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荷動知魚散
其實所謂貶入冷宮,和禁足不同,并不限制嬪妃們走動。 只是當(dāng)真入了冷宮的人,誰還會有心思出門看花賞景?何況冷宮里的人,多是沒有品級的,走出去遇到人,便要請安,人人都能欺壓責(zé)罵,何必出去自取其辱? 不過這情形在林清身上,卻又不同。一來她并不以進(jìn)了冷宮為苦,二來,她仍是昭儀的位分。 所以香凝聽她說要出去走走,雖然驚異,但也并不是不能接受?!髯诱f什么,就是什么。 不過……“主子為何要去邀那阮玉芝?她對主子可沒什么好臉色?!毕隳桓吲d的道。 也不知阮玉芝是個什么心思,自從林清到了冷宮,她三不五時便會過來一趟,也沒什么好話,總要激得林清出言嘲諷,才會退卻。香凝自然對她沒什么好臉色。 林清微微一笑,“香凝,你幾時見過你家主子做那沒譜的事兒?我自然有我的用意?!?/br> 兩人出了院子,便朝著阮玉芝所住的地方走去。 阮玉芝遠(yuǎn)遠(yuǎn)的便瞧見了,忍不住開口譏諷道,“喲,這不是珍昭儀么?怎的今日要出門?” “我要去御花園走走,不知道阮姑娘要不要同去?”林清含笑問道。仿佛沒聽到阮玉芝的嘲諷。 阮玉芝聞言眼睛一亮。她不是沒想過用這種方法除去,但御花園那么大,能不能遇到皇上且不說,便是真的遇上了,皇上也未必記得她是誰。但珍昭儀卻不同。 她面色仍舊不好看,卻沒有拒絕,轉(zhuǎn)身進(jìn)屋,不一時出來,卻是換了一身鮮亮的衣裳。 香凝忍不住道,“阮姑娘這又是何苦?這身衣裳換不換沒什么差別。如今宮里早不流行這樣的顏色款式了!” 阮玉芝面上一陣白一陣紅,瞪著眼睛看著香凝,說不出話來。 林清心頭悶笑,這幾日阮玉芝口中不停,不光是自己深受其擾,瞧著香凝倒是更加不耐了。 阮玉芝下意識的看向林清,她的宮女出言不遜,她總該教訓(xùn)幾句才是? 誰知林清卻是笑吟吟的看著她,香凝是她的宮女不錯,可阮玉芝自己也不是什么主子,說起來身份并沒有貴重到哪里去。所以林清也沒打算委屈香凝道歉。 阮玉芝咬著牙思量了半晌,終是忍了這口氣。 若不是想要借著珍昭儀的勢離開這冷宮,她當(dāng)真是一刻都忍不得了! 倒是林清,微有些詫異。這阮玉芝從前爆炭一般的脾氣,一點(diǎn)就著,不料如今也學(xué)會了收斂。 三人走了一會兒,卻是連個人影兒都沒有遇到。阮玉芝不免抱怨了幾句,“珍昭儀娘娘,咱們這是要去哪里?怎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你莫不是誆我的吧?” 林清只是一笑,繼續(xù)往前走。她雖然存了幫著阮玉芝的心,可是也不是非她不可,如果她受不了,大可以轉(zhuǎn)身離開就是。反正這宮里,一向不缺女人,缺的是得寵的。 又走了一會兒,林清看著旁邊的涼亭,里頭隱約閃過一抹影子,便道,“咱們過去坐坐?!?/br> 香凝和阮玉芝一頭霧水,只得跟進(jìn)去坐了。倒是阮玉芝,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終是沒有開口。 其實這大冬天的,在這個地方坐著,著實很是受罪。但林清有自己的安排,自然完全當(dāng)做沒感覺。坐了一會兒,便對香凝道,“你去內(nèi)務(wù)府要一套茶具過來,我要在這里泡茶喝?!?/br> 阮玉芝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林清,“珍昭儀娘娘……” “不必說了。若是內(nèi)務(wù)府不給,你就別回來!”林清淡淡道。 阮玉芝閉了嘴。以為林清此舉是為了試探內(nèi)務(wù)府對她的態(tài)度。不過也的確是夠奇怪的,皇上明明將她貶入冷宮,偏偏位分封號都還在,這該怎么對待,內(nèi)務(wù)府怕是也不明白。 不得不說,在冷宮里這段時日,阮玉芝成長的非???,早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思考了。 香凝答應(yīng)著下去了,林清仿佛才注意到阮玉芝穿著單薄一般,笑著道,“倒是我的不是。這里太冷了,我陪阮姑娘出去走走吧!總比就這么坐著強(qiáng)?!?/br> 阮玉芝穿成這模樣,為的是能夠遇到皇上。誰知現(xiàn)在珍昭儀卻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只是她已經(jīng)出來了,也不愿意就這么回去。索性也就順著林清的話點(diǎn)頭,“也好。” 其實冬天的御花園也并不蕭條,是因為種著的,大部分都是常綠的喬木和灌木。雖然沒有花可賞,也算是有些景色了。兩人走了一會兒,阮玉芝便道,“香凝姑娘該回來了罷?” 林清轉(zhuǎn)眼看了看周圍,笑著道,“也該回來了。如此,咱們就回去吧!” 兩個人才轉(zhuǎn)身,便見一個小宮女低著頭,急匆匆的從對面走過來,見到她二人,也不請安,仍舊埋頭急行。 阮玉芝正要抱怨,張了張唇,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終是訕訕的閉了嘴。 