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河口村有不少人南下打工，也有賺到錢的，只是大多數(shù)人年底才回來一次，甚至有的幾年都不回來一趟。

    人都不在家，又問誰去借呢？

    醫(yī)院的食堂也對病人開放，買張飯票就可以了，外面也有賣盒飯的，菜式多一些，不過價格也高。

    她打了碗粥墊肚子，等吃過飯，林曼又隔著玻璃看林陽。林陽手上扎著針，還是不能吃飯，每天都要吊營養(yǎng)液，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護(hù)士在給他換吊瓶，也不知道他拽著護(hù)士嘰里咕嚕說些什么。

    “醫(yī)生，我已經(jīng)好了，我想回家……”

    林陽他自己知道生病會花很多錢，所以他從來不跟同齡的孩子一樣瘋玩亂跑，連跟人家一起去逮麻雀都不敢。

    “你好好養(yǎng)病，等病好了就能出去了”護(hù)士心軟，摸摸林陽的頭，她很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林曼她重新坐到長凳上，心里愁得慌，不知道她爸爸能不能借到錢，她心里其實也不太篤定，準(zhǔn)確的說，是根本不相信能借到這么多錢。

    林合明以前剛回國就被下放到河口村了，整個國內(nèi)都沒親人，更遑論村里。至于林曼的mama，以前是黑五類，地主家的閨女，親戚早年就沒了，就剩個外婆在世，老一輩親戚里倒是還有個老舅奶奶，不過兩家都很久沒走動了，老舅奶奶家都不在平屹縣，別提去借錢了。

    說起來也幸好平屹這邊重讀書，重文化，饒是在那最艱苦的十年里，一家人也不曾遭過什么罪，這才能毫發(fā)無傷到g命結(jié)束。

    能好生生的活下來就是相當(dāng)幸運(yùn)的事情了，林曼心里都放棄了，只想著能把醫(yī)院欠的賬還上，其他的以后再說。

    沒想到下午林合明就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從口袋里掏出五張新錢，薄薄的藍(lán)色紙幣，整整五百塊，這還是去年剛發(fā)行的，最底下印著1987的字樣。

    林曼驚喜又疑惑：“這是誰借的錢”

    看這錢的樣子，估計還是同一個人借的。

    第5章 借錢

    “娟子昨天回來了，聽說了陽陽的事，知道咱家現(xiàn)在拿不出來，說什么也叫我收下。”

    林曼有些意外，娟子她成績也好，中考前的那次預(yù)考，她就比林曼少了十幾分，要是不想考高中上大學(xué)，也能上個非常不錯的師范類中專。

    不過娟子她爸拎不清，她后媽看人家出去打工掙到錢眼紅，也逼著她去打工，娟子她爸耳根子軟，那婆娘又天天在娟子她爸面前磨牙。

    什么上四年學(xué)回來年紀(jì)都大了，什么養(yǎng)女兒都是給別人家養(yǎng)的云云。

    總之到了最后關(guān)頭，就是不想叫她去考試，又怕出岔子，連中考的報名費都沒給娟子，還是林合明偷偷塞錢給她交了報名費。

    饒是這樣也沒用，中考那天娟子被關(guān)在家里不給出去，林曼考完回來，娟子也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出去打工了。

    讀這么多年書功虧一簣，臨走前姐妹倆抱著頭哭了一場。那以后聯(lián)系也少了，平常林曼要上學(xué)，連信都不怎么寫。

    “娟子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林曼有些不解，娟子出去三年，就去年過年回來了一趟，或許是太忙，或許是車票太難買，又或許……是對拎不清的家里人徹底失望了。

    聽林曼問到這，林合明也嘆了口氣：“她爸媽真不是個東西，耽誤了這孩子一輩子啊，這一回……是把她騙回來的”

    要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娟子家的那本經(jīng)就格外難念，林合明嘆了口氣，再好的素養(yǎng)也忍不住把娟子爸媽罵了一頓。

    去年石平村出了個萬元戶，錢一多，家底一足人就開始飄，那家兒子年底的時候在溜冰場調(diào)戲女青年被抓了。

    再加上縣里一直嚴(yán)打，本來這問題鬧得挺大，但后來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就關(guān)了小半年，今年六月份就放出來了。

    放出來歸放出來，名聲已經(jīng)臭了，再沒好人家閨女敢嫁到那家。

    石平村跟河口村隔得遠(yuǎn)，大家聽是聽過這事兒，但也覺得跟自家不搭噶，只囑咐自己家孩子在外要小心，壓根沒把這事兒放心上。

    也不知道那家人從哪打聽到娟子，就托人去娟子家說媒。

    娟子她那后媽可不管人家人品咋樣，她只認(rèn)錢，娟子那現(xiàn)世爹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也認(rèn)錢，不過他精明，黑鍋都叫娟子她后媽背了。

    說親這事兒村里人先前還不知道，前兩天娟子在家里鬧了一場，現(xiàn)在大家估計都知道了，林合明天天醫(yī)院家里來回跑，沒聽說這事兒，還是今天娟子來借錢的時候跟他說的。

    這孩子大概也是死心了。

    “她還得在家待幾天，過兩天陽陽出院，你去勸勸她?！绷趾厦饕膊恢绖袷裁?，總之還是得叫娟子寬寬心，她還年輕，不能鉆牛角尖不出來。

    林陽身體總算慢慢開始恢復(fù)，轉(zhuǎn)到普通病房才一個星期不到，人就差不多好全了，連著住好兩個星期的院，雖說也吊營養(yǎng)液，但整個人還是瘦脫了相。

    等醫(yī)生終于說能出院了，林合明又從大隊書記那兒借了拖拉機(jī)，把人接回家。

    轉(zhuǎn)到普通病房花銷就沒那么大，出院的時候退了二十來塊，林合明先給隔壁趙叔一家的還了一點，至于娟子的錢，等今年稻子賣了，再還一點。

    林陽這回住院花了七百多，林曼把賬理了，又把欠款記上，錢都能再賺，幸好人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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