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破軍（1）

    冬末……

    西荒，北澤，南疆，東湖，所有的地方的冰雪都開始漸漸消融，唯有永恒之城所在的中央平原，鋪天蓋地的大雪似乎一點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天地，似乎是在為那場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刻意地渲染著氣氛，等大戰(zhàn)開始，這些純白的雪地不知將會染成怎樣的紅色。

    永恒城外，永靖王的軍隊排成八個方陣，整齊地聚集在城北門之外，就像八只伺機(jī)待戰(zhàn)的虎，只要他們的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飛撲而上把眼前的那個巨大的獵物撕成碎片。

    而那個“驅(qū)虎者”，現(xiàn)在正端坐在猛犸背上碩大的座椅中，一雙得意的眼睛正觀察著城樓上的變化。

    年輕的王者站在城樓之上，此時的他已脫去華美的王袍，一身金色的盔甲在風(fēng)雪中閃閃發(fā)光。

    “恩，已經(jīng)十天了，我看城里早空了吧?！庇谰竿醺┥韺κ窒碌娜苏f：“去，派個傳令兵去把我的話好好跟他說說?！?/br>
    “傳永靖國王的話！”傳令兵策馬到城墻之下，洪亮的聲音透過呼嘯的風(fēng)雪，傳到城上每個人的耳朵里，“蒼遼皇子謀朝篡位，擾亂朝政，據(jù)王城而不出……”

    蒼遼一字一句地聽著，嘴角慢慢地彎下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論罪當(dāng)誅……”

    肩上的弓慢慢地滑到了手上……

    “若能主動出城投降，則既往不咎，否則……呃……”

    遠(yuǎn)處猛犸上的永靖王正瞇著眼睛享受地聽著城下的喊話，忽然傳令兵的聲音戛然而止，嚇了他一大跳，“怎么回事！”

    “報……報告，傳令兵被城上的皇子一箭射死了?！?/br>
    “什么？什么！”座椅之中的人微楞了一下，然后突然暴跳如雷，“不識好歹的家伙！去，再給我喊，不，給我罵，狠狠地罵！”

    “這……遵命！”

    新的一個傳令兵哆哆嗦嗦地來到城樓下，佝僂著身體偷偷地看了看城墻之上的那個人。那人此刻鐵弓斜握，右手的箭隨意地搭在弦上，風(fēng)雪太盛，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已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緊緊地將他包裹，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著身旁倒在雪地上的同伴的尸體，尸體下流了一地的血，正在慢慢擴(kuò)散，宛如在潔白的雪地上開出的一朵暗紅的花。那一支箭準(zhǔn)確地洞穿了喉嚨，一雙眼睛愕然地睜著，嘴巴甚至還張成一個“o”型，血沫從嘴中漫延而出，顯然是正想要吐出某個音節(jié)的時候被瞬間一箭穿喉而死的。同伴的凄慘的死狀讓傳令兵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蒼遼看著城樓下又來一個傳令兵，冷哼一聲，弓開滿月對準(zhǔn)了城下的目標(biāo)。

    傳令兵終于鼓起勇氣開始喊話，而聲音卻明顯有些顫抖。

    “傳……傳永靖……啊！”又是準(zhǔn)確的一箭，這次干脆洞穿了頭顱，傳令兵重重地倒在了同伴的身邊……

    高高的城樓上，守城的士兵們看到樓下又有人倒下，盡皆歡呼起來，齊呼國王的箭法舉世無雙。

    但是，他們的國王，那個被歡呼聲包圍在內(nèi)的國王，此刻卻是滿臉困惑。

    因為，他雖拉滿了弓，可是那支箭……

    那支箭現(xiàn)在還搭在弓上，根本沒有射出去！

    蒼遼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個傳令兵，是怎么倒下去的，射中他的那支箭，誰射的？

    一些士兵顯然也注意到國王弓上尚未射出的箭，歡呼聲慢慢地停止了……

    面面相覷。

    蒼遼環(huán)顧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一向都不在別人面前露出的狂喜之色。

    是他！一定是他！

    西方的風(fēng)雪深處，那條模糊的地平線上，忽然起了一層滾滾的煙塵，一支看不清數(shù)量的軍隊正以風(fēng)馳電掣的速度向王城奔來。

    隨著部隊的接近，城樓之上的將士們終于看清了……

    騎兵，獨角獸騎兵！

    “從這個方向來，莫非是凌星少將？”一個士兵歡喜地高呼。

    即使是沉靜如蒼遼，此時也不由得高興得笑出聲來。

    是他，一定是他！除了一起在落霧森林長大的我們?nèi)齻€，整個精靈王國根本無人能在暴風(fēng)雪中，以如此遙遠(yuǎn)的距離射中一個人，要知道在這樣能見度低的風(fēng)雪之中，讓箭準(zhǔn)確的射中一個人的頭顱，而且是騎射……這是多么的困難。

    如果說自己要做到這樣還有一點勉強(qiáng)的話，在三人之中箭術(shù)最好的凌星，則一定可以！

    那個家伙，我知道他會來的……

    飛馳的獨角獸群，凌星此刻跨在為首的一只獨角獸上，右手拉韁，左手握弓，剛剛射出一箭的弓弦尚在微微地顫動。

    遼，我來了……

    “報告！報告！”

    “慌什么？我又不是聾子。是不是兵又被射死了？”

    “不不不，不是，王你看，西邊來了一支軍隊！”

    “什么？多少人？”永靖王有些色變。

    “風(fēng)雪太大，看不清，不過速度很快！”

    “這……”永靖王身邊的一個藩王哆哆嗦嗦的說，“不會是那個右將軍凌星吧？”

    “凌星！命運之子，對付那些難纏的魔族，他一直殺到西荒去可從來沒輸過啊！”另一個藩王嚇得差點從猛犸上掉下來，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比落在他臉上的雪花還要蒼白。

    “你們這些廢物，怕什么！”永靖王顯然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不過畢竟是見過些大場面，他想了想，正了正衣冠，厲聲訓(xùn)斥起身邊那些六神無主的藩王，“就算是他又怎么樣，他遠(yuǎn)征西荒那個不適合騎兵作戰(zhàn)的地方，軍隊里多是步兵，能這么快回來救援，最多也就帶他那幾百個獨角獸騎兵回來，那小子再了不起，我們上萬人，需要怕那幾百人嗎？”

    “哦？是是是，還是永靖王您英明……”那些臃腫肥胖的藩王們聽到來犯的只是幾百人，大為寬慰，又重新調(diào)整了坐姿，變回原來那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樣子，全然忘記了他們前一刻還在座椅上縮成了圓圓的一團(tuán)。

    “哼！傳我命令，弓箭手出陣，把來犯的騎兵都給我射下來！”

    永靖王的命令很快傳到那八個方陣中，每個方陣都調(diào)出了一排弓箭手列在靠西的一側(cè)，所有的強(qiáng)弓勁弩一時間都對準(zhǔn)了那些不斷靠近的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