誰知那宮女走到近前,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著林清便刺了過來。 “珍昭儀,小心!”林清此時正在回頭,打算和阮玉芝說話。自然是沒看到那個小宮女的動作的。阮玉芝只覺得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兒,連忙使勁兒推了林清一把,躲過那個小宮女,抓住她的手快步往前跑。 林清被她拉著跑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心頭倒是有些感慨。 她本以為,遇到這樣的事兒,阮玉芝想必會扔下自己奪路而逃的,誰知她竟是救了自己。 其實阮玉芝也是心頭叫苦。那宮女一看就是沖著珍昭儀來的,自己當(dāng)時若是逃掉,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有了??扇缃褚呀?jīng)插了進(jìn)來,怕是再也脫不掉了。 她卻不想想,既然已經(jīng)看到了刺殺的宮女,對方怎會容她活著? 這些念頭也不過是一瞬,情勢危急,兩人也顧不上別的,連回頭看一眼的機(jī)會都沒有,只顧著往前跑。 轉(zhuǎn)過一個彎道,卻見前面突然走出一個人來,林清見機(jī)得快,腳步一錯,便繞過了那個人。 只是手下卻將阮玉芝一推,推進(jìn)了那人的懷里。然后那宮女的匕首便刺進(jìn)了阮玉芝的后背。 下一刻,等林清回過神來,轉(zhuǎn)頭去看,那突然出現(xiàn)的人,卻是李懷玉,而那宮女,卻是已經(jīng)被跟著李懷玉的侍衛(wèi)在心口刺了個透明窟窿,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怪這些侍衛(wèi)下手狠,著實是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幸好對方用的是匕首,萬一是長劍,豈不是要將阮玉芝和皇上兩人串在一起?那他們也都可以去死了。 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著李懷玉道,“臣妾見過皇上?!?/br>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懷玉懷中還抱著已經(jīng)暈迷過去的阮玉芝,見林清回過神來,便問道。 “臣妾也不知道。原本臣妾和阮姑娘正在那邊說話,誰知她拉著臣妾就跑,臣妾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許是……許是阮姑娘瞧見了皇上有危險,便跑過來救駕?”林清道。 李懷玉嘴角抽動,這樣的解釋,說出去誰會相信?不過林清說不知情,他自然是相信的??粗钣裰サ哪抗猓幻饩陀行┯纳钇饋?。林清見了,暗暗舒了一口氣。 “珍昭儀無事吧?”這時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林清才看見,原來是梅修容跟在李懷玉身邊。 她朝梅修容勉強(qiáng)一笑,“無事,不過是被嚇了一跳罷了。不過阮姑娘怕是不大好呢!” 李懷玉被她說得回過神來,忙道,“快去請?zhí)t(yī)!” 林清道,“皇上,這附近沒有宮殿,不若還是將阮姑娘送回冷宮去罷?這邊近些?!?/br> 李懷玉沉吟片刻,便點(diǎn)頭道,“也好,那便將人送去冷宮。太醫(yī)也請去那里?!?/br> 林清方才一番跑動,如今已是累及。跟著眾人回了冷宮之后,便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不肯動彈。 梅修容以為她是方才嚇壞了。說實話,那刺客的死狀,她自己瞧了也害怕的很。不過卻還是強(qiáng)撐著打點(diǎn)事物,免得這冷宮就要亂吃一鍋粥了。 香凝這時候才匆匆的跑回來,紅著眼圈兒抓著林清的手,“主子沒事就好。嚇壞奴婢了!以后主子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再不會將主子一個人丟下了!” 林清聽得有些感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問道,“要你借的東西呢?你主子口渴,快倒杯水來!還有這些跟著皇上的人,累了半天,也要請他們喝口水才是?!?/br> “主子放心吧,奴婢知道了。主子稍微歇會兒?!边@冷宮里沒有軟榻,只好讓林清坐在椅子上了。 梅修容聽見林清的話,也勸道,“珍昭儀的面色不大好,歇著就是了。這些事,我還尚可支應(yīng)一二。你也不必跟我客氣。今日幸而是洪福齊天,不然只怕難以收場……” 兩人相視一笑,然后梅修容才轉(zhuǎn)身出去了。 給眾人喝的水倒是很好打發(fā)。反正沒有茶葉,香凝便直接上了涼水。 誰知才剛剛給阮玉芝包扎完畢的太醫(yī)只喝了一口,便面色大變,“這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