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朗說：法器都是方林煉制的，銘文是我繪制的，只要你誠信可靠，我們以后可以長期合作。

    兩位少爺放心，我絕對可靠。趙禹澎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他心想，這事若能成，他就不用在牙行給別人做工了。

    方林冷聲道：我信不過你。

    趙禹澎微微沉吟，繼而說道：如果兩位信不過我，咱們可以這樣做。用影石記錄法器的使用過程，我把影石展示給別人看。我們再約定個交易時間，兩位少爺帶著法器過來，想買的人在那個時間來買。

    方林頓了一頓，心想，這樣做，確實不用擔(dān)心他帶著法器跑路。

    紀朗見方林神色松動，對趙禹澎說道：你想要多少報酬？

    頓時，趙禹澎的眼睛更亮了，說道：我不多要，給我千分之三就行。

    方林不禁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我的煉器和紀朗的銘文，品質(zhì)有多好。千分之三沒得談，萬分之三還差不多。

    方少，我要花時間花成本去做宣傳，您總得讓我也賺點，至少不能太吃虧吧。

    方林冷笑：呵，紀朗初來皇城，不知道行情，但你休想蒙騙我。

    要不這樣吧，千分之二。

    你走吧，我們找別人。還有，你們借著我的事情行騙，這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方少，雖然我只是個牙行的小伙計，但我腦子靈活，勤奮肯吃苦，我一定能把你們的事辦得漂漂亮亮。

    方林冷笑不語。

    紀少，你說句話呢？

    方林說得對，我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紀朗心想，議價這種事情，或許交給方林更合適。

    趙禹澎再三猶豫，一字一頓的說：方少，千分之一。

    成交。

    頓時，趙禹澎心里懊惱：一時大意，敗了。兩位少爺請放心，我保管給二位賣出好價錢。

    紀朗這才繼續(xù)開口：明日一早，辛苦你去一趟我們那個院子拿影石。

    好嘞。趙禹澎應(yīng)下后，樂呵呵的先行告辭。

    方林不無擔(dān)心的說：會不會有問題？

    紀朗說道：待出售的貨都在我們手上，真正該擔(dān)心的是他。

    24.看不清的

    紀朗推開院子門，只見馮冠卿坐在院子里發(fā)呆，與他打了聲招呼就要進屋。

    馮冠卿猶猶豫豫的叫住他，說道：紀兄，可否暫先借我一些錢？

    紀朗幾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頭，他最怕有人向自己借錢了。抱歉，我們還缺一份招生信，尚且未能把錢湊齊，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錢可以借出去。

    馮冠卿失望的道：是我多問了。紀兄與閔兄也都是來求學(xué)的，閔兄還在到處找活干。

    嗯？紀朗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閔梵與小紅都不在，但他只以為他們出去玩了。

    我是說紀兄與閔兄也有難處，我不該開口向你們借錢。馮冠卿垂頭喪氣的說道。

    你看見閔梵去找活了？

    是的。

    他在哪里找？

    我看到他的時候就在我們隔壁那條街上，現(xiàn)在就不知道了。

    多謝。

    紀朗轉(zhuǎn)身就走，一只腳跨出院子門的時候突然頓住。

    他不是不放心閔梵去找工作，而是擔(dān)心他被騙。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咸吃蘿卜淡cao心，管得太寬了。

    紀朗把跨出去的那只腳收了回來，并且?guī)狭嗽鹤娱T。

    馮冠卿訝異的看了他一眼，隨口問道：你不去找閔兄嗎？

    他忙完就會回來了。還有小紅跟在他身邊，應(yīng)該不會出事。

    紀朗邊說邊進屋，他打算把剩下的那些法器全部銘文完。

    直到暮色降臨，光線暗了下來，紀朗收起銘文筆，走出屋子。

    然而，讓他詫異的是，只有馮冠卿的屋子里點起了燭燈，閔梵與小紅尚未歸來。

    紀朗不禁擔(dān)心他們，憑著與小紅之間的特殊聯(lián)系感應(yīng)他們的方位，一路找了過去。

    皇城是各方勢力齊聚的地方，朝廷管理著普通百姓，各大仙門各自管著自己門內(nèi)的事情。

    這樣一個特殊的城市，每到入夜，巡城軍就會在城里加強巡視，但沒有宵禁。各方勢力神奇的和平共處，讓皇城的夜晚豐富多彩。

    百子街位于城南中心，沿街商鋪晝夜不絕，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

    紀朗找到了一家燈火通明的歌舞坊門前，頓時皺緊了眉頭。

    公子瞧著有些面生，第一次來玩吧。咱們坊里今晚有新歌舞表演，美輪美奐，是真正的猶如仙境，可千萬不能錯過了。

    紀朗沉著臉走進去，直到看見里面的場景不像夜總會，倒是有些像戲班，也像茶館，這才松了一口氣。

    跑堂的伙計招呼他坐下，客官要喝點什么？我們這里有上好的新茶，也有上等的佳釀。

    上壺茶。

    好嘞。

    臺上，一出梁?；萌缙缭V。臺下，有不少人都在抹著眼淚。

    舞伎們玉手婉轉(zhuǎn)，裙裾飄飛，像極了翩翩起舞的蝴蝶，也像墮入人間的仙子。尤其是臺上的繚繞云霧，讓舞伎們猶如隔霧之花，美得如夢如幻。

    紀朗沒有心情欣賞歌舞，目光觸及臺上之時，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那是真正的霧氣。能用法術(shù)起霧的人不少，但此時此地，應(yīng)是小紅無疑。

