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喬墨自覺的站到了宣景后面。 周大娘倒了兩杯茶,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只有一個人坐下了,好奇的問:怎么站著?不坐嗎? 她問完又看了看宣景,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 宣景不動如山,反而也跟著一起看向喬墨。 喬墨心中忐忑,主人這是要同坐的意思?可他怎么敢跟主人同坐?于是喬墨也看著宣景,目光中還帶著一絲祈求。 宣景笑瞇瞇的:坐。 這就算是命令了,喬墨忍住想要跪下的沖動,渾身僵硬的坐在了宣景旁邊。 周大娘看的迷茫:你們這是? 宣景早就想好了說辭,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就開始了自己的瞎編之路:我今兒不是跟您說過嗎?我們是私奔來的,他原本是我的侍衛(wèi),我與他兩情相悅,我心悅他,可我那個二哥他不允許我跟墨墨在一起。 哦,我家父母早逝,是二哥做主的,他要我娶別人家的姑娘,不許我跟墨墨在一起,可我怎么能辜負墨墨,傷害別人家的好姑娘呢?然后我們就逃出來了。 我們家規(guī)矩大,墨墨原來是我的侍衛(wèi),習慣那些規(guī)矩了,現(xiàn)在成了我的夫君,一時也改不過來,因此 宣景一臉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喬墨坐在旁邊目瞪口呆,想張嘴說些什么,半天也沒發(fā)出來聲音。 宣景越說越悲戚,他想到喬墨這塊木頭的難啃度就氣的想咬他,連帶著語氣里的委屈都真實了不少,周大娘在旁邊聽的都快掉淚水,拿著桌上的抹布就要往臉上擦。 眼看著越演越過,宣景眼疾手快的把周大娘手里的抹布奪了過來,從懷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遞給了周大娘。 周大娘愣了下才將宣景手里的手帕接過來,低聲道了句謝,卻沒有用那方手帕擦淚,而是放在了石桌上。 讓你們見笑了,周大娘用手背抹了下眼淚,笑了笑:年紀大了,有點觸景傷情。 宣景搖搖頭,安慰道:小寶年紀還小,夫人算不得年紀大,您這年紀放在我的家鄉(xiāng)正青春呢。 你家鄉(xiāng)?周大娘有些遲疑的問道:你不是說你是京城人士嗎?京城現(xiàn)如今女子都這般晚才有孩子嗎? 呃宣景語塞,一時得意忘形,說出來了。 周大娘卻笑笑:我知道公子是安慰我,不瞞您說,我原本也是京城人士,雖說在這村里待久了也成了粗人,但京城的人情我還是知道些的。 宣景只能尷尬的笑笑,卻沒注意到周大娘的語調(diào)溫柔了許多。 宣景不會安慰人,當王爺當久了也不需要他安慰人,喬墨更不會,他一向是聽命行事,從沒有主動說些什么的時候。 不過周大娘也不用他們安慰,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問宣景怎么稱呼。 阿景,宣景重復道:夫人叫我阿景就好,這位,宣景指著喬墨想了想,最后笑著說:您叫他小喬就行。 銅雀春深鎖二喬,他宣景什么時候能收下他的小喬呢? 兩人在周大娘家坐了一會兒,得知周大娘的丈夫已經(jīng)離世,他們就更不好多坐了,只得囑咐周大娘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去他們家找他,又跟小寶說想去玩可以隨時去。 喬墨全程就是個啞巴,只是偶爾在宣景說累的時候倒杯茶給他。 等兩人回去后,主屋里,喬墨才跪在宣景腳邊,一本正經(jīng)的說:主人,屬下看這周大娘不似普通的鄉(xiāng)野婦人。 嗯。宣景隨口敷衍了一聲,他發(fā)現(xiàn)喬墨頭上沾了一片小樹葉,在想要不要幫他拿下來。 喬墨只覺得主人一直在盯著自己,卻不知道主人在看什么,只好一動不動的任宣景打量。 宣景將喬墨頭上的葉子拿了下來,喬墨戰(zhàn)栗了一下,隨后便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他忍住自己想摸摸脖頸的沖動,低聲問道:謝謝主人,周大娘需要屬下去查一查嗎? 不必,她不是壞人。宣景說。 是。 過了片刻,宣景問:你住哪間? 他們的宅子不算大,可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情況下還算寬敞。 屬下把東西放在了柴房旁邊的那間屋子里。 柴房旁邊?宣景皺眉,他還沒轉(zhuǎn)過,不知道柴房在哪兒,但想也知道,不論哪家的宅子柴房的距離不可能離主屋很近,就如王府來看,宣景府中住了十年,都不知道柴房在哪個位置。 最起碼不在他經(jīng)過的每一個角落。 是喬墨有些小心的回答。 主人是不高興了嗎?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請罪的時候宣景突然吩咐:太遠了,以后你住隔壁那間。 宣景指的是東偏房,跟主屋緊挨著,走過去也就十幾步的距離。 主人,這不合 不合什么?