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高燒驚夢魘
或許是病中又受了刺激,又執(zhí)意從乾清宮回了關(guān)雎宮,第二日林清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燒的更加厲害了。 春凝無奈,只能照著從前施太醫(yī)教過的法子,給林清針灸。 “春凝jiejie,娘娘到底什么時候能好起來呀?”香凝諸事不理,就守在床邊,實在是被林清的病情嚇住了。 春凝搖頭,“我不是大夫,怎會知道娘娘的病情?只是……” “哎呀,只是什么?春凝jiejie你倒是說呀!昨兒只你跟著娘娘出門,偏又什么都不說。我聽說娘娘跳進(jìn)碧荷池里去救人,你不知道,給我嚇得……后來又聽說娘娘發(fā)燒,我真是怕極了!”香凝抱怨道。 春凝壓低聲音,湊到香凝耳邊,悄悄道,“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這話你別出去亂說,施太醫(yī)說,說……娘娘這病情,怕是會影響子嗣。娘娘似乎也知道了,怎能不傷心呢?” “什么?”香凝差點(diǎn)兒喊出來,幸而及時被春凝止住,一個勁兒的發(fā)愁,“這可怎么好呢?” 春凝蹙著眉,“能怎么辦,只盼著娘娘想開些!我告訴你這個,不是讓你跟著著急,只是告訴你,將來在娘娘面前,再別提起這事兒。免得娘娘聽了,反倒自己吃心!” “不如咱們把大皇子抱過來吧!”香凝想了想,道,“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我瞧著娘娘很看重大皇子,雖不是自己生的,可是……那是仁誠皇后生的,娘娘也說過要視如己出的。” 春凝本來想反對,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也不錯,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林清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整個身體似乎都在顛簸之中。她想動,想說話,但全身都沒有力氣。 似乎還聽到了春凝和香凝的聲音,但是只有一瞬,那聲音又遠(yuǎn)去了。 恍惚之中,林清似乎看到了一幅畫,畫上是芳草萋萋的春日,一只嬌艷的桃花旁逸而出,襯得畫上那人如花的笑容,越加明麗。那是一張絕世的容顏,只一眼,就能叫人沉醉。一雙熠熠生輝的眸子,仿佛明珠鑲嵌在她的面龐之上,讓人目眩神迷。 這個人好熟悉……林清迷迷糊糊的想。然后她看到那畫中之人微微一笑,宛如百花齊綻,聲若出谷黃鶯,“林清meimei,是我啊……我是木蘭……” “木蘭……木蘭?”腦中倏忽而過的一閃念,被她準(zhǔn)確的抓住,是了,她是木蘭。那個至真至純,至善至美的女子,那個這皇宮之中唯一純粹干凈的女子,那個曾經(jīng)被她庇護(hù),實則一直支撐著她的女子! “木蘭,你怎么會在這里?”她開口問道。 話中的女子微微一笑,張唇似乎說了些什么,然而微風(fēng)拂過,那聲音卻漸漸遠(yuǎn)離了她。 “木蘭,木蘭!”林清忍不住出聲大喊,那話中女子一雙動人的美眸,盈盈的看著她,似有無限深意。 然后,如同石子投入湖中,蕩起的漣漪一般。那畫中之人,也漸漸的暈開,終于消失不見。 “木蘭……木蘭你在哪里,木蘭你回來!”林清高聲叫喊,四處回顧,卻什么都沒有看到。 直到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站在一片空白的地方,四周都是一樣的白,似乎無窮無盡。 她不由心慌起來,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卻又怎么都想不起來。 而且……剛剛,是誰與她一起站在這里呢?怎么忽然間就想不起來了? 林清很著急,就在這時,她聽見不遠(yuǎn)處似有聲音傳來,便忍不住往那邊走去。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著急。 ——她也不知道只著急什么,但就是心頭不安,只能更快的往前跑去。 然后她看到了林湛,他站在一群人之中,身穿鐵甲,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威風(fēng)凜凜,讓人向往。 然而轉(zhuǎn)瞬之間,又是戰(zhàn)場之上,馬還是原來的馬,人也還是原來的人,只是戰(zhàn)甲破了,人累馬疲。好幾次,她眼睜睜的看著林湛陷入危險,然而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他又將那危險躲了過去。 然后,戰(zhàn)爭勝利了,她似乎看見了林湛的笑臉,他騎在馬上,意氣風(fēng)發(fā);他和戰(zhàn)友們一起喝酒歌唱;他收到了從帝都來的圣旨,成為了成國最年輕的將軍,所有人都在向他道賀。 然而林清的心中很不安,她一直跟著林湛,但林湛仿佛看不到她。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就在林湛換上新的戰(zhàn)甲的那一刻,他的頭毫無預(yù)兆的掉了下來,鮮血四濺—— “阿湛!”