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 石鏡共澄明
天花粉,性寒,清熱,中醫(yī)中用于妊娠中期引產(chǎn)。 有些產(chǎn)婦本身身體虛弱,無法提供足夠營養(yǎng),又或是因為種種原因,使得胎兒不穩(wěn),需要在懷孕超過四個月之后,七個月之前進行引產(chǎn)。引產(chǎn)對孕婦本身的傷害很大不說,那孩子幾乎也活不下去了。 而天花粉,就是用來做這個的。在場的嬪妃或許不知道這個,但是聽到太醫(yī)嚷出來這個名字,大約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東西。也因此,引起了一小陣的恐慌。 皇后厲聲喝道,“慌什么?許只是有人身上無意中帶著罷了,讓太醫(yī)檢查一下就是?!?/br> 眾人這才平靜下來,皇后看了林清一眼,對太醫(yī)道,“這位大人,可以放心檢查,是誰身上帶著天花粉。” “皇后娘娘,依臣妾看,還是先處置了慧修儀的事情,再來查找天花粉,較為妥當?!绷智宀逖缘馈?/br> 雖然說六個多月,又是引產(chǎn)而非催產(chǎn),這個孩子多半活不下來,但總不能就這么放棄。 “宸貴妃說的是,太醫(yī),慧修儀這個情形,該怎么做?”李懷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然后他才掀簾子進門,掃了一眼屋內(nèi),“在慧修儀脫離危險之前,都在這里等著吧!” “回皇上的話,慧修儀這怕是要準備生產(chǎn)了。還要請這里的姑姑準備一番。”太醫(yī)說道。 李懷玉吩咐他要什么就直說,自有人準備了。太醫(yī)這才讓人去準備熱水,又叫人將慧修儀抬進里屋,早早備下的穩(wěn)婆進了屋子,太醫(yī)便站在門口指揮。又開了方子,叫熬藥給慧修儀灌下去。 或許因為服下的是引產(chǎn)藥,又或許是因為慧修儀的身子到底還算康健,四個時辰之后,慧修儀最終成功產(chǎn)下一個氣息奄奄的男嬰。太醫(yī)斷定,這孩子活不過三日。 這本是預料之內(nèi)的事,但真的聽到之后,還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慧修儀,這個孩子,她幾乎傾注了自己全部的希望,沒料到最后竟然會是這個結果。 穩(wěn)婆將孩子抱出來的時候,連賞錢都不敢要。林清伸手接過來,對李懷玉道,“皇上,雖然太醫(yī)這般說,但到底事在人為,這個孩子,給臣妾照顧幾日吧?” 她想試試,空間里的井水,能不能救活這個孩子。——空間異變之前的泉水肯定可以,但現(xiàn)在的井水,她也不敢保證。只能試試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惹禍上身,若是到時候這孩子有什么三長兩短,只怕慧修儀不會善罷甘休。但要她漠視人命,卻也實在是為難。要她將這孩子留在慧修儀這里,自己過來喂水,也絕不可能。 李懷玉眉頭一擰,就要斥責。他知道林清心里總有些傻念頭,從前也不覺得如何,甚至覺得一直這么下去,也沒什么。曾經(jīng)他一度很害怕林清失去這種善良的品質(zhì),但今天才發(fā)現(xiàn),這竟也是惹禍的根源。 只是對上林清的視線,他便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想了想,走進內(nèi)室,出來才道,“慧修儀生產(chǎn)的時候傷了身子,怕是沒精神帶這孩子了。你先抱回去養(yǎng)著吧!” 死生有命,不管是他們知道,慧修儀本人也很清楚。她雖然心頭實在難過,但也禁不住想,當初大皇子出生的時候也很瘦弱,還是被宸貴妃養(yǎng)好了,說不定自己的孩子也有這個命。 但孩子抱給了位分更高的妃子,日后想要回來,幾乎是不可能了。 自己生了兩個孩子,到最后都是為他人做嫁衣,慧修儀想到此處,只覺得一顆心又酸又苦,不由哭道,“皇上,您要為咱們的孩子做主?。 ?/br> 對!還有這件事。靜默了好一會兒的嬪妃們又都sao動起來,到底是誰害了慧修儀呢? 林清見李懷玉疑惑,連忙將天花粉一事說了。李懷玉便讓太醫(yī)檢查。 太醫(yī)點頭應了,將屋子檢查了一遍。他還是更相信這天花粉是放在屋子里的。畢竟都是皇上的嬪妃,他也不能靠近檢查。只能如此對付了。但顯然效果并不好。 林清見狀,微微一笑,“這位大人不必客氣,只管檢查就是。這天花粉的味道既然能夠散發(fā),不如就檢查一下每個人帶著的手絹就是了。如此總不會出錯。” 那太醫(yī)如蒙大赦,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請各位娘娘將手絹交給宮女太監(jiān),讓微臣檢查?!?/br> 皇后橫了林清一眼,心頭嫉恨不已。明明是針對她的局,為何她卻好像毫不在意?而且接連在所有嬪妃面前出風頭,落了自己的面子,當真是該死! 她深吸一口氣,想著自己并無什么錯漏之處,這才平了心氣。等一會兒,那賤人就高興不起來了! 