喬墨話還沒說完就被宣景打斷:是不合規(guī)矩還是不合我意? 是規(guī)矩重要還是我高興重要,你自己選吧? 此話一出,喬墨也發(fā)覺自己才真的是僭越了,他口口聲聲說不敢僭越,不敢違逆主人,可他做的每一樁每一件無一是順著主人的心意來辦的。 以后要改,主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不可再違逆主人的意思了 。 沒有不合,主人說的是,屬下現(xiàn)在就搬過來,謝主人體恤。 宣景這才滿意。 他本想讓喬墨直接住在他房間,但追人得循序漸進,先住隔壁也還能接受,榆木腦袋得慢慢敲才行。 宮中,昭陽殿。 宣雒拿著一塊麒麟玉仔細摩挲著,汪林動作極輕的掩上了簾子,手里拿了一封密報在堂下站著,過了片刻宣雒才抬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走了? 回陛下,跟著的人說王爺已經(jīng)到了南山,身邊只帶了一個影衛(wèi),現(xiàn)下剛歇了。汪林將密報呈給了宣雒。 宣雒呵了一聲,隨手把那玉麒麟扔在了桌上,接過汪林手中的密報:這下他可如愿了。 汪林沒敢說話,只剪了剪燭芯,讓光線更亮了些。 密報上寫著宣景這一日都做了些什么,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宣景一目十行的往下看,直到看到那句這是我夫君的時候一下子捏碎了汪林剛剛奉上的茶盞。 陛下息怒。汪林連忙跪在地上,拿了瓶冰肌露給宣雒上藥。 宣雒翻開了第二頁。 我二哥不允許我跟墨墨在一起 宣雒冷笑了一聲,心道他還知道我是他二哥? 汪林小心的給宣雒的手指裹了一層藥,勸道:陛下息怒,王爺一向敬重您。 我巴不得他不敬重,宣雒說:哪次見了我都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朕能扒了他的皮還是怎么的? 汪林知道陛下這是緩過來了,言語間也大膽了些:陛下是天子,王爺自然是怕有些您的。 他要是真怕就不會為了那個影衛(wèi)忤逆朕。宣雒提起這個就生氣,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幼弟有可能喜歡身邊那個低賤的影衛(wèi)的時候就提過要把韓丞相家的孫女許給他,結(jié)果被不咸不淡的拒絕了,后來幾次吵架也多是因為他,現(xiàn)在居然還一鬧就鬧到了要辭去爵位,真是慣壞了。 宣雒按了按眉心,想起宣景走的前一天 昭陽殿內(nèi)靜悄悄的,汪林在收拾地上的碎片,宣雒默了會兒,將密報放下,嘆了口氣:罷了,先隨他吧,叫人保護好他,別傷著。 是。汪林應聲,打算出去就再派一批人保護宣景。 要出門的那刻宣雒突然又開了口。 讓周思過來。 汪林頓了下,臉色不太好,但也沒敢說什么,低聲又應了聲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后兩天會很忙,如果沒有更新的話,周天補兩更,如果有更新,周天就休息 第11章 努力成為小嬌妻的第十一天 汪林又派了一批人去南山鎮(zhèn)守著,單獨把周思留了下來。 汪總管,周思抿著唇,猶豫了下才問道:可是陛下召見? 汪林一臉為難,他是看著陛下長大的,但在周思這件事上卻怎么都不懂陛下的心思,只是覺得苦了周思這孩子了。 可周思的表情那么認真,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汪林嘆了口氣,還是囑咐道:陛下今天心情不好。 周思毫不意外的點點頭,陛下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召見他,這也是他能靠近陛下唯一的機會。 周思既想讓陛下開心,又希望陛下能夠偶爾不開心,這樣他就能有機會見一見陛下了。 周思向汪林道謝后就去了昭陽殿。 昭陽殿內(nèi)。 宣雒正把那封密報往一個小匣子里放,周思只進門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隨后就馬上跪在了地上,殿內(nèi)比剛才更安靜了。 開始吧。宣雒的聲音突然響起,在這空蕩蕩的大殿中有些突兀,他甚至都沒看周思一眼,只是冷冰冰的吐出了這么一句話。 是。 下面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周思很快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隨著隨著最后一層遮蔽物的褪下,一具布滿傷痕的身體展現(xiàn)出來,精壯的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有的已經(jīng)結(jié)了痂,有的甚至還流了膿,血腥氣在這被龍涎香掩蓋的大殿中隱藏起來,不讓陛下聞到一絲絲骯臟的氣味。 周思從腰間抽出一把鞭子,那鞭子極細,一鞭子就能把人打的皮開rou綻,從前,這鞭子是周思的武器,現(xiàn)在,是他的刑具。 用在他自己身上的刑具。 