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他小心斟酌著措辭,盡量不動聲色的回道:臣并未見過,但確實曾在一本古籍中見過這樣的案例,但尚未被證實,故而也不知真假。 宣雒就等著他說這句話,約在今夕臺就是想找出證據(jù)來,他點點頭:那古籍呢?找出來給朕瞧瞧。 張之林一噎,這本書早就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了,當時看見男子有孕的描述時只覺得滑天下之大稽,隨手一甩就把書扔在邊上,這會兒哪還找得到。 但這話是不能隨便說的,他也不敢說,張之林只得憑著當時的記憶走到第三個架子前翻找,找是肯定找不著的,他裝模作樣的找了一會兒后便一臉沮喪的回稟:陛下,時日已久,臣也記不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了,約莫不是在今夕臺看的。 哦?宣雒冷了臉色,嘲諷道:張院首還有比朕這今夕臺更全的藏書閣?或者朕換個說法,院首記不清是在哪兒看的,卻徑直去了第三個架子上翻看了半天,怎么,院首是對那個架子情有獨鐘? 張之林剛剛只想著找借口,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早已暴露了自己,此刻嚇的連忙跪下:陛下恕罪,臣不敢欺瞞陛下,數(shù)日前的確是見過,但當時覺得書上寫的太過荒謬便沒當著,書也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此事是臣疏忽,陛下恕罪。 宣雒只有在宣景跟前才能勉強收一些脾氣,此刻見張之林這樣敷衍他氣得抄起桌上的硯臺砸到了張之林身上,吼道:找!找不到你就不用出去了! 皇帝身上是難掩的殺意,張之林一驚,再不敢怠慢,連忙循著記憶趴在地上在那一堆雜書中翻找,快五十歲的老人跪在那堆書中間,還得小心不能弄壞了書,張之林累的滿頭大汗。 宣雒沒出去,就那樣坐在主位冷冷的看著張之林,要是這老頭真的沒找著,他得殺了他! 過了不知道是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張之林終于在一堆書里找到了當初的那本,他連忙捧到宣雒跟前,難掩激動:陛下,臣找到了。 宣雒伸手接了過來,細細的看著書上寫的,他也沒問張之林,剛剛言語中張之林就表現(xiàn)出了對此事的不屑與不信,問他簡直是不尊重這本書。 書上寫在大宣建朝始,漠北有一小部族,族里都是男性,一個女子都沒有,男子與男子成親、生子、傳宗接代,男子有孕時同宣朝女子一般,且繁衍極快,尤其是第一次同房后。 接下來就是仔細的講了一些男子有孕時的一些癥狀以及如何緩解這些癥狀的方子。 宣雒看的極認真,越看到后面越心疼,原來男人生子會經(jīng)歷這樣大的痛苦,可周思卻一個人都忍了下來。 半晌,宣雒闔上了書,看也不看張之林就起身走了出去:回昭陽殿。 張之林只看著皇帝風一般的來了,又風一般的走了,除了拿走了一本書,別的什么也沒吩咐,心里便更為慌亂。 皇帝走了,卻沒叫他起來,張之林糾結許久,到底沒敢站起來。 宣雒回了昭陽殿,有些說不出來是什么滋味,他是皇帝,自不會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把這些古籍當做怪談來看,故而對于周思說的話他是相信的,但他想知道更多。 周思還跪在原地,見皇帝進來就是一喜,吶吶喊道:陛下。 嗯,宣雒將書放在桌上,沉聲說道:你剛剛所說,朕信你。 謝陛下。周思連忙謝恩,又求道:屬下愿受任何責罰。 宣雒卻擺擺手:此事就不必了,你私逃昭陽殿的罪過朕已罰過了,至于生子一事,朕既說了信你,又為何要罰你?你沒欺君罔上,有何可罰? 周思仔細揣摩這句話的意思,陛下竟是,竟是相信他!還允了他! 他不會被丟棄! 周思激動地連連磕頭謝恩。 宣雒被他這孩子氣的一面逗笑,打趣道:別打頭磕破了,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朕罰你。 是,是,屬下知道了,謝陛下!周思連忙站起來,卻沒忍住抽泣了一下。 宣雒等他平復好,才問出了在心里打轉許久的問題:那這個孩子現(xiàn)在在哪兒?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起名字了嗎? 回陛下,是個男孩兒,屬下將他送到了南山鎮(zhèn),名字還未起,屬下不敢擅自做主。周思一一回答宣雒的問題。 宣雒卻突然皺起了眉頭,他重復道:南山鎮(zhèn)? 