那太醫(yī)挨個檢查了嬪妃們的手絹,都沒有問題。那被檢查到的,都松了一口氣。 那天花粉誰都沒聽過,誰知道會不會就這樣湊巧,身上沾上了這個味道?那真是說不清! 到了最后,除去四面景的主人之外,只有林清和皇后沒有檢查過了。林清便笑著將自己的手絹遞出去,“臣妾自然要在皇后娘娘之前的,請大人檢查吧!也好讓大家放心?!?/br> 那太醫(yī)聞了聞,眉頭便皺了起來,皇后便率先問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倒是有些味道,但這味道太淡,按理說,不該導致慧修儀早產(chǎn),這……”太醫(yī)有些躊躇。 皇后卻是冷冷一笑,“說不得宸貴妃早知如此,所以暗地里將那天花粉處置了呢?”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臣妾和諸位都是一直等在這里的,哪里有機會處置東西?不過,方才臣妾同好幾個人走得近,說不得不小心沾染上了味道,也未可知。皇后娘娘不是還未驗過?”林清笑道。 “本宮身上自然不會有那種惡毒的東西!”皇后瞪了林清一眼,將自己的手帕扔了出去。 那太醫(yī)檢查過后,卻是不發(fā)一言,偷眼看著李懷玉。 “看朕做什么?只管直說就是!”李懷玉不耐道。 “是,皇后娘娘的帕子上,沾著天花粉的味道……”那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道。 “什么?你這個庸醫(yī)!這怎么可能?”皇后驚詫萬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連忙辯白道,“皇上,臣妾沒有,都是這個庸醫(yī)冤枉臣妾的。臣妾沒有帶過什么天花粉??!” 李懷玉卻沒有回應她的辯白,如今證據(jù)確鑿,她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林清笑著開口,“難怪臣妾身上也沾上了,可不就是和皇后娘娘走在一處的緣故?” “你……你血口噴人!本宮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你憑什么這么說?”皇后狠狠地瞪著林清。 “這話不是臣妾說的,是太醫(yī)說的。皇后娘娘若不信這個太醫(yī)的話,再招其他人就是?!绷智宓?。 李懷玉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了,想必這太醫(yī)也沒有膽子污蔑一國皇后!皇后,朕立你為后,敬你重你,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是朕的孩子??!” 皇后心頭十分慌亂,明明是叫人準備好了放在林清的荷包里的,怎么會反而弄到了自己身上呢? 但她知道,此事決不能承認,一旦承認了,那她這個皇后,就做到頭了。 所以她想了想,還是堅持道,“請皇上將太醫(yī)院所有太醫(yī)都請過來,臣妾不相信沒人能證明臣妾的清白!” 李懷玉微微挑眉,看皇后這樣子,好像是真的不知情? 他忍不住轉頭去看林清。林清卻也在奇怪,她本以為皇后要陷害自己,可為什么皇后自己卻…… 李懷玉見此情形,只能點頭道,“郝佳德,去太醫(yī)院將太醫(yī)全都召來,一個都不許少了!” “皇上……此時已經(jīng)放衙了,太醫(yī)院怕是只有兩個值班的太醫(yī)在。”郝佳德為難道。 慧修儀中招的時候是上午,四個時辰過去,天已經(jīng)黑了。眾人直到此時才注意到,她們竟然占了那么久了,只覺得全身酸軟,尤其是那腿,幾乎麻木了。 李懷玉被這么一說,心頭惱怒,“那就去他們家中將他們宣回來!朕養(yǎng)著這么多人干什么用的?” 太醫(yī)們來的并不快。主要是宮中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緊急夜召了。先帝在的時候,倒是三天五天的來一回。 等人到齊了,李懷玉才叫他們?nèi)z查那帕子,“上頭是不是又天花粉的味道?” 眾人都點頭稱是,只是其中一個太醫(yī)卻道,“皇后娘娘這幾日微有咳嗽,這天花粉清熱止咳,臣給皇后娘娘開的藥里,就有這一味。許是皇后娘娘喝藥的時候沾上了?”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色變。本以為是板上釘釘?shù)氖?,誰知竟有有了回旋的余地。 皇后咳嗽,這是真的,脈案上也有,太醫(yī)開的方子也都在,這是不能作假的。看來當真只是巧合。 可林清卻注意到,那個太醫(yī),正好是皇后自己的心腹。 “就算事情真是巧合,可天花粉的味道,造成了慧修儀早產(chǎn),也是不爭的事實。畢竟人人都知道,慧修儀這里頻頻出事,如今那胎已是極為不穩(wěn)了。”林清淡淡道。 所以誰知道,皇后到底是無意,還是有心呢?固然沒有證據(jù),可是所有人都會這樣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