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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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另外四人,除了他爹,無論誰把視線落在他身上都很不妙??! 這邊青冶盡力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把自己縮到地縫里。 而另一邊,保持著對峙狀態(tài)江亦西臉色一點點沉下去,他氣到一定程度,反而笑了 你以為我會做什么? 他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楚路卻知道這個問題顯然問的是他,而且這明顯風雨欲來的語氣 楚路聽到這個,反而松了口氣。 他從謝荊身后走出來,抬手擋了一下不放心還想護在旁邊的師弟,對江亦西認認真真說了兩個字,抱歉。 是遲來了數(shù)百年的致歉。 然后 我不知道。 這才是回答江亦西先前的那個問題。 他不知道江亦西會做什么。 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當年 從有史載以來就從未平息過的道魔之爭,并非沒有修士隱約感覺到是天道對于此界的壓制束縛。 只是那數(shù)千成萬年積累下的累累血仇 但凡修界中人,誰沒有親友故舊、師長同門死于魔修手中區(qū)別只在于多或者少罷了 所以才會出現(xiàn)像是向晚涯這樣的天命之子。 在世界運行趨于完善的時候,它需要這么一個在修界長大的魔尊,來平息這場橫亙了整個世界過去的爭戈。 這樣的世界其實很難說是故事演化誕生了世界,還是世界需要才誕生的故事 但是不管其中的原因如何,時空局工作人員要做的事其實都是一樣的維護那條既定的命運線。 雖然楚路確實一度非常擔憂。 以那命運線對主角的喪心病狂程度,向晚涯比起救世主來、更可能變成一個一心只想毀滅世界的魔頭但是該說世界意識總算還是靠譜一回么?雖然劇情線上各種出問題,但是最起碼主角的正直人格還是有保證的。 總而言之,楚路進入這個世界的目的就是為了維護命運線,而他的入魔只是既定命運中的一環(huán)而已、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但是對于這個世界與他相識相交的友人、彼此并肩互為后背的袍澤來說,恐怕沒那么容易接受和理解。 正是因為在戰(zhàn)場上互相交托過生命,楚路才能更深切地理解他們對于魔修的恨意。 同門死在魔修手上、道侶在戰(zhàn)場上慘死、甚至于父母都是被魔修折磨殺害 而那些沾染魔氣到了無可挽回地步的修士,有時甚至會懇請同胞,讓在他們徹底墮魔之前求得一個痛快 以道修的身份死去。 蔓延千百代的仇恨這一切血淋淋的事實,都不是那么容易揭過去的。 所以說,令華的背叛才是這么不可原諒。 楚路也從沒有奢求過原諒。 楚路并非不相信他和江亦西之間的友誼,或者說,他當年躲避對方的理由恰恰相反。 他相信他們之間的交情。 不只是江亦西和謝荊,還有一同交托生死的其他朋友。 也正是因為相信。 他不想逼迫那些人做出選擇。 他們和謝荊不一樣。 卉州江氏一族是為魔修滅了滿門,只剩下江亦西一個遺孤;煙韻的嫡親妹子被魔修凌虐致死,她尋過去的時候只余殘肢;仁杞的兄長被魔修制成傀儡驅(qū)使;承宣的道侶、無相的小師弟都是死在魔修手上 這些事縱然心魔劫可以越過去,但對于每個人來說,都仍是橫亙在心頭的一道傷疤。 他不想見面,不想逼這些人做出選擇。 無論是手刃舊友、還是放走魔修 都是在給已經(jīng)很沉重的記憶上,又添了一份重量罷了。 沒了謝荊的阻隔,兩人的視線直接對上,在楚路那簡短的三個字回答之后,屋內(nèi)又是沉默。 角落里青冶已經(jīng)連斂息術(shù)都用上了,生怕他的呼吸打攪到任何一個人。 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少次后悔自己為什么跟進來了倘若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連夜扛著鋪蓋離開奉匣山莊離、家、出、走??! 只是半天之后,江亦西卻是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坐了下來。 原本好似一觸即發(fā)的氛圍因為他這動作驟然松緩,青冶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也不由自主的跟著舒了一口氣,不過吐到一半又想起現(xiàn)在的場合、趕緊憋住。 