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入白晝 第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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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蘇講的話有些奇怪,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令徐以年神經(jīng)緊繃,聞言敏感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現(xiàn)在在哪?”裴蘇的語氣沉了下來,鄭重道,“我手上有個東西要給你?!?/br> -------------------- 作者有話要說: 唐斐屠殺鬼族的計劃大約在八年前,對徐以年有心思是后來的事 第72章 水鏡 將公寓地址發(fā)給裴蘇后,徐以年看了眼客廳墻上的時鐘。 審判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給郁槐打了個電話,把裴蘇的事情大致說了說,沒過一會兒,郁槐居然在裴蘇來之前趕了回來。 徐以年一下午都掛念著這場審判,一見到他立即問:“審判怎么樣?” “和供詞一樣,朝紫一口咬定自己和綺羅無關(guān),什么都沒說?!?/br> 徐以年聞言,忍不住問:“我?guī)煾浮???/br> “唐斐沒到場?!碧岬竭@個名字,郁槐面露嘲諷,“說是有任務(wù),鬼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郁槐話音剛落,門鈴響了起來。徐以年走到門邊,開門時和裴蘇撞上視線,后者朝他笑了笑:“嗨。” 一段時間不見,裴蘇的狀態(tài)比審判臺那次更好了些。徐以年領(lǐng)他進(jìn)了客廳,看見郁槐,裴蘇驚訝了一瞬,隨即拍了拍徐以年的肩膀,給了他一個“你很不錯嘛”的眼神。 饒是心情不甚輕松,徐以年也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郁槐和裴蘇打了個招呼,三人在客廳坐下。 裴蘇拿出了一只漆黑的皮夾,對他們道:“這里面有一張儲存卡,是一段視頻錄像?!?/br> 裴蘇說著,看向徐以年:“你可能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在黑塔,我在你17歲的時候見過你?!?/br> “真的?”徐以年目露驚訝,“具體什么時候?” “應(yīng)該是七八月份,當(dāng)時是夏天?!迸崽K回憶道,“好像每年夏天,你都要去唐斐那住一陣子?” 聽他提到唐斐,徐以年停頓了下,隨即點點頭。 因為兇命,他每年都要去唐家待上一段時間。徐以年看著裴蘇:“可你是怎么知道……?” “我給唐斐當(dāng)過一段時間的情人。”仿佛覺得這樣定義自己和唐斐的關(guān)系不太合適,裴蘇補(bǔ)充道,“或者說,床伴?!?/br> 裴蘇出生不太好,家里也沒什么親人。他很早就離開了學(xué)校出來闖蕩,四處打打零工混日子。這樣的生活讓他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性格也變得圓滑機(jī)敏。二十出頭時,想著自己有一點兒異能,裴蘇索性嘗試去除妖局應(yīng)聘。 他對除妖界壓根不了解,只覺得這地方待遇挺好,除了執(zhí)行部,除妖局其他部門都有普通人,裴蘇想著自己還會些三腳貓異能,說不定能被選上。也是無知者無畏,他直接把簡歷投去了除妖總局。 也是這樣,裴蘇機(jī)緣巧合認(rèn)識了唐斐。 他不知道唐斐在除妖界的地位,但能感覺到周圍人都對他很尊重。當(dāng)唐斐和他搭話時,裴蘇還覺得受寵若驚。