周思也不多話,把衣服褪下后見宣雒沒有別的指示直接就拿手里的鞭子往自己身上抽,手法十分凌厲,一陣破風聲過去身上已是沒有一塊好rou,周思的臉色也越發(fā)的白,最后沒忍住悶哼了一聲。 呵。宣雒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聲。 聲音很輕,周思卻聽見了,他甚至覺得這聲呵比抽在他身上的鞭子還要疼。 于是再一次揮動鞭子的時候便用了十二分的力氣,迅速而殘忍,像是要一鞭子抽死自己似的。 宣雒突然皺了眉頭,語氣不怎么好:怎么,想自殺? 屬下不敢。周思白著一張臉,冷汗流到胸前混著血水沙沙的疼,他強忍著抬高雙手奉上鞭子,語氣恭敬道:請陛下驗刑。 宣雒沒說話,只是一抬手扔下來個小瓷瓶,瓷瓶落在厚厚的地毯上連轱轆聲都沒發(fā)出來,周思膝行了幾步跪到了地毯邊上,將那個小瓷瓶撿了起來后又很快退了回去,他身上有血,弄臟陛下的地毯就不好了。 謝陛下賜藥。周思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他知道,接下來陛下就會讓他滾了,可他伏拜了很久都沒聽見陛下再說話。 疑心自己受刑太重導致聽不見陛下說話,周思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卻見陛下正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 周思松了口氣,又帶了些慶幸,今天可以跟陛下多待一會兒。 周思今天對自己下了狠手,多日來淤積的內(nèi)傷好像都要在今天發(fā)作了似的,他想再抬頭偷看陛下一眼,眼前卻一片模糊,甚至連陛下的臉都有些看不清了。 咚的一聲,周思倒在了地上。 周思再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亮堂了,他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明黃。 明黃色? 周思一個激靈就坐起來了,明黃色的被子,明黃色的帷帳,還有,在床上的他。 滿宮敢用明黃色的也就只有一個人。 這是陛下的寢殿! 這是陛下的床上! 周思嚇的頓時就醒了神,顧不得滿身疼痛就要爬下去跪在地上,行動間帶起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 他低頭,兩條玄鐵鏈正鎖在他的手上,另一頭連著床頭 周思愣在了那里,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鎖鏈,嘩啦啦的,手腕上都被勒出了紅痕。 這是真的。 順著手腕看自己身上,已經(jīng)被好好的上了藥包扎好了,剛才他動作大了點,有幾縷繃帶上沁出了點血跡。 外面的宮女聽見動靜連忙進來:公子要拿什么?奴婢給您拿。 公子?周思嗓音沙啞,許久未進水,說一句話聲帶都跟別沙礫摩挲一般,這宮女他認識,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叫綠茹。 綠茹有些緊張,陛下親自吩咐她要照顧好公子,除了解開鎖鏈,公子要什么都行,可公子看上去實在不像是脾氣好的人,要是伺候不好可怎么辦。 她昨天可是親眼見到陛下抱著公子進了寢殿,還對太醫(yī)發(fā)了一通火。 公子綠茹的聲音有些磕巴:公子要喝水嗎? 像是必須要找點事兒做似的,綠茹不等床上的人說話就連忙倒了一盞茶遞到了周思嘴邊。 周思的嘴唇有些干裂,他不自覺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些,伸手接過了那盞茶,鎖鏈嘩啦啦響了一下:我自己來吧,多謝你了。 綠茹只好干巴巴的站在一邊,等周思喝完茶連忙將杯子接了過來,遞給了周思一方手帕讓他擦一擦。 看剛剛周思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讓她碰,她只好就在床邊站著。 周思喝了茶,腦子清醒了許多,他記得自己昨天好像受不住暈倒了。 那這是,陛下把他抱回來了? 周思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鎖鏈和這充滿龍涎香的內(nèi)殿,苦笑了下。 除了陛下,也沒人敢私自把一個見不得人的影衛(wèi)帶到陛下的寢殿了。 綠茹本以為公子會問她些什么,可是公子什么也沒問,就只是在床上坐著。 不說話,也不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綠茹想了想,還是出聲請示道:公子要吃些什么嗎?陛下說了,公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讓御膳房做呢。 周思搖搖頭,被帶進來已是奢望,他怎么敢再要求什么? 綠茹想了想,又問:那公子有什么想要看的嗎?奴婢為您尋一些。 不必了。 綠茹的眉頭逐漸擰了起來,絞盡腦汁的想該怎么討好床上的人。 周思看她想的艱難,主動將她打發(fā)出去: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