江亦西臉上的表情有點氣惱,又有點好笑,你這個人啊 當年那件事之前 我母親、在鷺州被人殺人奪寶他說到這里稍微停頓了一下,顯然這樣的事對于當事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好的回憶,但是似乎因為過去太久太久,那時的心情早已平復(fù)、他這會兒已經(jīng)能語氣如常地說出來,我也沒見鷺州人就喊打喊殺?。繜o相不也出身鷺州? 楚路: 原來當年這人總在似有若無的排擠無相不是他的錯覺。 雖然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某個舊日真相,但楚路一時還是沉默。 兩人都知道這并不一樣,也并不是可以混為一談的事。 半晌,江亦西露出了個真是敗給你的表情,他嘆氣,我知道那不一樣,但是這不是正是你所希望的? 楚路:不 他不知道對方是從哪兒得出這個結(jié)論,但是他真的一點也沒有這種意思。 江亦西卻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否認,仍舊繼續(xù),說實話,這有點難對我、我們這些人來說 但是等再過上幾百幾千年,我們這些老家伙隕落的隕落、飛升的飛升那些小輩兒們 他說著,轉(zhuǎn)頭看了眼青冶。 到現(xiàn)在一句話沒說、甚至仍舊在憋著氣的青冶:?。?! 咳咳 唔!嗝 青冶使勁兒把嚇出來的嗆咳憋回去,結(jié)果把自己憋到打嗝。 所幸江亦西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 江亦西繼續(xù),至少那邊小涯還在,我覺得我還是能忍上一段時間的煙韻仁杞他們應(yīng)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當然,事實情況遠沒有他說的那么輕易。 當年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追上去時到底是什么心情、或者面對了已然入了魔道令華后會如何做。 他想要問個清楚,問個清楚之后呢? 只是后來無法可想,他去了一趟月望樓,才從月望樓樓主口中隱約得知一些內(nèi)情。 這個人他還真是什么都喜歡往自己身上扛呢。 他們是朋友吧?不是什么需得他庇護的弟子 江亦西有時候真的懷疑這事。 但 世界的命運、修界的未來這種事情,顯然不能被太多的人知曉。 多一個人知道也多一份危險。 就理智而言,江亦西是可以理解的,然而,情感上卻依舊不能接受,當年令華但凡稍微透露一些,就不至于鬧到那種程度。 江亦西緊盯著依憑在在樓空魚身上的楚路,突然瞇起了眼 你的魂魄并不全吧? 第122章 掌門29 江亦西這個問題的答案, 是毫無疑問的肯定。 九劫天雷之下能有殘魂逃生已經(jīng)是萬幸之事,想要全身而退簡直是癡人說夢。 楚路雖然一被拉回這個世界就面對這個爛攤子,但是對這情況還是接受良好。不過,其他人顯然并不這么想。 果然, 在聽到江亦西這個問題時, 原本在后的謝荊倏地抬頭看過來。 楚路不必回頭, 都知道自家?guī)煹苁莻€什么表情。再看江亦西現(xiàn)在的神情, 顯然這時候提起這個來是故意。 神魂受損這種事,像是在魂體上挖了一個洞,力量不間斷的從這個洞里露出去。 倘若只是細微的損傷, 修煉速度大于泄露速度, 那么自然會慢慢修復(fù),但是破損程度嚴重, 那無論再怎么努力修煉也無濟于事, 只是延緩消亡速度而已。 說到底, 單獨的魂體本就不是修士存在于世的正常方式。 江亦西問的時候已經(jīng)用上魂魄不全這個形容了, 可見楚路現(xiàn)在的情況比后者還要糟。而且再看當事人的態(tài)度,對待自己的狀況顯然是消極應(yīng)對。 修真界能穩(wěn)定神魂的東西雖然稀少,并也不是沒有, 現(xiàn)在樓空魚脖子上掛的這顆魂珠就是其中之一。 而現(xiàn)在屋內(nèi)站的是當世十指之數(shù)的大乘修士之二,背后又靠著修真界的兩大宗門,想要尋找那些東西并不是多艱難的事, 但前提是當事人肯配合。 楚路嘆氣:我本就是隕落之人,何必如此多費工夫? 再回到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意外,要是修修補補再把神魂恢復(fù)起來, 那就真的打算在這世界停留成千上百年了。 謝荊:師兄! 他這么叫了一聲,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但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勸他總是說服不了師兄的,無論是當年還是現(xiàn)在。 但是這次 抓在劍柄上的手收緊,他決定放棄語言,不管怎么說,先把師兄帶回宗門。 