人人尊敬的大人物對他表現(xiàn)出興趣,對方不僅年輕有為,模樣也無可挑剔,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沒過多久,他就當(dāng)上了唐斐的情人。盡管裴蘇隱隱約約覺得唐斐對他的態(tài)度太過隨意、不像是真的有了感情。但唐斐各方面的條件實在太過優(yōu)秀,有時候心情好,也會耐著性子哄他。裴蘇很快陷了進(jìn)去,無暇再思考這段感情背后蟄伏的陰影。 稍微令他不太舒服的是,唐斐在床上有非常特殊的癖好,經(jīng)常折磨得裴蘇苦不堪言,好幾次幾近崩潰。因為太過喜歡,裴蘇選擇了接受,甚至自我寬慰,唐斐的方方面面都挑不出差錯,有點兒小癖好也很正常。 …… …… 聽到這里,徐以年和郁槐對視一眼。郁槐神色不變,徐以年則略感尷尬。 “然后呢?”他問裴蘇。 “那時候我完全栽了進(jìn)去,每天都圍著他打轉(zhuǎn),對他的情緒變化很敏感?!迸崽K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蹙起眉,“我隱隱約約感覺他更喜歡單純直率的性格,我沒想太多,故意裝成了那副樣子,討他喜歡?!?/br> 郁槐的眸光驟然陰沉,他微微瞇起眼,面無表情。 裴蘇繼續(xù)道:“他在我面前,脾氣一直有些陰晴不定?!?/br> 徐以年略感意外。唐斐在大眾面前一貫是沉穩(wěn)可靠的形象,即便私下和徐以年相處,也并不是一個情緒化的人,和裴蘇的描述幾乎像是兩個形象。 “我以為這就是他的性格,直到認(rèn)識兩個月后,他把我?guī)チ颂萍摇!?/br> 這時裴蘇已經(jīng)非常喜歡唐斐了,恨不得天天和他黏在一起。但唐斐大多時候都對他不冷不熱,只有在床上才會表現(xiàn)出與平日截然相反的侵略欲,格外親昵熱情。即便每次親熱都會受盡折磨,裴蘇也甘之如殆。 漸漸的,裴蘇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和唐斐上床永遠(yuǎn)都在同一個房間,在這個房間待久了,裴蘇總感覺有一絲違和,卻又說不出具體奇怪在哪。 直到有一天路過花園的長廊,噴泉池濺起盈盈水花,池中晶瑩剔透的水晶雕像反射陽光刺了一下他的眼睛,裴蘇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違和在哪。 整個唐家裝潢精美,入目之處皆輝煌奢華,閃閃發(fā)光的燈具隨處可見。但在和唐斐親熱的那個房間里,除了浴室的鏡子,沒有任何反光的東西,沒有窗戶、沒有表面平滑的裝飾物,甚至連黑漆漆的液晶屏幕都不存在,與整個唐家精致的裝潢格格不入。 他感到奇怪,但也沒往心里去,只當(dāng)唐斐的個人習(xí)慣,直到有一次情到濃時,裴蘇忍不住提議去浴室里繼續(xù),唐斐卻變了臉色,十分不悅,草草結(jié)束后便把他丟在了房間里。 那次過后,裴蘇不敢再提類似的要求,心里卻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再過一段時間,楓橋?qū)W院放了暑假,徐以年照例來唐斐身邊待上一段日子。裴蘇對唐斐這個小徒弟的印象很深刻,原因無他,徐以年長得太好了,裴蘇一眼就記下了徐以年的樣貌。他以為依照唐斐的控制欲,收的徒弟應(yīng)該是比較乖巧懂事的類型,沒想到徐以年的脾氣遠(yuǎn)比他想象中厲害。 有一天下午,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裴蘇聽見他們師徒兩人吵了起來。裴蘇不僅不避開,反而津津有味地聽墻角。在唐斐奪門而出前,裴蘇趕緊溜到一邊,以免撞上槍口。 他不想觸唐斐的霉頭,唐斐卻主動找了過來。那次唐斐的動作格外粗魯,幾乎是把他拖進(jìn)了房間里。裴蘇不僅一進(jìn)去就挨了打,唐斐還將他綁了起來,四肢都固定在床上。 裴蘇看著他的模樣,情不自禁感到了恐懼,正在心里哀嘆今天肯定要被弄去半條命,門外傳來徐以年的聲音。 “師父?”隔著一扇門,少年的聲音略顯模糊。他似乎有事找唐斐,唐家太大了,徐以年找不到人,只好一間間地敲門。 