    待到一場歌舞結(jié)束，紀朗起身離座走向后臺。

    伙計攔住他：客官，這里是后臺，您不能進去。

    我找人。我不進去，你幫我把他叫出來也行。是個四歲的孩子，名字叫小紅。

    伙計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招來另一個伙計守在這里，而后領(lǐng)著紀朗前往后臺。

    坊主，他來找一個四歲的孩子。

    坊主名何沐，是個面容佼好的年輕男子，蘭花指那么輕松一勾，增添了幾分媚態(tài)，卻也顯得格外陰柔。

    找孩子怎么找到我們這兒來了，我們?nèi)缫夥徊挥眯『?dāng)舞伎。何沐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紀朗直接使用靈力召喚小紅，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聯(lián)系方式，卻也只有當(dāng)他們距離相近之時才有效。

    小紅閃現(xiàn)，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派天真單純的說：紀朗，你怎么也來了？

    天黑了，你們?nèi)赃t遲未歸，我就出來找你們了。

    哦哦，我陪梵哥哥來找活計了。

    他在哪？

    在后廚。

    聞言，紀朗幾不可察的蹙眉，但也稍稍松了口氣。

    何沐觀察著他，撲哧笑道：我們?nèi)缫夥皇钦?jīng)地方，公子還是去前面欣賞歌舞吧。

    坊主，可否允我留在后臺？

    這，不合規(guī)矩。何沐執(zhí)起酒壺滿上了兩杯酒，若是公子愿意陪我共飲一杯，倒是可以。

    抱歉，我不善飲酒。給坊主添麻煩是我的不是，我去前面欣賞貴坊的歌舞。

    紀朗抱了個拳，對小紅點點頭，先行轉(zhuǎn)身離開。

    何沐輕輕的笑著，意味深長的低語：有趣。

    小紅危險的瞇起眸子，瞬移至何沐跟前，冷冷的笑著說：何坊主，不要打我哥哥的主意哦。

    看著這樣的小紅，即便他的外表只是個四歲的孩子，何沐依舊后脊發(fā)涼，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訥訥的說：不會。

    長夜漫漫，臺上歌舞，臺下喧囂。

    紀朗看了一會兒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頗有鬧中取靜的意味。

    直到丑時，如意坊打烊。

    小紅跑去后廚尋閔梵，心疼的說：梵哥哥，是不是很辛苦？

    閔梵收工凈手，淺淺一笑，我就只是切切菜，不辛苦。我們快點回去吧，出門前就留了張紙條，也不知道紀朗有沒有看到，會不會著急。

    他早就找過來了，在前面大堂等我們呢。

    啊？那我們快過去吧。

    兩人一起快步往前面大堂走去，路過回廊時碰見了何沐。

    正要找你們呢，這是你們今晚的工錢。何沐拿出兩塊銀幣給他們，你們今晚做的不錯，以后就直接過來做工吧，酉時上工，丑時結(jié)束，工錢給你們?nèi)战Y(jié)。

    多謝何坊主。閔梵應(yīng)下。

    何沐淺笑著點點頭，繼續(xù)往后院走去。

    小紅轉(zhuǎn)身看了眼他的背影，小聲的對閔梵說：梵哥哥，我跟你說哦，紀朗雖然人丑心黑，有點不靠譜，但他上進，踏實，有擔(dān)當(dāng)，還能賺錢，你可要把他看緊了，今晚何坊主還想勾引他呢。

    閔梵微微沉吟，蹲下身子與小紅平視，認真的對他說：我知道你想撮合我與紀朗，當(dāng)初在山洞里相遇時你就誤會了我們的關(guān)系。但是，我跟他只是朋友關(guān)系，你這樣說，既容易讓人誤會，我們也都尷尬。

    可是，你們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培養(yǎng)感情呀。小紅掙扎，不想有一天要和閔梵還有烏云分開。

