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還不準備放棄。她沖向包圍圈唯一的空隙，打手們正在收攏，看樣子不等李曼沖到那里就會被合圍了。李曼一個心驚，高跟鞋踩在一個窨井蓋的縫隙里，腳踝一陣劇痛，幾個打手大笑著圍攏。

    李曼只能束手就擒，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突然從斜刺里沖過來，那幾個準備截住李曼的打手還沒回過神來，那人已經(jīng)揮舞著一根鐵棒怒吼著揮過去。

    “ 楓橋！” 李曼興奮地叫起來。

    來的人正是楚楓橋，看他穿著襯衫、西褲，舞著鐵棒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影視劇里的明星范兒。那幾個打手連忙讓開，楚楓橋抓住李曼的手就跑，李曼腳踝還在疼，跟著他才跑了幾步，就疼得癱軟了。

    楚楓橋回頭一看，突然丟了鐵棍，一把就將李曼托了起來，橫抱在手里就跑向停在路邊的一輛車。

    那幾個打手猛追過來，楚楓橋抱著個人，跑得卻也不慢，很快就跑到車邊，把李曼拋在后座上，然后鉆進駕駛室。車子發(fā)動的時候，幾個打手揮舞著木棍向擋風玻璃砸去，楚楓橋不慌不忙，猛踩油門，車子急速撞向迎面攻擊的打手。那幾個家伙連忙向路邊滾去，楚楓橋的車疾馳而去。幾個打手把木棍丟到了車身后面，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 混蛋，這下修車費得不少了?！?nbsp;楚楓橋咒道。

    這時，一只軟軟的手放在了他胳膊上，他扭頭一看，李曼正凝神看著他，“謝謝你?！?nbsp;楚楓橋笑了，“ 樂意效勞?！?nbsp;李曼問：“ 你怎么會在這里？不要告訴我是偶遇?！?nbsp;“ 不完全是，” 楚楓橋輕描淡寫地說：“ 蘇燕下午打電話給我，說你現(xiàn)在有危險，讓我派我的人幫忙找你?！?nbsp;“ 這女人，居然找你幫忙，她自己干嘛去了……” 李曼嘟噥。

    “ 她肯定也在忙活，她怕光是她的人來不及找到你?！?nbsp;楚楓橋說。

    “ 我不知道你們很熟，她都沒和我說過?！?nbsp;李曼有點郁悶。

    “ 其實也不是多熟了。做我們這行的，盡量井水不犯河水?！?nbsp;楚楓橋替蘇燕解釋。

    李曼不信有這么簡單，嗯了一聲，“ 那去宛城度假村吧?！?nbsp;“ 好，我先轉(zhuǎn)悠幾圈，看有沒車跟著?！?nbsp;楚楓橋說，“ 對了，你打個電話給蘇燕報個平安吧?！币宦飞纤麄儧]再說話，楚楓橋經(jīng)常透過后視鏡關切地看看李曼，李曼其實發(fā)現(xiàn)了楚楓橋的偷視，只是沒有吭氣。

    到了度假村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擦黑了。

    李曼下車之前，突然打破沉寂：“ 楓橋?！?nbsp;楚楓橋回頭看著李曼，假裝一臉平靜，“ 怎么？” 李曼看著楚楓橋的眼睛說：“ 楓橋，你兩次救我的命，可是我沒辦法報答你?！?nbsp;“ 我不要報答……” 楚楓橋有點冤枉。

    “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對我好，不為什么?！?nbsp;李曼低下頭，“ 可我不配。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和你說過的話嗎？“ ” 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nbsp;” 你會遇到值得你迷戀的女人的，很遺憾，那個人不是我?！?nbsp;李曼說著拉開車門就走。

    結果，她一踩到地面身體就歪了一下。

    楚楓橋趕緊下車，繞到另一邊，扶住了她，李曼說：“ 我能走?！?nbsp;楚楓橋固執(zhí)地搖搖頭，“ 就讓我再抱你一次吧?！?nbsp;李曼的眼淚突然流了出來，“ 傻瓜！”楚楓橋笑了，再次把李曼托起來，李曼的胳膊環(huán)在楚楓橋的脖子上，把臉靜靜貼在楚楓橋胸口。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非常快。她鼻子一酸，差點哭出聲來。