周思點點頭:回陛下,是南山鎮(zhèn),可是有不妥之處? 不妥之處倒是沒有,宣雒只是想起來阿景那小子也在南山鎮(zhèn)。 他前陣子突然鬧著要歸隱南山下,不會就是知道了這事兒要去湊熱鬧吧? 宣雒想到這就眉頭一跳,直覺告訴他就是這樣,他連忙將汪林喊進來。 宣旨,讓阿景馬上進宮。 第26章 努力成為小嬌妻的第二十六天 宣景醒的時候喬墨已經(jīng)候了很久了,院外還站著一些皇帝派來的人。 喬墨伸出一只手攔住了影衛(wèi)統(tǒng)領:主人還在休息,請您稍等片刻。 影衛(wèi)統(tǒng)領丁巳冷著臉重復道:陛下有旨,宣景王即刻進宮。 主人還在休息,請您稍等片刻。喬墨壓低了聲音再次拒絕。 眼看著要打起來,韓思婉連忙上前打圓場:哎哎哎都別急別急,我看這個時辰殿下也該醒了,喬墨去看看殿下醒了沒有,丁統(tǒng)領也喝口茶歇一歇,都別急嘛。 雙方對視了一眼,算是暫時接受了這個提議,喬墨轉身回到了主屋堂前。 屋內的呼吸聲平緩悠長,喬墨透著窗子往里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兒睡的臉紅撲撲的,被子抵到胸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美夢。 喬墨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他知道這些人是肯定不敢直接闖進去的,但保不準會在院中大聲求見,他一個人還真的攔不住。 木門被推開又被輕輕合上,韓思婉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丁巳不讓他吭聲:別說話。 丁巳平白被一個姑娘捂住了嘴,條件反射險些將韓思婉的胳膊掰折了。 宣景最終是被韓思婉的慘叫聲驚醒的。 喬墨還沒走到床前就聽見了院外的尖叫聲,一愣神,果不其然,主人被驚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跪下,輕聲稟報:主人,影衛(wèi)統(tǒng)領丁巳在外邊,說是陛下召見。 宣景正做著美夢,夢里喬墨乖得很,讓親就親,讓躺就躺,他剛把喬墨推在床上就被韓思婉的尖叫聲吵醒,氣得只想殺人。 宣景伸出手摸了摸喬墨的頭,心里好受了許多,他不情不愿的坐起來讓喬墨給他穿鞋,吩咐道:待會兒把韓思婉也帶走還給皇兄,她都快吵死了。 喬墨剛給他穿上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還沒拿起就聽見主人這樣吩咐,直接愣在了那里。 宣景沒得到回應,晃了晃腳丫子:想什么呢? 喬墨這才回神拿起第二只鞋子給宣景穿上,他猶豫了一瞬,沒忍住問道:主人不喜歡韓小姐? 宣景無奈的嘆了口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我喜歡的是你。 更何況韓思婉那個小混蛋昨日還說我像她家的狗,這如果真喜歡她,她不得把我當狗使喚! 宣景默默在心里吐槽。 許是這話聽過太多遍,喬墨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主人說喜歡他沒什么反應了,他又接著問道:那回去后把哪個院子撥給韓小姐呢? 喬墨知道自己問這話是僭越了,這種事應該是主人吩咐管家去安排,哪里輪得到他一個影衛(wèi)來過問,可他就是沒忍住。 韓小姐是陛下屬意的景王妃,現(xiàn)在主人回京,還特意囑咐將韓小姐也帶回去,那就是很快就要完婚的意思了吧。 但主人還說喜歡他,應該不會這么快就把自己給了韓小姐。 宣景從床上站起來坐到了梳妝臺前,等著喬墨給他束發(fā),打著哈氣跟他閑聊:她一個丞相府小姐要咱們府上的院子做什么?不給,你也不準給她安排。 說著宣景又突然扭過頭,他的頭發(fā)還在喬墨手里,這一扭被拽的頭皮生疼:嘶,她找你了? 并未。喬墨連忙松了手,生怕再拽疼了主人。 宣景這才放心將頭重新扭過去:那就好,若是她找你了也別怕,直接拒絕,咱們府上沒她住的地兒。 喬墨聽得奇怪,主人不喜歡韓小姐他知道,可不喜歡又不影響主人娶她,韓小姐是陛下屬意的人,終將要入住景王府的。 可主人這話的意思,竟是,竟是不娶? 宣景看著銅鏡里他身后那個凝眉沉思的身影,再一次嘆了口氣,追夫不易。 等宣景打扮妥當出門的時候韓思婉已經(jīng)快被丁巳氣死了,她只不過是想捂一下他的嘴,就差點被他掰折了胳膊,還一臉冷冰冰的,連歉都沒道。 說他的時候還面無表情的反駁:屬下誤傷了韓小姐,韓小姐可稟報陛下,將屬下依律處置。 道個歉有那么難? 再說了,她韓思婉是那種告狀的人? 