    閔梵暗暗的嘆了口氣，小紅，我是個哥兒，不是所有男人都會喜歡哥兒，大多數(shù)男人喜歡的是女人。

    所以你要答應(yīng)方林哥哥嗎？小紅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略緊張。

    閔梵輕聲笑，不以為意的說：不會的，方林只是吃了我做的一頓飯，隨口那么一說而已。

    小紅稍稍松了口氣，鼓著腮幫子，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說：我知道了。

    閔梵摸摸他的頭，溫聲說道：在我心里，你就跟親弟弟一樣，以后不管我們各自身處何方，我都會記著你，你也可以隨時來看我。

    小紅吸了吸鼻子，點頭道：嗯，以后我不說讓你們?yōu)殡y的話了。雖然難過，但他更不想強迫他們在一起。

    真乖。閔梵輕輕的彎了彎眉眼，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轉(zhuǎn)角處，紀朗默默的轉(zhuǎn)身回到大堂。

    小紅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沒告訴閔梵，剛才紀朗過來了。

    他怎么直覺這兩人有戲呢？

    25.尋常半日

    三人在大堂會合，閔梵歉疚的說：抱歉，我應(yīng)該托人回去跟你說一聲的，讓你擔(dān)心了，還讓你等到這么晚。

    紀朗面無表情的說：沒事，這段日子不是趕路就是銘文，我正好想看看歌舞，放松一下。

    小紅背過身去，翻了個白眼，甚是無語。

    閔梵面色如常，只輕聲說：嗯，我們回去吧。

    一路上，紀朗與閔梵都沉默著，氣氛沉悶。

    小紅一會兒走在他們中間，一會兒又走到兩側(cè)，最后快步走到前面，把他們遠遠的落在身后。

    紀朗出聲打破沉默：小紅就是小孩子脾性。

    閔梵卻沒有接這話，而是對他說：以后我每天晚上都會來如意坊做工。

    紀朗到嘴角的話咽了回去，思量著應(yīng)該說什么更合適。

    他的再次沉默讓閔梵的眸光黯淡了下來。

    閔梵想了想，緩緩的說：何坊主讓我在后廚幫忙切切菜，很輕松，后廚的劉叔和小馬他們也都很友善。

    良久，紀朗才道：挺好的。

    閔梵微微垂眸，看著腳下的路，沉默。

    走在前面但不忘偷聽他們說話的小紅，和閔梵識海里的烏云幾乎同時嘆了口氣。

    翌晨，天蒙蒙亮?xí)r，趙禹澎便過來了。

    紀朗將影石交給他，說道：我和方林把每種類型的法器都選出一件展示了使用過程，其他的也都露了個樣子。

    好的。趙禹澎把影石妥善的收進懷里，這比他預(yù)期的要好，他原本以為他們只會隨便展示幾樣。

    重要的正事完成后，心細如趙禹澎，這才注意到紀朗眼底的黑眼圈，半客套半關(guān)懷的說：紀少，其實咱們這買賣不急于一時半刻，不用過于熬夜。

    沒關(guān)系，早點開張，我們心里都踏實些。

    唉，好。趙禹澎笑著說，不瞞紀少，我已經(jīng)打算向牙行辭工，專門為像您和方少這樣的術(shù)士服務(wù)。雖然還是二道販子，但是自己出來單干了。

    挺好的，加油干吧。

    以后還請紀少多多關(guān)照。和修者打交道，免不了需要修者做靠山。

    彼此彼此。術(shù)業(yè)有專攻，一個人的時間和精力更是有限，紀朗愿意把銷售端的事情承包出去。

    趙禹澎前腳一走，方林后腳就來了。

    方林先探著腦袋看了眼廚房里的冷鍋冷灶，而后看向閔梵那間緊閉的房門，問道：閔梵和小紅出去了嗎？

    還沒起，昨晚后半夜才歇下。

    他們干什么了，怎么那么晚才睡？

    紀朗頓住，愣了一會兒，而后才道：不要問這事了，先來看看這件披風(fēng)。說罷，他就從戒指里取出了一件披風(fēng)。

    方林被轉(zhuǎn)移話題，說道：這件披風(fēng)是我用金蠶絲做的，能抵擋筑基期修士兩成的攻擊，是唯一的一件衣物類，我還請了最好的裁縫和繡娘幫忙。這是他十分有成就感的一件法器。

    紀朗卻說：還可以做得更精美些。

    成衣鋪里的那些普通披風(fēng)就很精美，不是這兒裁剪一下，就是那里加些點綴。但這件若是也那樣做，會影響披風(fēng)的防御功能。

    試著改一下吧，防御方面我會用銘文來彌補，我們把它做成既好看又實用的法器，說不定能賣出天價。

    聽到天價二字，方林瞬間眼睛一亮，把披風(fēng)收進自己的戒指里，說：我現(xiàn)在就去找相識的繡娘商量怎么改。話落，他便急匆匆的跑走了。

    紀朗面不改色的關(guān)上大門。

    馮冠卿推門出來，伸了個懶腰，紀兄，早。

    馮兄早。紀朗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捧著一本修士常識大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