    她設法讓自己的情緒平復，把眼淚貼在楚楓橋襯衫上擦干，這才重新抬起頭。

    蘇燕在大堂門口看到這一幕，轉(zhuǎn)身就要跑，李曼已經(jīng)看見她，“ 蘇燕！” 蘇燕無奈地站住，等楚楓橋抱著李曼走近，她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頭沖楚楓橋示意了一下就轉(zhuǎn)身在前面帶路。

    楚楓橋把李曼抱到了床上，臉色有點紅。李曼伸手輕輕撫著他的面頰，“ 好累吧？我是不是好重？” “ 嗯，是有點。不過，只要能抱到你，哪怕再重一點，我都一輩子不想放手?！?nbsp;楚楓橋老實地回答。

    李曼笑了，楚楓橋總是喜歡把自己扮得蔫壞蔫壞的。她的手在楚楓橋的面頰，鼻子，鬢發(fā)之間滑動，“ 傻瓜啊，跟你說多少次你才明白呢，我不是你的……”“ 我明白……” “ 嗯，那就好。我沒事了，你回去的路上自己也小心點?！?nbsp;楚楓橋點點頭，“ 那你自己多保重，這陣子別再往外面跑了……” 李曼溫存著笑著，像極了一只小白貓，她沖楚楓橋揮揮手。楚楓橋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李曼就這樣愣愣看著門口楚楓橋消失的地方，不知呆了多久。然后，她嘆口氣，“ 蘇燕！” 蘇燕立即進門， “我不是在偷看你，我在等楚楓橋那傻瓜回來，誰知他真的一去不回了?！?nbsp;“ 就你事多！” 李曼瞪她一眼。

    “ 我哪說錯了??？哪有他這樣傻帽的男人??？他就看不出你嘴里拒絕他，心里想他想得要命?。恳沂撬?，不管你怎么拒絕我，走出去幾分鐘后，我立馬殺個回馬槍，噗通一下把你壓在床上，就開始和你瘋狂zuoai。我才不信你會拒絕呢！” 蘇燕滿臉不服氣。

    李曼咯咯笑了，“ 你說得很對。不過，要是他會那樣做，他就不是楚楓橋了。

    我一再拒絕他，已經(jīng)傷透他的自尊了，我想這輩子我們都不太可能會見面了。“” 嗯，他要不是這樣，你還未必會愛他愛得這么深呢?！?nbsp;蘇燕無奈地說。

    “ 你這不是都明白嗎？” “ 我才不明白呢。你現(xiàn)在報仇就要成功了，又有你深愛的男人出現(xiàn)了，最幸運的是他又這么在

    乎你。幸福就在眼前，天知道你為什么非要把他往外推。千萬別跟我說什么你配不上他這類古老的臺詞?！?nbsp;李曼說：“ 嗯，你都替我說了，我當然不用說了。” 蘇燕給了她一拳，“ 你啊?！?nbsp;李曼靜靜地沒動。蘇燕擔心地看著她，“ 還在胡思亂想？” “ 嗯，剛才他陪著我的時候，好像好點了，現(xiàn)在又……蘇燕，我是很壞，可是我真的沒想到那孩子……” 蘇燕坐下抱著李曼的肩膀，“ 我?guī)湍惆涯巧倒辖谢貋砼隳悖俊?nbsp;“ 不，不要！” 李曼叫起來，然后低聲說：“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我不會跑出去了，放心?！?nbsp;“ 嗯?！碧K燕放開李曼。

