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母親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經(jīng)過談心后，他才后知后覺地醒悟，有些事情如果不主動，是不會理所當然發(fā)生的。

    但那時他卻想著，不如就趁著夏黎萱去拍戲這段時間，正巧做好告白的所有準備。

    于是他在送少女去機場前，嚴肅地與她約定，在回來時他有事情要告訴她。

    那時的程景明，心里篤定又認真，一定會給她一個完美的戀愛體驗。

    他一遍遍地修改著計劃，在母親的幫助下不斷積累經(jīng)驗，卻對自己的想法閉口不言，與少女聯(lián)系時也保密地滴水不漏。

    于是夏黎萱也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為這是個驚喜，卻沒想到，到了現(xiàn)在，再發(fā)展下去很可能就會變成驚嚇。

    是有人搶先了嗎？還是她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程景明看似冷漠不近人情，實則細心又敏感，因此他在與少女對視的那一瞬間，便瞬間意識到了，這時候并不是告白的好時候。

    又或許……他在隱瞞著的時候，很有可能就已經(jīng)錯過了出手的最佳時機。

    驟然升起這個想法時，他下意識抿起了薄唇，周身的氣壓也不自覺降低。

    男人扭頭看了眼正低頭看著手機，似乎在思索什么的少女，眸色微暗。夏黎萱很快便敏覺地發(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下意識露出了笑容，歪頭問道，“是快到地方了嗎？”

    她的語氣輕快，似乎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有眉頭那一絲愁緒，能隱約感覺到她的心思。

    程景明沉默了一瞬，冷淡地搖了搖頭，而后無聲深深呼出一口氣，方向盤一轉(zhuǎn)竟是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雖然對著手機在發(fā)呆，但夏黎萱還是有在關(guān)注他的，她看了眼窗外，“是走錯路了嗎？”

    難得見到一向沉著似乎無所不能的小程總，也有出錯的一面，即使心里還是有些復雜，夏黎萱還是不覺露出了些許笑容。

    但聯(lián)想到到了目的地后，他很有可能對自己要說什么，那絲放松的笑容又很快被收了回去。

    然而不料男人下意識嗯了一聲，卻又搖搖頭，“送你回家?！?/br>
    夏黎萱：？

    “不是說有個地方要先帶我去，怎么好好的又要回家了？”她手指微微蜷縮，面上卻挑眉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程景明微微垂眸，似是無意看了眼她的手，語氣依舊鎮(zhèn)靜，“你現(xiàn)在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br>
    夏黎萱：“……”

    “是……”仿佛終于意識到什么，她語氣顯出一絲艱澀，“覺得我剛下飛機太累了嗎？”

    程景明也沒有解釋什么，沉默不言著似是默認了她的說法。

    “……如果是擔心我太累，其實沒關(guān)系的，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今天也沒做什么……”夏黎萱說著說著，不知怎么自己也沉默了下去。

    車內(nèi)驟然安靜起來。

    半晌，還是夏黎萱率先呼出了一口氣，她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好吧，其實我最近確實有點心事，需要好好休息，這也被你發(fā)現(xiàn)了？”

