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 別路云初起
還有云妃。難怪她百般扶不起,太后卻仍是不放棄。卻原來是將她當(dāng)做了親女兒。 還有云妃的名字,懷柔。當(dāng)初怎就沒想到呢?這名字,竟是跟著他們行的“懷”字輩。 懷柔,李懷柔,這本該是清兒的名字。她原是天家貴女,成國公主,卻偏偏淪落至宮奴世家。 若是她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或許會傷心的吧?畢竟那個親生母親,對她所做的事情,著實難以原諒。 想到這里,李懷玉眼中閃過一抹冷酷的笑意。這件事要不要讓清兒知道,他還沒想好,不過倒是可以讓他的好母后先知道一下,她百般苛待的,正是最最虧欠的親女兒! 想畢,李懷玉搖了搖頭,還是先去試探一下清兒的想法吧!萬一日后她知道了,不喜歡自己做的事可不好。 魏忠一直站在下面,垂著手低著頭,屏氣凝神等著李懷玉的指示。 李懷玉想完了,抬頭看見他,咳了一聲,道,“對了,那戶農(nóng)家……” 他自己都說不清是個什么心思。說來,那也是他的親人們,可他甚至連見都沒見過,要說有什么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好奇,那農(nóng)戶是怎么和前朝扯上關(guān)系的。 這沒頭沒尾的問話,魏忠立刻就聽明白了。實際上這個也是他認(rèn)真調(diào)查,備著李懷玉問到的地方。 “回皇上的話,同安九年京畿大旱,許多百姓背井離鄉(xiāng)逃難去了,那戶農(nóng)家也沒了蹤影?!彼?。 “哦?”李懷玉心頭冷笑,倒真是好巧,同安八年自己進(jìn)了宮,同安九年就舉家失蹤了。 由不得他不懷疑,是蘇家采取了什么殺人滅口的手段。畢竟對方雖不知情,也是個隱患。 心中對承恩公府的厭惡更甚。原本還念著一絲親情,卻原來根本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甚至是仇人! 魏忠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這沒證據(jù)的事兒,就不是他應(yīng)該說的了。 “好了,你下去吧!”李懷玉伸手揉了揉眉心,將魏忠打發(fā)出去。 等魏忠走后,他思慮良久,才鋪紙執(zhí)筆,開始潑墨揮毫,中間半絲停頓都沒有。 寫完了之后,他自己讀了一遍,斟酌再三,修改了其中的某些部分。這才將之裝入信封,招手喚來一個黑衣人,讓他分別送去幾位心腹重臣家中,讓他們親啟。 鐘粹宮,林清布局完畢之后,倒是又清閑了下來。 該做的都做了,如今只等著看李懷玉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局,以及他的想法了。 所以她悠閑的帶著宛城和平安在院子里玩兒。兩個孩子自從學(xué)會走路之后,活動范圍便大多了。 林清記得自己從前在網(wǎng)上看過,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就要開始給他開拓視野,所以她便時常帶著兩個孩子在院子里,或是去御花園玩兒。反正早就交代過,身邊至少有四個人跟著,也不怕會出什么事。 宛城一生下來身子就很健康,加上可能是因為在空間里生產(chǎn)的緣故,很有靈性,學(xué)什么都很快,如今走路已經(jīng)十分穩(wěn)當(dāng)了,說話也清晰。半刻都停不住,滿院子跑。 相比較之下,平安就顯得慢半拍。走路磕磕絆絆,說話也含糊不清。一開始他還企圖跟上宛城的步子,跌跌撞撞的跑著,摔了好幾次之后,似乎也學(xué)乖了,老實的在林清身邊打轉(zhuǎn)。 這也是林清有意識的鍛煉他的判斷力。對小孩子來說,模仿學(xué)習(xí)是必不可少的,但有些東西卻未必合適,這時候就要學(xué)會取舍。所以平安哪怕是摔倒在地,哭得慘兮兮的,她也不準(zhǔn)人扶。 平安哭了半天,見她不理會,也就自己爬起來了。林清這時候才會對他講道理,也不管他能不能聽懂。 香凝在一旁抿唇笑,“若是給慧修儀瞧見,只怕又要心疼了?!?/br> “做娘的誰不心疼孩子?上次宛城從樹上摔下來,我不是也處罰她了么?小孩子是要教導(dǎo)的,一味的順著他,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呢?”林清從前就很不理解那些家長,孩子自己被椅子絆倒了,也要拍著椅子罵“破椅子壞椅子”來安慰,那小孩子怎么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香凝對她的這種想法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可這也太早了,長大些再教也是可以的?!?