韓思婉皮笑rou不笑的故意難為丁巳:也別耽誤陛下時間了,丁統(tǒng)領剛剛差點掰折了我的胳膊,讓我也掰一下丁統(tǒng)領的胳膊我們就算扯平。 丁巳想說這不合規(guī)矩,可又一想也的確是他有錯在先,便點了下頭將自己的胳膊遞給了韓思婉,還不放心的囑咐道:請韓小姐快些,屬下還得盡快護送景王爺進宮。 韓思婉更氣了,她就是嚇一嚇丁巳,哪里是要真的廢了他的胳膊。 丁巳伸了半天胳膊都不見韓思婉動作,突然想到韓思婉是丞相小姐,大抵是不屑親自動手的,他低了頭重新提議:屬下自己來吧,韓小姐若是不滿意可再加刑。 他說完不等韓思婉反應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擰住了自己的胳膊,咯噔一聲,韓思婉聽到了骨頭斷掉的聲音,再一看丁巳的一只胳膊已經(jīng)垂了下來。 你你你,韓思婉睜大了眼睛:你有病??! 丁巳皺了眉,這是不滿意?不是已經(jīng)掰折了嗎?他都把自己的胳膊擰錯位了。 丁巳又伸出手一懟,將自己的胳膊又接了回去,重新伸到韓思婉跟前:您派人行刑?他說著又加了一句:還請快些,屬下還有差事。 韓思婉再不敢說什么,這個人根本就開不得玩笑,她自己的胳膊還隱隱作痛,可看丁巳一臉沒事人的樣子也不好再為難人,她清了清嗓子:不用了。 丁巳頗為意外,他本以為這大小姐會不依不饒呢,但人家不找事了他也不會主動攬事,便重新將手縮了回去。 韓思婉正要再說些什么,主屋的門突然開了,丁巳連忙帶著眾人給宣景行禮。 宣景擺擺手:都起吧。 宣景大概知道皇帝找他什么事,但是比他想象中的時間要提前很多,他本以為自己得再多住一段時間皇帝才會發(fā)現(xiàn)他來南山鎮(zhèn)的目的,現(xiàn)在時間提前了,那定然就是宮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率先走了出去,走到丁巳身邊的時候,笑著問道:丁巳,皇兄宣本王宣的這么突然,是不是又有人惹到皇兄了? 屬下不知。 宣景覺得丁巳比他家喬墨還難啃,天天冷著臉不算,還什么也不說。 算了算了,反正回去就知道了。 宣景又讓人給韓思婉弄了一輛馬車,將韓思婉和周小寶一起帶了回去。 馬車在大道上行進,宣景靠著個玉枕吃葡萄。 他拿起一顆葡萄剝了皮,突然掀開了車簾,喊了聲:墨墨。 喬墨騎著馬跟著馬車,聞言連忙躬身低頭:主人有何吩咐? 宣景笑瞇瞇的,直接伸手將那顆葡萄塞進了喬墨的嘴里,心情極好的吩咐道:嚼不夠五下不許咽。 剛想直接吞下去的喬墨: 周圍跟著的影衛(wèi)都同情的看著喬墨,主人賜藥,還要求嚼幾下,這也太可憐了些。 喬墨食不知味的嚼了幾下才隱約發(fā)覺,主人剛剛塞進他嘴里的好像是,葡萄? 許是葡萄太甜了,接下來的一路上喬墨心情都極好。 好不容易進了京,宣景讓人將周小寶送到景王府,又囑咐了喬墨幾句才跟著丁巳進了宮。 昭陽殿他來過很多遍,可從來沒有哪次來的時候覺得氣氛這么壓抑。 殿外的宮人都撤到了三丈之外,殿前只有汪林守著。 宣景不動聲色的抬腳上了臺階,悄咪咪的問汪林:怎么回事? 汪林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宣景驚訝,連汪林也不知道?那就不是查出來的,難道是周思自己交代了? 宣景用氣音說話:那皇兄心情怎樣? 汪林再次搖搖頭,也張開嘴用氣音說話:不好說。 宣景: 那就是不怎么樣了。 他硬著頭皮走進去,一眼看見正跪在殿中央的周思。 看來猜的沒錯了。 宣景十分規(guī)矩的行了個禮,笑瞇瞇道:皇兄找臣弟什么事呀,臣弟都辭官了,也沒機會干什么讓皇兄煩心的事呀。 宣雒十分了解他,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心虛,懶得跟這個小鬼打太極,便直接冷著臉問道:你去南山鎮(zhèn)是做什么的? 宣景轉了轉眼珠,十分識相的走到宣雒跟前蹲下,拽了拽宣雒的袍角,求饒道:我就是去玩玩,順便找個人,皇兄別生氣嘛。 宣雒瞥了他一眼,沒將自己的袍角拉出來,順著他的話問道:找誰? 那還能找誰呀,宣景拉長了聲音道:當然是去找我的小侄子呀。 宣雒當即呼吸一滯,他看了看同樣吃驚的周思,問宣景:你怎么知道? 當然是查出來的,宣景心道。 但他沒直接回答宣雒的問題,反問道:皇兄先說皇兄怎么想的?您接受這孩子嗎? 朕接受與否,如何? 您要是接受了,那您就不能管我娶墨墨的事兒了,您要是不接受,我就把我那小侄子當自己兒子養(yǎng),也算是后繼有人,您就更不能管我娶墨墨的事兒了。 宣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