    說來也很奇怪，按理說應(yīng)該很尷尬的，但在程景明那看似冷硬實則包容鎮(zhèn)定的氣場下，夏黎萱并沒有覺得任何不自在。

    這個人，似乎從最開始相遇，到現(xiàn)在就一直沒有變過。

    仿佛永遠會待在自己的身邊，仿佛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會包容她。

    這種溫柔的包容，與蘇瑯面對自己時的溫柔又不太一樣，因此夏黎萱也從來不會弄混兩個人。

    直到意識到蘇瑯對自己的感情，并不像她曾經(jīng)以為的那么簡單后，再面對程景明時，對上那雙她曾經(jīng)格外坦然，此時卻莫名感覺沉溺的黑眸。

    莫名地讓她覺得，其中飽含的感情，竟似曾相識。

    那一絲專注的柔意，明明與蘇瑯的并不一樣，卻又莫名相似。

    夏黎萱下意識調(diào)轉(zhuǎn)了視線，竟不敢再直視男人的眼睛。

    因為她意識到，不是再見時他似乎變得哪里不一樣了，而是她后知后覺地終于發(fā)現(xiàn)他唯獨對自己的“不一樣”。

    她自然知道程景明是喜歡自己的，或許說，從最初在得到系統(tǒng)傳輸?shù)膭∏闀r，她的目標就是不擇手段地攻略下這些“天之驕子”們。

    為了活下去，她什么都能做。

    她本來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即使到了知道劇情后，因為需要保持劇情值和世界融合，她也依舊需要他們維持現(xiàn)在的情感。但不一樣的是，當初的她只是為了活下去，卻并不懂感情，只是在肆意玩弄感情罷了。

    ——因為缺愛，才更加貪得無厭地想要擁有“愛”，甚至是更多的愛。

    而現(xiàn)在，她卻在他們的包容與守護中，一點點感知到了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樣的，也漸漸學會了應(yīng)該如何表達感情。

    是因為他們，她才真正懂得了感情，并且擁有了真正的愛。

    直到到了這一步，她也才終于意識到，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

    她以為的喜歡，以及她曾經(jīng)意識到的喜歡，相比還是太淺薄了。

    夏黎萱輕輕嘆了口氣，心中突然慶幸起程景明的體貼。于是也不再糾結(jié)他是否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心不在焉，是不是意識到了什么。

    因為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可能真的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應(yīng)，而更糟糕的是，在劇情值無法得到解決前，她還不能讓他們真正放棄。

    果然就算意識到了愛，她也依舊是這樣惡毒自私的人啊。

    夏黎萱這么在心里感慨著，又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就像是之前想的那樣，就算再經(jīng)歷一次，自己也不可能會改變當初因為本能想要活下去而做出攻略的決定。

    而程景明卻表現(xiàn)得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模樣，就像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她神色變化似的，薄唇輕抿，偏頭露出唇頰的小酒窩，“因為一直在看你?！?/br>
    他沒來由的一句，讓本來還沉浸在思緒中的夏黎萱不由一怔，在注視著他的酒窩一會兒后，突然明白過來他指的什么。

    ——“本以為瞞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我有心事啊。”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所以自然會發(fā)現(xiàn)。”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程景明就是這樣一個披著冷漠的皮，實則嘴拙卻又認真溫柔的人，他不會說什么花言巧語，也不會哄人的甜言蜜語，但是每一句話都是出自真心，充滿了令人心動的“笨拙”。

    就像他想向少女表達沒關(guān)系，他并沒有在意她對這次“約會”的不用心時，只會刻意露出她喜歡的小酒窩。

    就像是在無聲表達，沒關(guān)系，只要你沒事就好。

    而就是他這樣的態(tài)度，才讓夏黎萱真的感覺到放松下來，之前的那些糟糕想法，此時也不知不覺地散去。

    ——只要你開心，什么都沒關(guān)系。

    ——啊，我知道。

    第173章 他的唇貼近她的額頭……

    “如果可以的話, 給我一個機會吧?！?/br>
    即使時隔一周，但程景明在那次送她回家后突然說出的莫名請求，卻依舊時不時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具體是什么機會, 程景明并沒有說出來, 但在那種無言的默契中, 似乎又不需要他說出什么。

    夏黎萱有一瞬的失神，似乎又回想起男人那認真的側(cè)臉。直到一聲輕響, 她回過神來，正好對上蘇瑯那雙清朗又溫和，似乎透著無盡包容的黑眸。

    那一瞬，夏黎萱甚至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走神, 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挪開了目光。

    然而他卻只是將牛奶杯放在少女的面前，溫和的聲音帶著笑意，只是似真似假地笑道，“萱萱可真是狠心, 雖說是我先說我們的時間還長，會給你時間考慮，可沒想到你真的能這么沉住氣, 這么久一次都沒聯(lián)系我?！?/br>
    泡芙似乎也贊同似的，在她懷里窩著動了動自己的小腦袋，輕聲撒嬌地喵了幾聲。