林清猛然睜開眼睛,雙手放在胸口,喘著粗氣。 原來是一場夢……她整個人放松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一身冷汗,黏膩不堪。 “娘娘!娘娘醒了!”香凝歡呼著撲到了床邊,“娘娘燒了一日一夜了,可嚇?biāo)琅玖?!”說著就流下淚來。 春凝在一旁輕聲問道,“娘娘可覺得還好?奴婢去叫施太醫(yī)來?!?/br> 林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準(zhǔn)備些熱水,我想沐浴。這一身的汗,真叫人不舒服?!?/br> “娘娘……”軟軟糯糯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林清轉(zhuǎn)頭,才發(fā)現(xiàn)大皇子竟是躺在那里。 “這是怎么回事?我還病著呢!怎么能將大皇子放在此處?若是過了病氣可怎么好?”林清皺眉。 香凝卻是一點(diǎn)都不怕她的冷臉,“娘娘一直不醒,奴婢擔(dān)心壞了便想著,大皇子說不定能將娘娘叫醒?!?/br> “胡鬧!”林清輕斥,卻也沒有說要責(zé)罰的話,香凝偷笑,就知道娘娘最是心軟的。 大皇子見林清轉(zhuǎn)頭看他,便抓住林清的一個手指,“娘娘……” “天賜,要叫姨母?!绷智迦崧暤?。不可否認(rèn),在經(jīng)歷了那樣一場噩夢之后醒來,能夠看到大皇子,對她來說的確是件好事。所以她才默認(rèn)了香凝的行為。 施太醫(yī)很快就到了,診過脈之后,笑著道,“娘娘身子已經(jīng)無礙了。臣再開一副方子,吃兩日就是了?!?/br> 想了想,還是隱晦的提點(diǎn)林清,“這世上之事,總是說不準(zhǔn)的。娘娘只需放寬心,該來的就會來的?!?/br> 林清一怔,繼而便明白了。只怕如今這些人都以為自己是為著孩子的事,所以才會高燒不退了。 想及此,不由露出一個苦笑,“我從未想過強(qiáng)求,順其自然,我不任何人都清楚。放心吧!” 施良聞言若有所思的點(diǎn)頭,然后便開了方子離開了。 許是這一場噩夢,出了一身汗,反倒將身體里的熱毒發(fā)了出來,林清沐浴過后,只覺得神清氣爽。若非身子還有些虛,她怕是想要出門去走走了。 還是春凝死命攔著,又道,“如今大過年的,外頭冰天雪地,娘娘大病初愈,正該在宮里將養(yǎng)?!?/br> 林清準(zhǔn)確的理解了她話中之意,怕是這會兒出門,嬪妃們都會擔(dān)心她過了病氣給她們了。 既是如此,林清自然也不會不知趣的出門去惹人厭煩,問道,“可去乾清宮報過信兒了?” “去了,派了小崔子去的。娘娘一醒來,奴婢就叫他去乾清宮報信,皇上許是一會兒會過來?”春凝道。 林清也不知道李懷玉會不會來,不過想及除夕那夜之事,大約是會來的。 她放下心來,便十分悠然的回了屋,倒在榻上,“發(fā)了一場燒,倒是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是酸的。香凝,過來給你家主子捏一捏。嘶!” 這一天一夜,林清發(fā)著燒,連累春凝香凝都沒有睡過,這時見她醒來,精神放松,其實困得不行了。只是聽到林清的吩咐,仍是走過來給她按摩。 只是按著按著,香凝的手便漸漸松了下來,就靠在榻邊睡著了。 林清微微挑眉,心頭感動,輕聲對春凝道,“苦了你們了。這如意殿,只有你們二人管著,著實辛苦了些。” “辛苦奴婢倒是不怕,只是怕有什么不周到之處,反倒叫人鉆了空子去。依奴婢說,小主還是叫內(nèi)務(wù)府送人過來,將如意殿的人填滿了。那主管宮女和首領(lǐng)太監(jiān),都該安上人?!贝耗?。 林清想了想,還是搖頭,“如今的情形,瞧著咱們挺風(fēng)光,實際上又是怎樣?這時候再添人,怕是又會有人做文章。想必開春又是小選,到時便是我不提,皇后也會派人過來的?!?/br> 春凝這才道,“還是娘娘想得周到。” 李懷玉來的時候,林清正在逗著大皇子說話,“天賜,叫姨母,姨、母!” “姨姨……”天賜抓著她的手指,也不看她,腦袋一刻不停的亂動,瞧見了喜歡的東西,便想爬過去拿。 “叫姨母,姨母幫你拿。”林清握著他的小胳膊,將他固定在原處,“快叫!” 兩人正在大眼瞪小眼,便聽得李懷玉笑道,“你與他說,他能聽懂么?” 林清轉(zhuǎn)過頭,見是他,便笑了,“不妨,聽得多了,自然就懂了。是不是呀,天賜?” 李懷玉打量了她一番,才點(diǎn)頭道,“瞧著是好多了,清兒,你對自己也該上心些,不然朕可要被你嚇壞了!” 林清不以為然,歪著頭笑道,“臣妾瞧著皇上游刃有余,怎會為臣妾擔(dān)憂?” “你這個沒良心的。朕如此焦心,你還待如何?”李懷玉笑著接過大皇子,“天賜,你說,是不是沒良心?” 大皇子完全聽不懂他說什么,只知道自己方才瞧見的東西,被眼前的人擋住了,癟了癟嘴,就要哭。 林清眼疾手快,將他瞧了好半天的擺件抓過來塞進(jìn)了他手里,“祖宗,千萬別哭!” 大皇子拿到東西,果然立刻裂開嘴笑了。 林清松了一口氣,看了李懷玉一眼,問道,“臣妾聽說皇上這幾日都不得閑,可是前方又有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