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夏元凌用熱水洗了把臉。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如同看到了受害人一樣，避開眼神。

    他一直在責怪別人，卻忘了，選擇走入深淵的人是自己。

    貪圖享受，本就是這個行業(yè)的大忌。

    是自己親手殺死了夢想，卻把罪名強加在別人頭上。

    也不知道他就這么看了多久，直到尚川回家開門。

    擦干凈臉，夏元凌扯出笑臉，裝作沒事一樣去跟尚川打招呼。

    只可惜，他一開口，聲音破碎嘶啞又難聽。

    “感冒了？”尚川不疑有他，今天下雪氣溫驟降，聽說晚上要下暴風雪，他就讓員工提前下班了。

    夏元凌點頭。

    “也不開空調，今晚下雪，你記得再加一床被子?！?/br>
    “嗯?！?/br>
    尚川倒是沒有注意到夏元凌今日的異常，自顧自地說起了今天遇到的新鮮事。

    “說起來，今天梅舒晗帶了個實習生，專業(yè)是編碼，自學的畫畫和珠寶設計?！?/br>
    他給自己和夏元凌泡了兩杯陳皮茶。

    “年輕真好啊，就算選錯了路還能有重來的機會。”

    夏元凌抬頭看向尚川，像是從剛才的話語里捕捉到了一絲希望。

    他愣愣地接過尚川遞過來的茶杯。被茶水包圍的陳皮舒展開身體，他在水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半張臉。

    是啊，他還可以重來。

    就算走錯了，還有機會重來。

    只是可惜，夏元凌只看到了茶水里的自己。

    卻沒有看到同樣端著茶水的尚川。

    眼里的落寞比他更甚。

    第35章

    窗外飄著白雪，夏元凌就這么望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聞到房外傳來的米飯香。

    絲絲甜甜。

    夏元凌開了門，尚川圍著粉色格子布的圍裙，將炒好的菜端上了桌。

    桌上還放了兩瓶啤酒。

    “今晚我沒事，”尚川招呼著夏元凌去端菜，“陪我喝嗎？”

    他的請求來的恰到好處，夏元凌都覺得這人是不是故意來安慰自己的。

    “好?！?/br>
    但自己又怎么可能會拒絕。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尚川怕小夏喝大發(fā)，一直勸他多吃菜，少喝酒。

    夏元凌本就是心里裝不住事情的人，一喝酒一上頭，發(fā)生什么就都說了出來。

    尚川聽了也沒說什么，就聽著夏元凌在那里賭咒發(fā)誓，說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了。

    他絮絮叨叨說著過去的努力和辛苦，還有自己偷偷填志愿的堅決，甚至鬧到自殺要讓父母妥協(xié)。

    他說著，尚川就聽。

    “我不是不懂事，我就是真的很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夏元凌覺得尚川應該是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優(yōu)等生，恐怕理解不了自己的堅持和執(zhí)拗，“就是，我覺得我來這個世界上，我就必須做這件事，不做我就好像這輩子都白活了?！?/br>
    尚川一個勁地喝悶酒，也不回答。

    夏元凌看他不理自己，就瞬間委屈了起來：“對不起，尚先生是我啰嗦了?！?/br>
    “沒有——”

    夏元凌沒有聽清：“我知道我一直都太隨心所欲，完全不顧家人的態(tài)度，是我——”

    “沒有！”尚川摔了杯子站了起來，他捂著頭責怪自己不應該借酒精發(fā)泄情緒，“你想做什么句做什么，有我在不會有人為難你，你要是覺得自己能力不夠就去學去訓練！你要是覺得煩悶可以找我聊天！你要是缺少機會我也會幫你爭取！我沒有覺得你啰嗦！”

    你沒來之前，這個家到了冬天，就是死寂如古墓一般的寒涼。

    “你有資本，有基礎，你還有時間，”尚川仰頭看了眼天花板，明晃晃的燈光刺得他眼疼，“夏元凌，對你自己要求高一點?！?/br>
    他坐了下來。

    窗外的雪還在下。

    雪以其純潔在黑夜中博出一片白。

    直到天明，陽光普照。

    夏元凌覺得臉上有點癢。

    睡眼惺忪，迷糊之間他看到了面前一片模糊的卡其色。

    自己好像沒有卡其色的衣服啊——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幾聲咳嗽聲。

    這個聲音——

    夏元凌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昨晚他和尚川喝多了，到后來自己準備扶著尚川回房間睡覺，見過一個沒站穩(wěn)，兩個人就睡在了沙發(fā)上。

    完了完了。

    夏元凌想趁著尚川沒醒之前先溜走。

    但就在他準備起身的時候，夏元凌抬起頭，看到了還在沉睡的尚川。

    光自他身后的窗簾里滲透過來。

    夏元凌本以為他傲慢，冷漠。

    卻沒想到，真正接觸之后，反而覺得尚川自律，溫柔且強大。

    夏元凌在尚川肩膀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他睡在光里。

    而他，吻了光。

    然后捂著臉跟個小耗子一樣竄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

    心還在砰砰跳。

    夏元凌趕緊去洗了個澡冷靜冷靜。

    他跑走之后，尚川也差不多醒了。昨晚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尚川看了身上的衣服，皺了下眉頭又點嫌棄。

    他不喜歡宿醉和不洗澡的感覺。

    等把自己整理干凈，尚川看了一眼窗外，還好沒什么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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