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相冊翻到最后，最新的那張，是康安和阿滿百日那天拍的。

    季九爺笑了笑，將照片推給季老元帥看。

    “小孩子長得都快，我們回來，父親還沒來得及看看他們，天亮了，我讓人抱過來。”

    季老元帥看著小孫子的照片，笑意才算鮮活了幾分，他點(diǎn)點(diǎn)頭，將相冊合上。

    “算日子，喬氏又快生了。他們兩個正是要搗蛋的時候，你們顧不及，就送過來也好?！?/br>
    季九爺鳳眸帶笑，微微頷首，溫聲道。

    “您注意身體，早些回去休息吧?！?/br>
    把康安和阿滿送到主樓住幾日，多半是為了撫慰季老元帥。

    喬綰也沒攔著，甚至打算親自送過去。

    “爺親自送去便成，你大著肚子，不必亂跑了?！眴叹U沒理他，一邊換衣裳一邊道。

    “我回來，因著季呈耀的喪事，還不曾去看望過大夫人和寶凝，總是要親自去瞧瞧的?！?/br>
    一大早，夫妻倆用過膳，帶了乳母和兩個兒子，慢慢往主樓溜達(dá)。

    踏進(jìn)主樓時，卻見季四爺兩口子一前一后憤憤爭執(zhí)著過來。

    四夫人披頭散發(fā)面色黑黃，喬綰看清她的模樣，不由微微一愣。

    季九爺抬手?jǐn)堉?，低聲吩咐?/br>
    “你帶著孩子先去大夫人那兒?！?/br>
    喬綰回神，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要走。

    “喲！這不是九弟妹么！”

    “這么久不見，怎么連個招呼都不打？急著做什么去？”

    四夫人甩開季四爺?shù)氖?，揚(yáng)聲喊了兩句，語氣頗有幾分陰陽怪氣。

    喬綰腳步一頓，側(cè)身看向她，清淺一笑。

    “四嫂?！?/br>
    所說四夫人現(xiàn)今最見不得什么，大約就是季九爺?shù)膸浳环€(wěn)固，還有兩個兒子。

    她看著喬綰即將要臨盆的肚子，就想起樓里那個大肚子的姨太太。

    再看兩個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孩子，心里的怨氣就開始升騰，以至于眼眶都紅了。

    “呵，要么說，年輕貌美的姑娘總是格外引人注目，不像我們這些人老珠黃……”

    “你閉嘴！少說兩句吧！”

    沒等她說完，季四爺連忙上前，拉了她一把。

    四夫人一臉嫌棄，甩手推開他。

    “別碰我！”

    一夜沒睡好，季四爺?shù)男稳菀埠茔俱病?/br>
    他沒被兒子的死傷心死，但就快被四夫人的瘋癲給折磨死了。

    “九弟，九弟妹，你們來找父親啊?！?/br>
    季九爺單手插兜，看了四夫人一眼，舉步走向喬綰身邊。

    “四哥四嫂，這么早，找父親有事？”

    “啊?！奔舅臓敻砂桶鸵恍Γ袂轭j敗，低聲道。

    “耀兒的事都辦完了，我想著跟父親辭別，待在這兒，你四嫂和我未免睹物思人，這心里實(shí)在難過，我們想盡快離開?！?/br>
    季九爺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喬綰往里走，一邊淡聲道。

    “之前我與父親商議過了，還沒來得及問你們的意見，四哥和四嫂覺得蘇省，住的可還好？”

    季四爺沉凝了一聲，無奈點(diǎn)頭。

    四夫人頓時冷笑一聲，語氣尖銳而諷刺。

    “被人時刻看守著，跟個籠子里的鳥兒似的，有什么好的？！你還點(diǎn)頭？你個窩囊廢！我才不回那兒去！”

    喬綰覺得，現(xiàn)在的四夫人，大概是因?yàn)榧境室乃?，有些生無可戀且毫無畏懼了。

    季四爺看起來倒是比她清楚些，至少當(dāng)著九爺?shù)拿妫朗諗俊?/br>
    她心里琢磨著，也沒吭聲。

    季九爺扶著喬綰上了樓梯，隨即在樓梯口站住腳步，攔住了老四兩口子。

    “你帶著孩子先過去，爺一會兒就來?！?/br>
    喬綰低'嗯'一聲，頭也沒回，徑直上了樓。

    目送她拐過二樓樓角，季九爺回頭看季四爺和四夫人，眉眼冷峻語聲清冷。

    “四嫂不想回蘇省，那你找父親，是有了想去的去處？”

    四夫人繃著臉冷哼一聲，撇過眼沒理他。

    季九爺也不惱，他單手插兜靠在扶手上，轉(zhuǎn)而看向季四爺。

    “現(xiàn)今我管著事兒，這點(diǎn)主能做，父親因?yàn)槿齼旱氖聝荷钍艽驌簦眢w不好，四哥找他，不如找我?！?/br>
    季四爺干巴巴一笑，正要說什么。

    四夫人一聲嗤笑，嘴像淬了毒的機(jī)關(guān)槍，突突的季四爺一陣膽戰(zhàn)心驚。

    “你管事兒，你能做主，該做主的時候怎么瞧不見你！抓細(xì)作這么大的事兒，寧安城鬧的滿城風(fēng)雨，偏你們九房全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她越說聲調(diào)越高，仿佛生怕別人聽不見她的話。

    季九爺鳳眸冰冷，眉眼陰沉下來。

    “怎么，是早料到我耀兒會受牽連？我看你跟元帥就是誠心商量好的！有了嫡孫子！庶出的就瞧不上了！嫡庶分明，這不一直是老季家不成文的規(guī)矩嗎？！”

    “你不如直接說，是我要季呈耀的命！”

    季九爺眸色漆黑如墨，冷冰冰盯著她，驟然一聲厲喝。

    四夫人被他震懾了一下，紅著眼盯著季九爺，恨意從她眼睛里噴發(fā)，目呲欲裂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隨時都會發(fā)狂。

    季四爺臉色難看，連忙擋了她一下，急聲解釋。

    “老九，你四嫂是受了刺激，胡言亂語神志不清了，她不是這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