聽見外面的動靜,唐斐皺了皺眉,最后還是從床上起來,離開前對裴蘇道:“你老實待著?!?/br> 或許是裴蘇平時在唐斐面前一向表現(xiàn)得單純聽話、又或許唐斐覺得以他的能力搞不出什么意外,唐斐沒多想,穿上衣服匆匆離開,裴蘇聽見他和徐以年的說話聲越來越遠(yuǎn),沒由來地想起了鏡子的事情。 他本就不是安分的性格,唐斐讓他老實,裴蘇反而不想聽話,甚至覺得這是難得的機(jī)會。鮮少碰上唐斐在中途離開的情況,他想看看這個房間要是出現(xiàn)鏡子會發(fā)生什么。 他的異能力是水,雖然天賦不佳、平日也鮮少使用能力,裴蘇還是努力凝結(jié)出了一面水鏡。模糊朦朧的水鏡逐漸變得清晰,裴蘇定睛一看鏡子里的自己,險些被嚇得叫出聲音。 鏡中人容貌明艷,眉目間帶著少年氣,一雙眼睛形似桃花,眼角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 這根本不是他的臉! 裴蘇嚇了一大跳,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覺得這張臉有些眼熟,當(dāng)他反應(yīng)過來在哪見過,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徐以年的臉。 他越是緊張,腦子越是轉(zhuǎn)得飛快——難道唐斐每一次和他上床,都在他臉上施加幻術(shù),把他變成徐以年的模樣?!難怪……難怪房間里不能出現(xiàn)鏡子! 唐斐對他的態(tài)度總是陰晴不定,但仔細(xì)想想,自從徐以年來了唐家,哪天若是和唐斐稍微親近些,唐斐便會對他溫柔許多,反之像今天這種情況,唐斐就會把他當(dāng)作徐以年虐待……真是個瘋子。 裴蘇越想越害怕,腦子里掠過徐以年的身影,突然感覺自己和他的身形似乎很相似。這樣一來,連最開始唐斐和他搭話的緣由都染上了一層陰翳。 他知道自己撞破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想起唐斐狠辣的手段,裴蘇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顫抖,讓水鏡慢慢消散,不敢留下一點痕跡。 等唐斐回來,他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模樣,逼自己放空大腦,不去想現(xiàn)在頂著誰的臉。 裴蘇被這件事嚇得夠嗆,對唐斐的感情都漸漸冷卻下來,不免覺得唐斐心理變態(tài),不僅對自己的徒弟有這種心思,還用這樣見不得光的手法宣泄欲望。 但裴蘇也不敢輕易和唐斐提分手,只能假裝無事,繼續(xù)留在唐斐身邊。他知道唐斐位高權(quán)重,特意留了個心眼:他偷偷將他們有一次上床的經(jīng)過錄了下來。 “……就在這張儲存卡里。”裴蘇以目示意道,“視頻里我的臉被換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br> 徐以年聽到這里,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見郁槐的表情也不太好,裴蘇快言快語道:“先前我一直沒能聯(lián)系上你,我以為你被他……幸好,是我想多了?!?/br> “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一開始沒打算告訴你這件事?!迸崽K看向徐以年,眼里流露出些許歉意,“但你在黑塔救了我一次、還讓我離開了黑塔,審判過后,我始終感覺對你有虧欠,糾結(jié)了很久,還是覺得應(yīng)該讓你知道?!?/br> 裴蘇頓了頓:“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如果可以,別讓唐斐發(fā)現(xiàn)和我有關(guān)?!?/br> “放心。”郁槐的嗓音透出冰冷的寒意,“他不會有時間管這件事?!?