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始作俑者
匆匆忙的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絕對不止一個兩個人,汝月生怕那個簌簌發(fā)抖的柳貴妃又會被打回原形,將才消去的病根又給拾回來,雙腿都快站不穩(wěn)了,正門再一次被推開來,素蘭素荷并頭而進(jìn),又是一左一右地將人給扶住了,連聲問道:“娘娘,娘娘,您這是怎么了,不是在內(nèi)殿睡得好好的,為什么會獨(dú)自跑到這里來?!?/br> 汝月見到原本空蕩蕩的屋子,一下子變得擁擠了,依然沒有人注意過她站立的這個死角,但是等素蘭和素荷稍許分開些時,汝月發(fā)現(xiàn)那個拿著匕首的柳貴妃不見了,燈還是放在老位子,墻壁上頭沒有那個晃動的影子了,她強(qiáng)按奈住自己的雙腿,生怕會忍不住走過去看看,是不是連血跡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來,好像是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的,一縷煙似的。 “本宮又看到了,又看到了?!绷F妃來來去去能夠說清楚的只有這句話了,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身邊的人。 “娘娘,沒有那個人,這里只有娘娘在?!彼睾勺叩侥潜K燈下,“這盞燈都是娘娘屋子里的,是不是娘娘拿過來的?” “血,都是血?!绷F妃的手指微微顫顫地指出來。 素荷大概早就對這種情況見慣不怪了,用手指在那里來回的蹭來蹭去,再舉起來給柳貴妃過目:“婢子都摸過了,沒有血,是娘娘做夢罷了。” 如果汝月是跟著后面一撥人進(jìn)來的,那么見到此景此景,怕也是以為一切不過是柳貴妃的臆想,但是方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真的有個和柳貴妃一樣的女人站著,她也統(tǒng)統(tǒng)都見到了,見到了血,聽到了笑聲,柳貴妃是癡人說夢,難不成她還能跟著一起入夢不成。 素蘭和素荷將柳貴妃架起來,邊低聲安慰,邊往內(nèi)殿的屋子挪移過去,那些小太監(jiān),跟著全身而退,正門被關(guān)起來,屋子里頭只剩下了汝月一個人,再沒有其他的。 她用手搓了搓雙頰,有些發(fā)僵得瑟皮膚,肯定不是夢,活生生的一個人,怎么會是夢? “娘娘,好戲都收場了,娘娘看得可曾滿意?”衛(wèi)澤不知何時站在了汝月的身后,汝月被驚得差些在原地跳起來,驚魂未定地轉(zhuǎn)過身來,瞪住了始作俑者,他無動于衷的將她的眼神都接受下來,“娘娘,該回去了?!?/br> 汝月再好的脾氣,也有些上了火,沒有再依從地跟隨上去:“你將事情的緣由說清楚,否則我不會回去的?!薄澳锬?,這里是朝露宮,如何能夠不回去,要是被發(fā)現(xiàn)月嬪娘娘深夜留在朝露宮中,您說其他人會怎么想,明天一早,整個后宮上下,怕是都要議論紛紛了?!毙l(wèi)澤不急不躁地勸慰著她。 “被發(fā)現(xiàn)也是讓你帶著來的,方才我明明見到這屋子里有兩個人,為什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其中一個就不見了?!比暝略较朐讲粚牛髅鞫悸劦娇諝饫镱^的那股猩甜的血腥氣,怎么說沒有就沒有了任何的痕跡。 “那么娘娘可曾認(rèn)出不見的那個人是誰?”衛(wèi)澤見她真的不肯走,索性也站定了腳,好整以暇地問道。 “肯定不是柳貴妃,雖然長得那么像,但是這世上沒可能一個人會化身成兩個的,我還不至于犯糊涂到如此?!比暝卤恍l(wèi)澤的話牽引著,又將那人的容貌再仔仔細(xì)細(xì)地回想了一下,卻詫異地發(fā)現(xiàn),除開直覺中知道是個和柳貴妃長得很相似的以外,就再沒有其他的印象了。 “那么,微臣敢問,那一位是不是娘娘以前的故人?”衛(wèi)澤這句話已經(jīng)說得太明,只差當(dāng)著汝月的面指名道姓了。 “芳華的臉孔曾經(jīng)被灼燒過,破了點(diǎn)相的?!钡纫坏?,她方才看到的只是個側(cè)面,如果說另一半是燒傷的,她壓根也看不見,更何況芳華的傷勢,后來涂過好些藥膏,離得遠(yuǎn)些也不是那么礙眼的存在。 “娘娘是不是不記得了?”衛(wèi)澤變得善解人意起來,“娘娘只顧著留意那個人的舉止,做出來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忘記去看一看那張臉孔下的破綻。” 汝月被說得無語了,她想要反駁衛(wèi)澤卻不知從何處下嘴,低下頭,走到衛(wèi)澤的身邊,低不可聞地上說道:“走吧?!?