    關上門后，蘇燕還站在門邊沒有離開。她能聽到李曼在房間里失聲痛哭，久久沒有平息。

    第十六集

    “ 喂喂，楓橋，你怎么蔫頭耷腦的，還沉浸在失戀的痛苦里??？” 電話那頭，馬蓉的聲音一如往日般犀利。

    楚楓橋沒好氣地反駁：“ 聽聲音你就知道我蔫頭耷腦啊？” “ 呵呵，你那點道道?。　?nbsp;馬蓉笑了，“ 我說老同學，失戀了就別老宅著，周末在老家有個同學聚會，我出差去不了，你去下吧，順便幫我給方老師帶禮物過去吧，都多少年沒見她了?！?nbsp;楚楓橋和馬蓉都是華陽市人，高中同學，當時也都是學校的優(yōu)秀學生。

    對于老同學的囑托，他當然不好拒絕，何況這陣子他也有點戀舊，很想回老家看看了。

    馬蓉是個急性子，聽他還沒答應，就又嘰喳起來：“ 對了，說不定方老師會把小琳帶出來呢，你豈不是可以鴛夢重溫了？” “ 去去去，那么難聽，我去還不成嗎？我的姑奶奶！” 楚楓橋趕忙應承下來，否則不知道這女人還要蹦出什么怪話。

    實際上，這次同學聚會的氛圍非常好。像他們大部分一直沒離開老家的還好，對于楚楓橋這樣多年之后重新回來的，感覺一切都那么親切。當年的班主任方老師是楚楓橋文學方面的啟蒙老師，當她聽說楚楓橋已經(jīng)成了一個推理作家甭提多興奮了。馬上有知道點內(nèi)幕的同學添油加醋說楚楓橋還是個名偵探呢。搞得現(xiàn)場女生一片驚呼。

    楚楓橋這次開了車來，晚宴散場的時候他，他搶著送恩師回家。不知道為什么，他一直覺得今晚方老師心事重重的。如果方便的話，他想問問，能幫到忙就盡量幫下。

    又拉扯了一些讀書時代的事情后，方老師看似隨意地問：“ 楓橋，像你們私家偵探，平時是怎么工作的？” “ 其實哪里是私家偵探了？就是幫著一些朋友調(diào)查點事情，我主要還是寫寫什么的?！?nbsp;楚楓橋在老師面前當然不敢夸口。

    方老師點點頭，過了一會，突然重新開口，“ 還記得小琳嗎？” “ 當然，喜歡扎兩個小辮子晃著，呵呵?！?nbsp;楚楓橋笑笑。小琳是方老師的獨生女，比他小三四歲。楚楓橋家離學校遠，有時候會在方老師家借宿，小琳和他就這樣熟起來，后來堪稱是他的小跟屁蟲。

    “ 她最近生病了，對身邊的一切都沒反應，就是老念叨小時候的事情……”方老師認真看著楚楓橋，“ 她老喊你的名字?！?nbsp;楚楓橋本來他就覺得方老師有心事，一聽這話就覺得事態(tài)嚴重了，“ 小琳她精神受了什么刺激？” “ 唉，這事發(fā)生在女孩子身上，真是不好說。” 方老師仍然沒徹底下決心。

    “ 方老師，” 楚楓橋話中有話，“ 我接手過很多案子。很多都是受害人起初不肯出面，結果耽誤調(diào)查的。” 方老師點點頭，卻仍然猶疑，“ 可是這次對方的來頭可能不簡單……” “ 對方威脅過你？” 楚楓橋問。

    “ 沒，根本不知道是誰，甚至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nbsp;方老師語無倫次。

    “ 方老師，你能不能把小琳出事之后的事情講一遍，不方便的就不用說?！背鳂蛲Ｏ萝?。

    “ 是這樣的，那是大概兩周之前，小琳那天晚上突然說有事，抱著孩子回東海了。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家里突然接到一個陌生女人的電話，說小琳生病了，叫我們?nèi)ニ淖√幗铀Ｐ×詹痪们半x婚了，之后住在哪里，我們也不是很熟悉，對方還把地址給我們了。她爸趕忙打小琳電話，可也打不通，瘋了一樣趕緊到省城去找她。等她爸接到小琳的時候，小琳倒是已經(jīng)收拾得蠻整潔了，可是還是看得出有畜生糟蹋過她……而且，很可能不止一個……孩子蜷縮在床角，不停地求饒……她爸好懸當場就昏過去，他打電話給我，我們一起把小琳接回來了。” 方老師開始抽泣。

