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夜半私語時
與李懷玉重歸于好,林清這才想起來當初的施良似乎說起過許婕妤的事,只是后來一件事接著另一件,況且此事李懷玉插了手,她也就將此事壓下了。 想起此事,她自然是坐不住的。尤其是如今,只要想起木蘭來,總會有一種對不住她的感覺,林清自然是更加迫切的想要將害過木蘭的人找出來,這樣也能稍微減少一些她心里的愧疚。 只是施太醫(yī)對此事卻也不甚清楚,這件事李懷玉并未讓他插手。 林清聽了卻有些犯愁。難不成還要她自己去問李懷玉不成?到時候她和施太醫(yī)私下的聯(lián)系也就暴露了。 誰知還未等她想好,李懷玉卻主動的提起了這件事,“朕已經(jīng)查明了,此事與于貴妃有關。想著畢竟是與木蘭有關的事,也該告訴你一聲才是?!?/br> 對這個結果,林清雖然有些驚訝,但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事到如今,已經(jīng)說不清楚,當初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插手。沒有證據(jù)也就罷了,既然已經(jīng)證明了于貴妃也插手,她自然不能當做不存在。 李懷玉見她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自己,接下來的話卻有些說不出口。他別開眼,故作平靜的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高興,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清兒,你也知道于貴妃如今有孕了,此事朕自有打算,如今還不是最好的時機?!?/br> 林清垂下眼簾,輕聲道,“皇上都如此說了,臣妾自然是不會反對的?!?/br> 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不管李懷玉到底有怎樣的安排,都不能改變他打算姑息于貴妃的事實。林清想,說到底,木蘭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皇位和江山。 “你放心吧,等這件事過去,朕便將于貴妃交給你,讓你來處置,好么?”李懷玉溫柔的哄道。 能夠讓一國之君放下身段來哄,也算是難得了。林清心頭一嘆,不然能怎么辦呢? “皇上放心吧,臣妾不是那不懂事的?;噬系氖虑橐o?!彼崧暤?。 許是因為覺得在這一處虧欠了她,李懷玉接連的賞賜了好些東西,權作補償。對她倒比從前更好些。 一時之間,她的風頭幾乎趕上了當初的衛(wèi)木蘭。好幾次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都有嬪妃明里暗里的出言譏諷她,“又不是什么絕色,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能勾得皇上只能看見她?!?/br> 也是,當年衛(wèi)木蘭獨寵后宮,那是因為她姿容冠絕,無人能比。嬪妃們便是嫉妒,也說不出什么來。 可如今她姿色在嬪妃之中,也只能算是平平,偏偏能夠得到皇上青眼,怎能讓人不妒? 也好在宮里還有三個孕婦,替她分去了一大半的關注?!噬系亩鲗櫣倘灰o,但能有子嗣傍身更加重要。而林清曾經(jīng)得蒙太后賜下“滴露”,怕是這輩子都沒有這等福氣了。 也有嬪妃拿著這個來刺激她的,云妃就曾言笑晏晏道,“說起來還是珍修儀能耐,這宮里那么多人,也沒人能得太后娘娘這般關心呢!就是本宮,也沒有這樣的福氣。聽聞那滴露寒涼無比,便是夏日,也能讓人遍體生寒,是極為難得的東西呢!” 林清偶爾也會感覺手腳冰涼,原本還不知道原因,卻原來還是因為這個。 她勾唇一笑,“是太后娘娘垂愛,才有這樣的恩典。云妃jiejie不必羨慕,太后娘娘這般疼你,只要你去求太后,還怕太后娘娘不給這個恩典么?” 云妃聽了一噎,也就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然而她不說,不代表林清就真的可以釋然了?;氐疥P雎宮,見香凝端上來的是紅棗茶,更是不悅。 從空間里弄出一杯水來,悶悶的喝著,心里卻在盤算,不知這空間泉水能不能調(diào)理好身體,把那個要命的“滴露”的藥性中和掉?雖是她自己也沒有打算現(xiàn)在懷孕,但不愿和不能,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想到這里,她心頭卻又糾結起另一件事來。宮里有三個孕婦,她應該怎么應對? 皇后當初鼓勵嬪妃懷孕的本意,就是要讓他們和大皇子爭李懷玉的注意力。如果真的有小皇子出生,或多或少,都會被分去一部分寵愛。從林清這方面來說,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是要她伸手去害別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她也完全做不到。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自己不動手,也不知道這三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不說其他嬪妃會心存妒意,單只是三個人之間,也有些若有若無的爭斗。 ——若是只有自己生產(chǎn),自然能夠得到闔宮的關注,但三個人在一起,總有顧不到的地方。不說別的,當日慧淑容符昭容與蓮貴妃一同生產(chǎn)。若不是因為在宴會上摔倒,發(fā)作起來,怕是皇上根本就顧不上她們吧? 何況,就差了那么一兩個月,自己的孩子就要排在后面,誰會甘愿? 林清咬著牙想,我不是要做壞人,要我去害人,我也做不到,但既然在這宮里,當然也不能做好人。 端看她們的造化吧!若是順利生產(chǎn),她也做不到對孩子下手。若是不能,也與她無關。 明知自己這種想法很幼稚,但林清還是忍不住這樣去逃避。仿佛只要這樣,就不必面對宮里的這些手段。 …… 隨著天氣越來越?jīng)?,林清也越發(fā)不愛出門,成日窩在榻上,無聊的發(fā)困。 進入十一月,宮里又開始忙起來。今年是永寧四年,此次萬壽節(jié)是李懷玉十九歲的生辰。只是成國不過整壽,所以今年的萬壽節(jié)算是慶賀他二十歲的生辰,辦的十分盛大。 宮里四處都熱鬧極了,只有她懶懶的縮在關雎宮,不愿出門。也幸而李懷玉給的那幾分恩寵,總算能給她帶來幾分安穩(wěn)。她不出門,便也沒人來找她的麻煩。 萬壽節(jié)前夜,春凝翻箱倒柜的給她準備明日穿的衣裳,她卻是抱著一盒子蜜餞,不停的往嘴里塞??诶镞€評價著春凝挑出來的衣裳,不是太花哨,就是太素凈,不然就是襯不上她修儀的身份。 到最后春凝也xiele氣,“主子想要什么樣的衣裳?都在這里了,便是要新的,一時半會兒的,也做不來?!?/br> “你隨意挑就是了,我不過隨口一說。”林清將盒子放在桌上,懶懶的換了個姿勢。 “呵……”一聲輕笑,她轉過身,便見李懷玉含笑站在門口,門外的冷氣跟在他身后,爭先恐后的往里鉆。 “皇上來了?!彼χ鹕恚耗龓椭顟延衩撓峦忸^的大氅,也識趣的行了禮退出去。 李懷玉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盒子,忍不住笑,“喜歡這個?朕記得前兒下面進上來的還有,叫郝佳德都給你送來,吃個夠,嗯?”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她拉進懷里。 林清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甚至還用臉蹭了蹭,然后閉上眼睛,“好啊。好困。” 李懷玉無奈,“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睡不夠似的?” “不知道,可能是要冬眠了?!蹦X子里混混沌沌的,林清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只是下意識的開口。 李懷玉“撲哧”一笑,伸手去拍她的臉,“乖,先別睡,朕有東西給你看?!?/br> “什么啊?”林清咕噥著問,連眼睛都沒睜開,甚至手還更加用力的圈緊了他的腰。 李懷玉忍不住皺眉,“朕瞧著你有些不對勁,要不要叫太醫(yī)過來瞧瞧?怎么就那么困了?” 沒事做當然就會犯困,林清在心里吐槽。但還是睜開了眼睛,坐起身來,“不必了,看來看去,還不就是說的那幾句話?臣妾身子好著呢!皇上要給臣妾看什么?” 李懷玉叫了一聲“郝佳德”,郝總管便快步走進來,呈上了一個盒子,然后退下去。 他將那盒子往林清身前推了推,“打開看看,喜不喜歡?朕特意找人做的?!?/br> 林清挑了挑眉,揭開蓋子,盒子里靜靜的躺著一對同心環(huán)。一大一小,疊放在一起,意外的契合。 她伸手將小的那一枚拿起來,觸手柔滑細膩,應當是上好的白玉,瑩然有光。 李懷玉輕聲道,“這玉石也是番邦進上來的,朕挑了玉質(zhì)最好的一塊,做了這個。正好咱們一人一塊?!?/br> “皇上怎么忽然想著要給臣妾這個了?”林清抬起頭來看他,眼中還殘留著方才困頓之后的霧氣。 李懷玉只覺得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眸色轉深,攬著她的手不由緊了緊,聲音里不免帶上了幾分黯啞,“忘記了?明日便是咱們的生辰了。這是賀禮?!?/br> 聽到“咱們的生辰”這種說法,林清忍不住一笑,繼而心頭有些感動。 過生日雖不是什么特別大的事,但能有人記得,也的確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 她將手中的玉環(huán)放回去,換了大的那一枚,細心的系在他的腰間。然后一遍一遍的捋著那下頭的流蘇,只覺得自己心里似乎也是這樣柔柔的,軟軟的。 “朕也幫你?!崩顟延裆焓秩ツ媚敲缎〉?,林清也就笑看著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好半天才弄好。 林清伸手,讓兩枚同心環(huán)并擺在一起,一大一小,仿佛就是他們兩個人。 抬眼,目光和他的觸在一起,糾纏難舍。李懷玉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這一刻,語言似乎是多余的,只要兩個人這樣靜靜相擁,似乎就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