/br> 林清搖頭,小孩子的成長,誰能說得清到底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其實確切的來說,家長什么時候開始教,他就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就算一時不懂,能夠記住教訓(xùn)也是好的。要等孩子自己開竅,誰知道要等到哪一日? 此時宛城忽然捧著兩片花瓣跑回來,遞給她,“娘,娘,船!” 那是廣玉蘭的花瓣,一片花瓣,比宛城兩個手掌還要大,也難怪她以為這是船了。 “不是船,那是花瓣?!绷智逍χf道,一面指著樹上的花給她看,“就是那個掉下來的。” 宛城看到樹上的話,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林清一看就知道她想去爬樹了。 她揉了揉額頭,疑心自己將宛城生錯了性別,成日里一刻閑不住,四處搗蛋,別說是平安了,天賜也沒有這么皮的。而且林清很奇怪,宮里全都是淑女,宛城到底從哪里學(xué)會的這些? 她松開手,任由宛城跑到樹下去,并不很擔(dān)心。一來廣玉蘭的樹干筆直,并不是那么好爬的,二來跟著的人那么多,也傷不了宛城。正好,還能又有機會罰她,讓她長長記性。 不過這一回林清料錯了,因為沒一會兒,李懷玉便抱著宛城回來了,“清兒,你怎么讓她自己在那邊爬樹?” 林清有些尷尬,就像是自己爬樹的時候被抓到的感覺。 她連忙站起身來,磕磕巴巴的解釋,“小孩子愛動,臣妾叫了人跟著的。” 李懷玉不贊同的道,“可是爬樹也太過危險了,就算有人跟著,萬一受傷了可怎么好?” 林清不敢說早就受過了,只能道,“臣妾是想著額,若是摔痛了,下回她自然知道那是不對的?!?/br> 這種教育本身并沒有錯,可惜這是在古代,還是皇宮。宛城的身份不僅是她的女兒,還是成國公主。 “女子以貞靜賢淑為要,這爬樹到底不是多么雅觀的事,還是應(yīng)該管管?!崩顟延竦?。 林清倒是不在意,“她才多大,再說,堵不如疏,現(xiàn)在爬膩了,日后自然就懂得收斂了。何況臣妾也不想太過拘束宛城,等她再大些,要學(xué)的東西多了,想再這般,也不能了?!?/br> 李懷玉立時便心軟起來,附和道,“你說的是,朕的女兒,也不必為了那些外物拘束。” 宛城歪著腦袋在一旁聽他們說話,聽了半天也不懂,扭著身子要下地去玩兒。 李懷玉只好將她放下,她正要跑開,卻被林清抓住,“宛城,慢些,帶著你弟弟!” 宛城看了看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平安,不情不愿的答應(yīng)了。 林清看著她走到平安身邊,拉著他往樹下走,這才回頭問李懷玉,“皇上怎么這時辰來了?” 的確,平日里他過來的時候,都是飯點,鐘粹宮也是等他來了才擺膳的,今日倒是不同。 李懷玉在她身邊坐下,香凝倒了茶,便領(lǐng)著伺候的人遠(yuǎn)遠(yuǎn)的退開,讓他二人說話。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斟酌了一下言辭,才道,“清兒,你在宮里,可會想家?” 嗯?林清聞言挑眉,認(rèn)真的看了他一眼,“皇上怎么這么問?臣妾是皇上的嬪妃,這宮里就是臣妾的家?!?/br> 這回答甚至可以說是很官方,可李懷玉聽了很高興。 不過再高興也沒有影響他的判斷力,是他修改了一下措辭,“你可會思念家人?” “自然是會的?!绷智逍χ?,“父親一人在家中,臣妾十分放心不下,林湛在北疆,雖說是成了家的人,可是臣妾卻總覺得他還小似的,忍不住便會擔(dān)心?!?/br> 說到這個,李懷玉也覺得很奇怪,“你不過比林湛大了片刻功夫,怎的倒像是大了好幾歲一般,時時處處不忘照顧他?說起來朕倒是好奇的很呢!畢竟是差不多大,怎的你卻這般懂事?” 林清笑意一僵,幾乎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她想了想,道,“許是因為家中長姐的榜樣,臣妾自小便以為做jiejie的就該那般照顧弟妹,自然是有樣學(xué)樣了。加之父親不懂這些,便學(xué)的早了些。” 李懷玉點頭,算是接受她的這個解釋了。又問道,“那你母親呢?你一出生就失去母親,可會怨她?” 林清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李懷玉問出這個,她才明白,原來是他將一切都查清楚了。 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太后的女兒,自然也知道他自己不是太后的兒子了。 是怕自己對太后會產(chǎn)生感情?還是他自己對太后的孺慕之情尚未割舍? 林清仔細(xì)的觀察了一下,覺得李懷玉對太后,應(yīng)當(dāng)是沒什么情分了,這才放下心來。 她不能夠報復(fù)太后,因為那畢竟是她的生母。別的不說,這一份生育之恩,總要報答。 可要說感情,也著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