/br> “娘娘愿意回琉璃宮了?”衛(wèi)澤含著笑確認(rèn)道。 “是,回琉璃宮?!比暝滦睦镆粨苡忠粨艿陌脝剩龎焊蜎]有看出來那個人是不是芳華,哪怕是暗地里想過很多次,盼著巴望著是芳華以外的旁人,真的到了面前,卻變成空白一片,什么都不記得了。他們依著進(jìn)來的那條路,又退了出去,先前進(jìn)來時,那種令人發(fā)毛的靜怡被打破,雖然腳步聲,咳嗽聲,說話聲都被壓制得很小很小,讓身在其中的人卻覺得感受好了不少。 “娘娘在生微臣的氣嗎?”衛(wèi)澤見到汝月又一次站在月華下,心情頓時愉悅起來。 “不曾,我是在生自己的氣?!币腔仡^皇上問她看到了什么,怕是她說出來的和柳貴妃口中的那些噩夢的詞兒沒有什么兩樣。 到頭來,柳貴妃生了什么病,也給她原封不動的指派一個,才叫糟糕透頂。 “其實(shí),這件事情,娘娘不用介懷,莫說是娘娘,便是皇上自己也過了好些日子都沒有查出個究竟,若非那天忽然靈光一閃,怕是還在糾結(jié)之中的?!毙l(wèi)澤不想再令汝月不適,將不用隱瞞的部分先挑出來些,預(yù)備開說了。“我覺得好些地方都不可思議地古怪。”汝月想一想說道,“柳貴妃身邊那些服侍前后的人,難怪真的就沒有像我這般見到了相同的事物?” “有些人見到了,就再不會說出來了?!毙l(wèi)澤的聲音很低沉,稍不留神就會錯過似的。 汝月不愿意相信,難道連素荷,素蘭這樣成天在柳貴妃面前伺候的,都能夠視而不見,只有那個平日里看起來特別兇悍的素心,才真的是一心一意?那么這后宮之中的人心實(shí)在過于可怕,連身邊最親近的都會得隨時隨地給你一刀,防不勝防。 “我今晚是都看見了,然后呢?”汝月又一次停下腳步聲,衛(wèi)澤的打算就這樣將她送回琉璃宮去,前無因后無果的,她就是躺下去也無法安然入睡的。 “然后?”衛(wèi)澤輕輕皺了一下眉毛,嘴角扯動,想要笑的樣子,“娘娘想知道多少?” “那個手中拿著匕首,和柳貴妃神似的女子到底是誰,為什么我明明見著她用匕首劃傷了自己,一回頭人不見了,血跡都沒有了,還有柳貴妃夜深人靜從內(nèi)殿出來,就沒個人跟著,過去沒得病的時候,就這樣不上心的話,按著她從前的脾氣,一個兩個早就被拖出去杖責(zé)了,還能夠好端端的留到今天!”汝月一口氣將心中的不解統(tǒng)統(tǒng)問了出來,衛(wèi)澤一定知道真相,皇上也一定知道真相,只有她,只有她是蒙在鼓里的那個,看好戲就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她倒是覺得自己成了被看戲的。 “娘娘說的這些,微臣不好說。”衛(wèi)澤摸了摸鼻子回道。 “皇上不允你說嗎?”汝月的眼睛極亮,在這樣的一雙眸子下,沒有人忍心撒謊騙她。 “皇上已經(jīng)都查清楚的,今晚不過是收網(wǎng)之作,娘娘請相信微臣的話,既然是皇上邀請娘娘過來看的,皇上一定會明明白白給娘娘一個交代的?!毙l(wèi)澤避開樂兒汝月的視線,溫和的說道,“娘娘便是在這里賭氣不走,皇上也不會知道的?!?/br> “是,與衛(wèi)大人賭氣,純粹是給自己找不痛快?!比暝曼c(diǎn)了點(diǎn)頭,才要舉步,眼前出現(xiàn)了一排的燈籠燈光,蜿蜒而行,看樣子就是沖著他們兩個人來的,她笑一笑道,“莫非是朝露宮的人發(fā)現(xiàn)行蹤,派人來抓我們回去?” “有這個膽子的,都不會留在宮里了,娘娘開的好大玩笑?!毙l(wèi)澤微微側(cè)身,夜風(fēng)將他的衣擺吹得飄逸如云,他瞇著眼笑起來道,“娘娘只想要解惑,如今解惑的人來了,娘娘怎么不見驚喜?!?/br> 一列人走到跟前,常公公走在最前,給汝月和衛(wèi)澤分別行了個禮:“老奴腿腳不慢,趕上了娘娘和衛(wèi)大人,皇上有口諭,請娘娘先別回琉璃宮,跟老奴一起走一遭吧。” 衛(wèi)澤有意無意地?fù)踉诹巳暝旅媲埃骸叭ツ睦???/br> “回衛(wèi)大人的話,皇上口諭說的是只請娘娘一個人前去,所以請衛(wèi)大人不要為難老奴?!背9珡澲瑧B(tài)度再謙卑不過。 “我答應(yīng)了要送月嬪娘娘回宮的,既然皇上要傳,就一起去看看?!毙l(wèi)澤只將他的話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月嬪娘娘請走前?!?/br> “衛(wèi)大人,不要讓老奴難做?!背9穆曇舯汇等黄?,衛(wèi)澤右手的五指猛地捏住他的脖子,漸漸使力,他的臉孔頓時憋得通紅,連咳嗽都咳不出來。 汝月在一邊看得呆住,衛(wèi)澤到底知道了什么,他怎么會,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