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蒼遼云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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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蒼遼云泥(3) 我的心漸漸狠起來。 熾風(fēng)依然很強,但是,最后我竟然勝利了,這是我從小到大和他的對決中,唯一勝過他的一次。沒想到,這一次,竟是決定生死。 我親手殺了熾風(fēng)……我的弟弟。 我在靈塔上站了一天一夜,只是在做一件事——我努力地說服自己:最后殺死他的那一拳其實當時已經(jīng)無法收回了,是他自己撤去了防御,而我在猝不及防地情況下,才錯手殺死了他。 無論他是壞人,還是好人,他的死,并不是我的錯。 是的,我面朝天空,我用了整整一天去說服自己相信這個說法,然而當夜晚來臨,繁星布滿天空的時候,那一雙雙在天空之上的眼睛注視著我,我終究再度崩潰。 我無法再騙自己,那一拳,凝聚著我所有靈力的一拳,我本可以收回的。 為什么沒有?只是因為我聽到了殤冰的呼喊——那個女孩,那個我從再次相逢時,便深深愛上的女孩,在最后一刻,眼里仍然只有熾風(fēng)。 我做了那么多。 熾風(fēng)放她一個人冒著危險只身從東湖來到王城,在她最需要照顧的時候一直都是我在照顧她——她病倒了,是我守在床前,悉心照顧;她心情不好,是我放下國家事務(wù),費盡心思逗她開心,我甚至為了她,更改我從來說一不二的命令。 然而,她一刻都不肯脫下熾風(fēng)為她戴上的戒指,每次見面,都要為熾風(fēng)求情。 熾風(fēng)拿她做要挾,要我上靈塔的時候,我知道那是一個陷阱,然而因為擔心她的安全,我依然只身犯險。我差點死在靈塔上,然而當她看見我和熾風(fēng)時,她根本沒有看見滿身傷痕的我,從她口中吐出的依然是不愿我傷害熾風(fēng)的那個“不?!?/br> 她從來沒有看見我的付出,她一刻都沒有。 那些,才是當時真正從我腦中浮現(xiàn)的東西,而不是什么國家,什么宿命,什么過去…… 即使自己說了要給她選擇的自由,但是,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所以我才刻意隱瞞,不愿告訴殤冰其實在東湖把小懶讓給她騎的人,是熾風(fēng)。在刑場追捕熾風(fēng)的那一次,又是我故意劃傷自己的手臂,只是為了讓殤冰留下對熾風(fēng)的壞印象。 我的嫉妒和不甘,才是真正驅(qū)使我沒有收住最后那一擊的緣由——為什么熾風(fēng)什么都沒做,卻能擁有我最想擁有的東西? 那一刻,那一些念頭,熾風(fēng)那一只本可以一舉擊殺我卻伸向了殤冰的手,還有我自己的,那一個本可以收回,卻依然打向自己的弟弟的拳頭……我不愿正視這些東西,我以為我可以把它埋在心底的灰燼里,當做那些想法從沒有出現(xiàn)過。但是,我最終做不到。 因為,我殺死的是我的弟弟,我曾經(jīng)最親密的同伴。 最后熾風(fēng)在靈塔頂端墮下的時候,他輕輕地喚了我一聲:“哥哥。” 那一聲“哥哥”,短促而蒼涼,我看見他的眼睛恢復(fù)了純黑,如年少時一般……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許多——其實熾風(fēng)一直都在幫我,殺死永靖王,把永陵王騙進城來,在靈塔上故意激起我的怒火,然后在最后撤去防御。 他害怕他的“異變”給大家添麻煩,他希望我能成為一個真正的帝王……他的計劃那么明顯,戰(zhàn)斗中若不是他的幾次留手,我早已敗了。 所有的一切,我是能夠看出來的,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看,因為,我心里竟然希望他死。我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殤冰喜歡的是熾風(fēng),而不是我,他有著那樣純白的靈魂,是我這樣的人,永遠都比不上的吧。 因為我的自私和嫉妒,我唯一的弟弟,那個從小一直給我溫暖,給我希望的熾風(fēng),死在我面前。 凌星來了,他大聲地呵斥我。他的身邊是那把帶著凌厲殺氣的無塵劍,我是用劍的高手,我一眼便看出了,那把劍蘊藏著洶涌的力量,同樣洶涌的,還有那些殺戮的氣息。 再次見到那把劍,我心里充滿著悔恨和憂傷。 因為,在凌星來之前,長老來過靈塔,他告訴了我有關(guān)于無塵劍的一切,包括使用無塵劍時,作為交換的代價。 拔出無塵劍的人,將在一個月之后身亡。 若想成為真正的持劍者,除非所有對于他來說重要的人都死去,讓他在這個世間,不再有任何羈絆,直到無塵劍認可為止。 多么可怕…… 那一刻我呆住了:“長老,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要同意凌星去取劍?!?/br> 長老只說了兩個字:“宿命。” 這是凌星的宿命……他的宿命,便是沒有未來么?難怪……難怪在當年的月光之井里,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為了我,為了這座王城才去取劍的啊。 但是,我怎么可以讓他接受這樣的宿命,那一刻我想起了熾風(fēng),那個讓我無時無刻在后悔,卻什么都無法挽回的少年——如果是他,他會怎么做呢?他又會希望我怎么做? 我看到凌星臉上痛苦的神色,我說,我們戰(zhàn)斗吧。 我看到凌星的怒氣在上升的時候,那把劍的殺意也在上升,不知道為什么,那把劍似乎已經(jīng)和凌星融為了一體。凌星想著什么,無塵劍便能感應(yīng)到什么,然后做出相應(yīng)的反應(yīng)。甚至,那把劍上的氣息,反而在影響著凌星的心智。 那是一把徹頭徹尾的殺戮之劍啊…… 我看著那把被丟在一邊的劍,那把劍也無時無刻在鎖定著我。如果凌星有殺我的念頭,只要那個念頭足夠強烈,無塵劍就會替他執(zhí)行。我要做的便是不斷地激怒凌星,直到我能感覺到無塵劍的殺氣足夠濃烈,濃烈到足以讓它自己動起來,殺死我。 而戰(zhàn)斗,便是積累怒氣的最好的方法。所以,我故意對凌星說那些話,引他發(fā)怒,逼迫他與我戰(zhàn)斗。對于劍,他遠遠沒有我熟悉,他不知道他的劍正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把被他丟棄在地上的劍無時無刻在想著殺死我,我甚至知道我什么時候會死。 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親近的人死去,直到無塵劍認可為止。拔劍者的第二個選擇,我記得長老是這樣說的。凌星生命中重要的人,熾風(fēng)已經(jīng)死了,如果我也死去,那么,他也許就可以不必死。 凌,這便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熾風(fēng)把活下去的機會給了我,而我給了你,我知道之后你會很辛苦,但是請不要浪費這個機會。 我之前一個人在靈塔上想了很久,我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一個人活下去的是我,我肯定做不到,所謂的作為精靈族的守護者,要保護精靈族的所有子民,但是,如果我最重要的你們都不在了的話,我的守護又有何意義。 其實凌星你說得對,守護者的意思,就是要守護自己的至親至愛,如果我連你們都保護不了,就不要提什么別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