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含笑點點頭，溫聲道。

    “他如今最大的執(zhí)念，不過是見到老九的孩子，綰綰，你去見見他吧?！?/br>
    喬綰沒有理由拒絕。

    她跟著傅氏到了大帥的臥房，屋內(nèi)和上次來時沒什么不一樣。

    季大帥半臥著，像是剛剛吐過，承叔端著銅盆在他旁邊，一手給他順著背。

    秦燕璃站在床的另一側(cè)，手里端了碗湯藥。

    見她們進來，幾人紛紛側(cè)頭。

    季大帥費力的喘著氣，視線落在喬綰身上。

    更確切的說，他看的是喬綰的肚子。

    傅氏輕輕碰了碰喬綰手臂，示意她上前去。

    喬綰素手撫在腹側(cè)，舉步走到床邊。

    承叔和秦燕璃紛紛退到床尾。

    季大帥整個人消瘦蒼老，唯有一雙眸子清晰精神，他的視線從喬綰腹部游移到她面上，張了張嘴，卻沒發(fā)出聲音。

    喬綰莫名有些揪心，上次她跟九爺離開的時候，季大帥還是個中氣十足會罵人的霸道老爺子。

    她微微彎腰，湊近了些，輕聲問他。

    “大帥，您說什么？”

    季大帥緩緩眨了眨眼，重復了一遍，這次有了聲音，只是聽起來嗓音沙啞無力。

    “幾個月……”

    喬綰連忙回他。

    “五個月，就快五個月了?！?/br>
    喬綰清晰的看到，季大帥似乎是唇角扯了扯，像是笑了。

    她有些心酸，猶豫著，又補充了一句。

    “前兩日會動了，璃jiejie說，是雙生子?！?/br>
    季大帥費力的點著頭，臉上笑意更明顯了些，隨即他像是又想說什么。

    喬綰看不懂，側(cè)頭看向傅氏。

    傅氏上前來，一手撫在季大帥心口為他順氣，一邊溫聲勸慰他。

    “大帥，您不能太激動，有話慢慢說，不急的?！?/br>
    季大帥費力的咳了兩聲，承叔連忙捧著銅盆上前。

    喬綰站在那兒，也不知該做些什么。

    正這時，秦燕璃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悄聲道。

    “九爺希望大帥能盡快出國，綰綰，你試著勸勸他?！?/br>
    喬綰飛快的與她對視一眼，抿著唇點了點頭。

    等季大帥緩過這一陣，他重新看向喬綰，對著她點了點頭。

    傅氏代他解釋道，“大帥讓你近前來?！?/br>
    喬綰連忙又往床頭走了走。

    就看見季大帥顫著手，將枕頭推開，雕花紫木的床頭，漏出一個小小的銅扣。

    承叔見狀，看了眼季大帥，得到示意，上前親自將銅扣打開，拉出一個暗格。

    喬綰看見，暗格里放著柄手槍和印章。

    她心里突然有種預感，莫名緊張起來。

    然后，承叔將手槍和印章取出來擱在床頭小柜上，又按住暗格里一角。

    那空蕩蕩的暗格木板向一側(cè)掀開，下面還有一樣東西。

    傅氏掩著帕子嘆了口氣，低喚道。

    “大帥?！?/br>
    季大帥看著承叔點了點頭。

    承叔一臉肅穆，將那枚小小的東西取出來，雙手遞給喬綰。

    喬綰接過，低頭打量。

    那是枚黑鐵色的小令牌，上面雕刻著繁復的紋路，圍繞著中間一個「帥」字。

    她明白了這是什么，頓時覺得十分沉重，一臉復雜的看向季大帥。

    季大帥也在看著那令牌，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說話。

    傅氏又嘆息了一聲，低聲說道。

    “季家軍，舊朝時歷經(jīng)十代家主，到大帥手里時，兵馬四十五萬人。”

    “山河潰裂后，因著連綿戰(zhàn)火，到疆土初定那年，加上后來征兵，剩下不到四十萬人，有十萬兵馬駐扎分散在各省兵府司?！?/br>
    “老九帶兵攻打西南三省時，大帥又給他點兵十萬，寧安城里還有不到二十萬兵馬。”

    “因著兵權分散，大帥曾命人打造兩枚銅令，一枚在老九手里，一枚現(xiàn)今在老七手里?！?/br>
    喬綰垂下眼看著手里的帥令。

    這是枚玄鐵令牌。

    傅氏神情復雜，看向季大帥，溫聲問他。

    “大帥，您決定了？”

    季大帥瞇著眼，似是有些困倦無力。

    承叔連忙上前，扶他躺好。

    喬綰看了看傅氏，又看了看承叔，有些不太確定。

    這枚帥令給她，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嗎？

    季大帥喘勻了氣，看向喬綰手里的令牌，聲音緩慢沙啞。

    “你……替他保管?！?/br>
    傅氏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話語柔和。

    “在大帥心里，一直對老九心存愧疚，他對嫡子的期望遠勝于庶子?！?/br>
    “但庶子，也是他的兒子。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愿意面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br>
    第147章 命債抵命債，天經(jīng)地義

    大帥，您應該配合治療，這枚帥令，也應該由您親自交給九爺。”

    喬綰攥著手里的帥令，心緒十分復雜。

    她靜靜看著消瘦蒼老的季大帥，蹲下身，一字一句道。

    “九爺希望您能到國外手術醫(yī)治，在他心里，您戎馬一生，身強力壯，不會就這樣敗給病痛?！?/br>
    “您既然對他寄予厚望，就該親自告訴他。您的兒子們，他們身邊的人，立場都是偏向的，唯有您是他們共同的父親，只有您能調(diào)解他們之間的關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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