在謝荊動手之前,另一邊卻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江亦西斜靠在座椅上,看姿態(tài)像是已經(jīng)完全放松下來,也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柄折扇在手腕上轉(zhuǎn)了一個漂亮的扇花,慢悠悠道:你對你那兩個徒弟還真是放心 他刷拉一下展開折扇,擋住了下半張臉,上挑的唇角被掩住,露在外面的那一雙瞳眸顯得幽暗深邃、隱隱有更深色的流光在其中游動,那你倒是猜猜,我把今日的事告訴他們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連帶著那雙無甚笑意的眼睛都跟著彎了彎,那兩人會不會不管不顧地再掀起一場道魔大戰(zhàn)? 楚路: 這家伙人模狗樣裝得太成功,就連楚路都差點忘記,這人的本質(zhì)上混亂中立。該說真不愧是當了宗主的人么,修身養(yǎng)性這么些年,就連楚路都差點被騙過了。 衛(wèi)猗秋和向晚涯怎么做楚路不太確定,但眼前這人、絕對會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兩邊拱火,爭取讓所有人打起來。 從楚路的沉默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亦西收起折扇在另一只手上一敲,露出下半張臉的微笑后,他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陡然消散,整個人就顯得溫雅又和善。 楚路: 雖然那些年就旁觀了許多次類似的威脅,但是這還是第一次迫害到他身上。 要是當年的令華,早就提劍揍上去了,但是現(xiàn)在楚路默默評估了一下樓空魚的身體素質(zhì)和靈力儲量,毫不意外的得出一個明顯的結(jié)論打不過。 他似乎又明白自己當年沒被迫害的原因了。 而那邊江亦西眉眼彎彎,顯然心情很好的模樣,他笑:我也不想這樣的。 畢竟他這么干也是冒著風險的,等有朝一日令華修為恢復(fù),再想起這事兒、他絕對會被按著揍一頓的。 楚路看他笑的眼睛都瞇起來的模樣,一點也沒看出不想兩個字。 反倒像是早就想這么干了,到現(xiàn)在才逮到機會。 楚路: 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么幸災(zāi)樂禍下去,江亦西咳了一下,表示要說正事。 他道:本來是想讓霜華幫忙感應(yīng)魂魄的位置,但如果是本人來的話、應(yīng)當更準確些 楚路停頓了一下,皺眉:你是說分魂? 他這個問題之后,江亦西唇角的笑停滯了一下,身后的謝荊嘴唇抿得更緊、面上顯出僵硬的肌rou線條,就連一直沒什么動靜的青庸子都冷哼出聲。 剛剛趁著松緩的氣氛舒了口氣、人已經(jīng)悄悄退到門口的青冶一抖,不知道為什么屋內(nèi)的局勢又重新緊繃下來。 他僵在原地,斜眼瞥著只有一步之遙的大門,表情猙獰。 不管發(fā)生什么,起碼讓他先出去????。?/br> 青冶的無聲嘶嚎沒人注意到,察覺到屋內(nèi)突然凝滯下的氣氛,楚路也意識到他們的誤會。 分魂之間是互相有感應(yīng)的,特別是楚路現(xiàn)在還是有覺知能夠溝通的主魄。 他不知道還存在其他分魂的原因只可能有一個,他從未去感應(yīng)過。 天雷之下,魂魄尚存實屬不易,但是幸存下來的主人卻從未想要活下去。 雖然從剛才的對話中就透露了這一點,但是這么切實意識到證據(jù)還是讓人難以接受。 江亦西幾人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們尋來再晚一些、如果沒有小秘境的活傀、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霜華的不對 那這抹好不容易幸存下的魂魄是不是就會這么無聲無息的消散在天地之間?甚至都不會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江亦西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冷,最后完全消失;青庸子冷哼之后,干脆摔門而出,那半扇門超過了樞紐旋轉(zhuǎn)的最大限度,壓力之下直接倒塌,掉到地面上后才顯露出方才靈力沖擊的斑駁裂痕;謝荊臉上倒沒有什么明顯的神色變化,不過渾身緊繃的肌rou昭示著主人已經(jīng)隨時做好把人強行帶回太華宗的打算 慢了一步,沒來得及跟上他爹的青冶:? ?。?! 爹、親爹!您走就走,好歹把兒子帶上?。。。?/br> 然而屋內(nèi)的氣氛越發(fā)緊繃凝滯,青冶別說跟上去了、他已經(jīng)完全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