水光:“不可,先前我不想讓李家得逞,自作聰明想了個改合婚書的法子。改了合婚書,他們還是不肯放手,寧愿冒著李家家運破敗的風(fēng)險也要娶我,那就說明他們想從外公身上謀劃的,比我們想象的更多。 “我不知道李經(jīng)在謀劃什么,能讓他甘愿冒這么大風(fēng)險的,必定對外公有很大威脅,這一步是我走錯了,事是我惹的,該我擔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