    “ 沒有報案？” 楚楓橋靜靜地問，其實怒火已經(jīng)在他胸口燃燒。

    “ 沒有，小琳她已經(jīng)夠可憐了，是否報案，我們想讓孩子自己決定?？墒菑哪翘炱?，她就有些瘋瘋癲癲的……” “ 嗯……” “ 楓橋，這事老頭子囑咐我不可以對人說。但就算是我迷信吧，我覺得小琳她天天念叨你的名字，而你居然回到這里，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總覺得這是冥冥中注定的。何況，也許你可以幫我找出真相?！背鳂虺了贾骸?nbsp;這事我當然不能不管……” “ 你答應接這個案子了？

    多少費用我們都可以出！“ 楚楓橋苦笑著搖頭，” 方老師，不要說費用的事。您是我的恩師，何況小琳本來就是我從小的朋友。不過，你得把全部事情告訴我。

    “ ” 嗯，有一個怪事，我不知道當不當講?！啊?nbsp;什么？“ ” 是五百萬，我們接回小琳之后不久，我們家賬戶上接到五百萬！“方老師的臉上浮現(xiàn)的并不是貪婪而是恐懼。確實，能拿

    出五百萬封口費的人肯定手眼通天。

    楚楓橋目光堅定，“ 老師，這五百萬，該花就花。肇事的畜生，我一樣給您找出來?，F(xiàn)在我想先看看小琳。” 到了方老師家，方老師探頭往小琳的臥室里面看了看，“ 小琳睡著了，等下再見她吧。” 楚楓橋瞥到一個修長的側影靜靜躺在床上，一頭烏發(fā)胡亂的散在薄毯上，口里喃喃囈語：“ 青蛙王子！我就要叫你青蛙王子，誰讓你叫我小黃毛的……” 聽到這聲音，楚楓橋驀然心驚， “方老師，讓我看看她可以嗎？” 方老師點點頭，楚楓橋輕輕走進去，幾乎是提心吊膽地看了一眼小琳的正面。他的臉上頓時失去血色，一片慘白，嘴唇也開始發(fā)抖。

    方老師見他這么心疼小琳，感激于他的重情重義，拉著他的衣袖，把他請出了房間。楚楓橋在客廳沙發(fā)坐下，但是他的腦子里始終只有一個念頭在反復盤旋：“ 怎么會是她？怎么可能？” 良久，他才能恢復思考能力，輕聲問：“ 方老師，小琳小時候總說自己名字不好聽，后來改名字了嗎？” “ 嗯，改了，高考前就改名了，叫高璐?！?nbsp;高璐！

    雖然第一眼就眼熟，但從小琳mama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時，楚楓橋還是又受了一次重創(chuàng)。

    沒辦法自欺欺人了。躺在房間里的那個受盡折磨、凌辱的女子就是高璐。

    自己幾乎就是這個過程的觀眾之一，麻木不仁的觀眾。

    整個事件中，好像沒有誰真的把高璐當回事。

    李曼的復仇計劃里，高璐只是個絆腳石。精明而善良的李曼，一心想把高璐置身事外，給了她能做到的所有補償?？墒悄切┭a償對一個女人來說有用嗎？最后，受傷最深的仍然是高璐。

    自己曾經(jīng)追查過這個案子，可也從沒把高璐當回事。甚至，當?shù)弥獜垈ニに纼鹤又?，自己的第一反應就是擔心李曼遭到報復，完全沒有考慮到孩子mama的感受！

    自詡為正義化身的自己，究竟是以什么價值觀面對李曼的事件的??！

    當然，自己那時候并不知道高璐就是小琳?？墒牵退闳绱?，如果能給高璐一些起碼的同情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