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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遠(yuǎn)今日之失態(tài),可見真真是醉得不輕。 這廂王文遠(yuǎn)還在一個人對著空氣自說自話,句句不堪入耳,骯臟至極。 卻沒瞧見一梳著雙丫髻的黃衣婢女與人流分開拐進(jìn)了旁邊那隔間里。 “咚咚——” 伴隨著嬌嬌軟軟的一聲“進(jìn)”,棗紅雕花木門吱呀而開。 第2章 一顆真心被人碾碎了踐踏…… 從懶懶倚靠在窗邊的綠衣少年身邊過去,里頭坐著兩位女子。 左邊那位身穿桃粉色齊胸襦裙,斜紅幾近入鬢,相貌平平,畫著時下最流行的酒暈妝,是為平康坊南曲陳春柳家的頭牌,江雪硯江都知。 右邊那位卻是妝容極淡,遠(yuǎn)山眉、柳葉眼,細(xì)直而挺的鼻梁嵌在那樣一張小巧至極的面龐中央?yún)s絲毫不顯突兀,倒是為之增添了幾許精致。再說那張櫻桃小嘴,本該是涂上鮮紅口脂,可偏偏色淺,還泛著層水靈靈的光。 發(fā)是女兒發(fā),妝是女兒妝,身上卻穿了件豆綠色男式圓領(lǐng)袍,腳上又踩了雙鵝黃緞面軟繡鞋。 這副打扮在長安并不出奇,女子出門著男裝,至于妝容發(fā)髻,如何好看如何來,也算是種另類的時興裝束。 即使這女子長了張姿容絕色的芙蓉面,也是任誰也想不到這便是那傳聞中美艷嬌縱的安陽公主。 美倒是美,這“艷”,卻是不好說。 她素手輕輕揮了揮,腳邊趴跪著捶腿的男倌便極有眼力地停了手,繼而往后微退了退。 “可瞧見了?” 黃衣婢女道:“回公主,婢子瞧清了,那人是禮部王侍郎嫡次子,吃醉了酒,現(xiàn)下還在隔壁未走呢?!?/br> “唔,原是王二郎啊。” “這王二郎看著人模狗樣的,”江雪硯面有氣憤,語調(diào)卻輕緩,“卻是個極惡心人的。” 窗邊那少年眉宇緊蹙,仿佛已是極為不耐,自他做褚沅瑾的貼身侍衛(wèi)以來,這還是頭一回聽見有人敢這般明目張膽地玷辱她。 “管他是王二郎還是什么劉大郎,阿淵去殺了他為公主解氣。” “小小年紀(jì),成日里喊打喊殺,誰教你的?”褚沅瑾勾起唇角,露出兩顆小小尖尖的虎牙,微微上翹的柳葉眼彎成一對月牙兒,帶出股天真的嫵媚來。 江雪硯分梢眉蹙起,滿是不解。 “那便這樣放過他?” 照江雪硯多年來對褚沅瑾的了解,此人雖待身邊人親厚,可她向來眥睚必報。隨隨便便放過,著實不是她的作風(fēng)。 褚沅瑾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漫不經(jīng)心笑道:“殺了多不解氣,未免太便宜他了?!?/br> 果然,在這人身上,就沒有“放過”這一說。 “那公主打算如何懲治那廝?” 只見褚沅瑾笑容更甚,朝她勾了勾手指,江雪硯意會,起身走了過去。 褚沅瑾合手附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也不知到底說了什么,惹的那妝容精致的姑娘連連失笑,顫著肩膀道:“公主可真損,雪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于淵眉頭蹙得更緊,“說什么呢?人不讓我殺,話都不讓聽了……” 這語氣酸不溜嘰,還憋屈得很,褚沅瑾忍俊不禁,神秘笑道:“小孩子瞎打聽什么?” 于淵十五的年紀(jì),屬實算不得多小??伤鍤q那年被褚沅瑾從一堆破衣爛衫的小乞丐里頭撿了回來,無論長多大又如何做出一副大人模樣,褚沅瑾始終都覺著于淵就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 不知過了多久,畫舫上曲樂談笑聲漸弱,日頭也近西斜。 若再不走,便趕不上在宵禁之前回去了。 江雪硯同那小男倌早已經(jīng)離開,可眼下褚沅瑾卻絲毫沒有要動身的意思,方才那黃衣婢女便有些拿不準(zhǔn),猜測明日的慶功宴公主是不是不想去了。 黃衣婢女名喚秋書,是褚沅瑾的貼身婢女,想到三年前的光景,她遲疑著上前問道:“公主是想回宮還是去樂游原的別苑?” 樂游原與曲江池不過四坊的距離,若是去那兒,便還能再待上一會兒,若是回宮或是別的府宅,即刻便得動身了。 這話方一問完,褚沅瑾便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對著身后道:“回宮。” 她身量纖細(xì)高挑,走起路來衣袍輕擺,自得中帶著說不出的媚態(tài)。 可秋書在后頭跟著,總覺那抹倩影有股不易窺察的落寞。 于淵不懂姑娘家彎彎繞繞的心思,他心里依舊憋悶得很。一想到王文遠(yuǎn)那賤人滿嘴吐糞,他便壓不住心里的火。 路過隔壁時終還是停了下來,同秋書耳語了一番,待看著那主仆二人走遠(yuǎn)才踹門進(jìn)去。 酒味同嘔吐物的惡臭混雜在密閉的空間里,門一開便鋪頭蓋臉直沖于淵而來,少年咬了咬牙,握緊的拳頭發(fā)出嘎嘣兩聲響,還未待王文遠(yuǎn)抬頭便招呼了過去。 那具瘦弱不堪的身軀霎時便倒在地上,捂著臉哀嚎卻如何都看不清面前人是誰。 全是重影。 “哪來的狗奴!”他捂著被打得抽搐的臉,話都說不完整,“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話沒說完便嗷嗷兩聲被打得徹底開不了口。 于淵沒那個耐性聽他放屁,提著衣領(lǐng)半拽起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的人,冷冷道:“癩蛤蟆想吃天鵝rou,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br> 王文遠(yuǎn)不知是醉的還是被打的,早就神志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