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哀傷
冬季與春季交替的時候果然不出柳子歸所料,天空中在一夜之間布滿了烏云,然后就是電光閃爍,接著就是轟鳴的雷聲,噼里啪啦的炸響,再然后就稀里嘩啦的下起了春天里的第一場雨。 這以一場春雨下的格外的大,豆大的雨滴落在了街道兩邊的長青樹上,把綠色的樹葉打的顫巍巍的,如同受凍的小孩在街邊顫抖。 土地面的院子不是看起來那么平整,天空落下的雨水,沒有完全沿著屋檐邊上的排水溝流到屋后面的金河里,很大一部分雨水全都聚集在院子的低凹之處,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水潭。 土地廟上面還是傳統(tǒng)的青色瓦片,鱗次櫛比的排列在一起,一行與一行之間流出一條用來出水的槽,嘩啦啦的雨滴落到青色的瓦片上,然后在槽里匯聚,最后沿著槽流了下來,落到屋檐下面的出水溝里,流進了金河里面。 柳子歸就坐在走廊里的藤椅上,望著院子里迷蒙的陰雨天,那棵龐大的柳樹已經(jīng)習慣了土地廟里的氣息,抬起了精神頭兒。 柳子歸耷拉著腦袋,無力的靠在藤椅的靠背上,仿佛支撐頭顱的那根骨頭已經(jīng)粉碎,迷離的雙眼中出現(xiàn)了那夜的情景,仿佛觸手就能夠摸到。 從陳雪嘴里流出的血有點琥珀的質(zhì)感,浸入到衣服里,有一種灼燒的guntang,那熾熱的溫度告訴這一切都是真的,面對陳雪提問,柳子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陳雪有氣無力的說道,然后吃力的睜開了眼睛。 柳子歸看到陳雪的眼睛美完全的睜開,眼皮往上翻到一半就停住了,有一種要往下落的趨勢,她薄薄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樣。 “我是不是要死了?”陳雪虛弱的問道。 柳子歸這個時候才恢復了說話的能力,道:“怎么可能,我怎么會讓你死呢!有我在,你死不了!” 柳子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種悲涼哭腔。 陳雪笑了,嘴角又流出一股guntang的血液,柳子歸不知所措望著在死亡邊緣的陳雪,好一會兒,才想起用敕符維持陳雪的生命。 淡淡的金色光芒,帶著這個世界上最為玄妙的力量,注入到陳雪的身體里,讓她有了力量繼續(xù)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該不聽你話,在你沒有同意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睜開了眼睛,可是我這個時候若再不睜開眼睛看你一眼,這輩子恐怕這也沒有機會了!” 陳雪說著又咳嗽起來,柳子歸連忙把陳雪橫抱起來,讓她平穩(wěn)的躺在自己的懷里。黑袍人的手臂還插在陳雪的身體里,柳子歸顫抖的手試了試,又縮了回來,他不敢動。 “別這么說,說對不起的應(yīng)該是我,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說著柳子歸就流出了眼淚,晶瑩的淚滴從眼角滴落,滴在陳雪的臉上,也是guntang的。 “你哭了,你為我哭了,為我流淚了,我好開心!” 陳雪的臉上蕩開了燦爛的笑容,伸出手想要觸摸柳子歸的臉,伸到半路上,又頹然落下,然后那半睜的眼睛終于閉上了! “陳雪!陳雪!??!” 柳子歸仰天長嘯,聲音悲慘而又凄涼,在冬末的夜里格外的冷! “不!我不會讓你死的!” 柳子歸臉上出現(xiàn)了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執(zhí)著,隨手招出敕符,撒下一道金色的光芒,想把陳雪的魂魄全部收集起來,但是卻發(fā)現(xiàn),只收到了陳雪的人魂,而她的七魄已然消散。 柳子歸憤然的抬起頭來望著黑袍人,一雙眼睛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柳子歸小心翼翼的把陳雪尸首放在一旁,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從地上爬起來的黑袍人,每跨越一步,柳子歸身上的氣勢就濃厚一份,等到他走到離黑袍人只有一丈遠的地方時候,柳子歸看起來像是一座山一樣。 黑袍人完整的時候很強大,但是殘破的時候,就像是泄氣的皮球,干癟癟的,疲軟無力的樣子。 盡管黑袍人看起來有氣無力,但是他還在那里嘿嘿的笑著,笑完了之后,張開了大嘴,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那張開的嘴里穿了出來,但是柳子歸站在那里絲毫不動,他此刻已經(jīng)和這一方天地融為一體,吸力再怎么大也無法撼動這方天地。 柳子歸大喝一聲:“死!” 佛門的音波功堪稱世界第一,一陣無形的波紋攪碎從黑袍人嘴里傳出來的吸力。 然后柳子歸身影直接射到黑袍人的面前,拳頭上炫光四溢,帶動著強烈的勁風砸向黑袍人。 黑袍人的鼻子突然變長變大,然后像攪屎棍一樣揮舞起來,一道道的勁風如同刀子一樣在空中飛舞,但是柳子歸的拳頭一路走來,那些狂舞的刀子一個個的凝固在空中,然后夢幻一般的破碎,消失的無影無蹤。 拳頭毫無花哨的砸在黑袍人的鼻子上,那嫁接而來的怪異的鼻子,瞬間破碎,碎成一塊一塊的,落到地上。 柳子歸一腳踹在黑袍人的胸口把他踹飛,滾落在屋角,柳子歸仰天長嘯,屋頂被他的聲波直接炸出一個大洞來,敕符上升,天空中突然間烏云密布,然后電閃雷鳴,一道耀眼的閃電從洞開的屋頂落了下來,直接劈到角落的黑袍人身上,一股焦糊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黑袍人沒有死,張開口,一生虎嘯震耳欲聾,甚至蓋過了雷聲。 柳子歸也不管他了,收了敕符,抱起安放在一旁的陳雪,飛身離去,身后的烏云還在加厚,電光越來越亮,雷聲也越來越大,不到片刻的工夫身后那片廢棄的房屋便化為齏粉,柳子歸不用去看,也知道那黑袍人的結(jié)果,尸骨無存。 柳子歸感覺自己的心沉淀淀的,但是心的里面又是空撈撈的,重的只是心的外皮。 柳子歸很難想象自己讓陳雪閉上眼睛,卻沒有機會叫她睜開眼睛,心中愧疚感如同煞火一般炙烤著他。 天空中的大雨下過一陣子之后,又開始慢慢的小了,到了黃昏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了蒙蒙細雨。 陳雪的尸首還是沒有能夠保住,那插在她身體里的手臂生芽發(fā)根的長在了陳雪的身體,在陳雪身上又獲得了另一種生命力,陳雪的尸首開始向另一種怪物方向發(fā)展了,不得已火化,骨灰就存放在土地廟的后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