/br> 裴蘇點點頭,起身前看了徐以年一眼:“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再聯(lián)系我?!?/br> 裴蘇離開后,徐以年沉默頃刻,自嘲道:“想不到我第一次聽他的八卦,還是這種事情。” 郁槐在裴蘇講述中途就憋了一肚子火,裴蘇一走,實在沒忍?。骸疤旗尺@畜生……這么多年,也虧他有臉裝腔作勢?!?/br> 見郁槐氣得罵人,徐以年居然有些想笑,但他唇角扯了扯,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笑不出來。 徐以年平復(fù)了一下情緒,突然道:“要不我們還是看看吧?總得確定一下真假?!?/br> 他正要伸手,郁槐先一步拿走了裝著儲存卡的皮夾。 “這種東西你就別看了,我確認(rèn)一下裴蘇說沒說謊就行。”郁槐揉了把他的頭,“等我一會兒?!?/br> 徐以年見狀也沒再堅持,答應(yīng)一聲,留在了客廳。郁槐拿著儲存卡進(jìn)了書房,過了十多分鐘,郁槐沉著臉從房間出來。 視頻里的畫面與裴蘇描述中有過之無不及。一想到唐斐居然對徐以年存了這種心思,郁槐強(qiáng)壓著火氣,大致掃完了視頻。 “裴蘇說的是真的??磥砘槠醯拇_是唐斐動的手腳?!别埵窃傧雽⑻旗城У度f剮,郁槐也不得不考慮對方的身份,蹙起眉道,“但他藏得太好,我們手上沒什么證據(jù),想對付他不容易?!?/br> 唐斐在除妖界的地位非同一般、實力也不容小覷,如果貿(mào)然行動,說不定會適得其反。 “有一個辦法,或許能用?!毙煲阅旰鋈坏?。 在埋骨場內(nèi),昏黃的落日接近地平線,將周遭一切拉出長長的影子。那天嵐以消耗生命為代價,看見了他真正的命相。 “徐少主,如果你想讓覆蓋在你命相上的兇相褪去,只有找到施術(shù)者,殺了他,這層兇相才會消失。相應(yīng)的,覆蓋在他命相上的、屬于你的命相也會同時消失。除此之外……” 算命師的身影猶如霧氣般逐漸消散,嗓音模糊不清: “如果你有懷疑的人,有一個辦法可以驗明其是否為施術(shù)者?!?/br> 第73章 破裂 十字大街的最南方,高大宏偉的大理石禮堂內(nèi)座無虛席,穹頂由十二根圓柱支撐,流動的金線在其上勾勒出瑰麗的萬妖繪卷,在場的一半是妖怪,一半是人類。 在夏硯受審定罪后,黑塔一事正式落下序幕,對和平共處條例的修改也提上了日程。 過去除妖界與妖界分權(quán),由人類管理審判院、妖族管理黑塔,雙方彼此之間不得相互干預(yù)。盡管兩界或多或少察覺到這樣的制度存在弊端,卻也因各種原因,無法輕易更改,黑塔一事后,終于能名正言順對條例進(jìn)行修改完善。經(jīng)過商議,此后將有妖族進(jìn)入審判院,與此相對的,人類也將進(jìn)入黑塔、就任典獄。 兩界已就此達(dá)成協(xié)議,更改和平共處條例是最后一步。自從條例頒布以來,還是第一次對其內(nèi)容進(jìn)行修改,這樣的大事件自然吸引了兩界的目光,到場的不僅有妖族和除妖師,連面向普通人類社會的媒體都欣然前來,記錄這意義非凡的一幕。 除妖界由除妖總局的老局長親自作為代表。而另一邊,按照妖怪們的邏輯,要上就上最強(qiáng)的,郁槐自然而然被推出來代表妖界。 兩人上臺后,對放置在中央的、十一年前宣檀親自擬定的條例定稿施加了法咒,上萬個發(fā)光的金色字符逐漸一一呈現(xiàn)在空中,和平共處條例的內(nèi)容整整齊齊排列,猶如巨大的半透明幕布。 條例慢慢滑動,直到出現(xiàn)關(guān)于審判院和黑塔的規(guī)定。新的字符憑空出現(xiàn),自動替換了原先的內(nèi)容,在重新排列好后,懸浮在空中的金色字符齊齊發(fā)出璀璨的光芒。 修改完畢,現(xiàn)場爆發(fā)出潮水般的掌聲。徐以年坐在靠后些的位置,他看向前面第一排的座位。除妖界這邊坐的除了各個分局的局長,便是四大家的家主。夏子珩是里面最年輕的,他身著正裝,微笑著鼓掌的模樣竟也毫不露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