    夏黎萱對著蘇瑯笑了下，下意識掩飾地揉了揉泡芙的腦袋，接過那杯牛奶喝了幾口, 心情漸漸平穩(wěn)下來。

    仿佛找回了從前相處的節(jié)奏，她微微彎眸，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啊, 莫非蘇瑯哥哥是反悔了不成？”

    她眸光狡黠，帶著點似有若無的探究與挑釁，卻莫名讓蘇瑯那顆看似鎮(zhèn)定，實則有些緊張的心也緩解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是走了步險棋，萱萱看似對感情掌控了解，實則卻有些懵懂。雖然在她的心里，他有把握自己的地位絕對是最特殊的，但他的定位卻并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那個。

    他并不想要一直做她的“蘇瑯哥哥”，然而這么多年，少女卻一直沒能意識到這點。

    曾經(jīng)有人戲言，蘇瑯很像言情小說里的男二角色，在夏黎萱的身邊就像是溫和體貼的騎士，青梅竹馬的大哥哥，并且這一點被無數(shù)認識兩人的同學所認同。

    夏黎萱那時不以為意地和他們笑鬧，而她身邊的蘇瑯表面看似無動于衷，心里卻忍不住嗤笑。

    ——他怎么可能會是那種甘愿將心上人拱手他人的騎士？

    雖然他認同“只要她好，一切都好”的愛情觀，但他同樣又隱藏著近乎偏執(zhí)的執(zhí)著。如果未來沒有她在自己的身邊，他完全不敢去想象這種事情。

    從意識到喜歡這種感情后，他的所有未來規(guī)劃里都有她的存在。因此一旦放棄對她的執(zhí)著，自己的所有未來也就不復存在。

    他做不到放棄。

    ——因此，他絕對不可能會是會將公主的手送到王子手心里的那種“騎士”角色。

    那時的蘇瑯信誓旦旦，篤定他們絕對不會淪落到這種情節(jié)。因為他篤定以兩人的感情，是絕對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插足甚至超越的。

    其實到了現(xiàn)在，蘇瑯也依舊篤定，沒有人能夠超越自己在夏黎萱心中的地位。

    但他卻沒能想到，只是因為他出國的這段時間，卻讓她從其他人那里，學到并漸漸意識到了“感情”。即使這點情感，在少女心底只有一層淺薄的認知，卻真實地以“追求者”存在著。

    而他卻在少女心中的定位，依舊沒有改變。

    在夏黎萱的心中，蘇瑯就是家。是最后的避風港，是即使所有人都會變，但他絕對不會改變，讓她絕對信任并且依賴的存在。

    這么多年積累下來的認知，讓她下意識過濾掉了身為異性，兩人之間可能升起的感情萌芽。

    如果沒有其他人的沖擊，按照蘇瑯對回國后未來的規(guī)劃，是絕對有時間去漸漸改變她對自己的定位與認知的。

    他們會像他對未來規(guī)劃的那樣，每天同進同出，養(yǎng)一只貓，擁有一個真正的家，再不會分離。

    然而不料卻出現(xiàn)了程景明與景恒這兩個意料之外的男人。

    雖然夏黎萱在那時與他分享時沒有意識到，但對她十分了解的蘇瑯卻知道，景恒就像是狡猾的小偷般，以絕對的強勢與安全感，不知不覺地在逐漸偷走夏黎萱本應(yīng)對蘇瑯的信任與依賴。

    而程景明就像是曾經(jīng)所有人對蘇瑯的認知一般，替代成為了守護夏黎萱的“騎士”。甚至與他不同的是，程景明卻是以異性追求者，是讓夏黎萱有“他喜歡她”這種認知存在的。

    這兩個人，都能讓蘇瑯升出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因此如果不能一擊必中，讓萱萱將對他的定位改變的話，萱萱很有可能會下意識逃避，而在這期間如果沒能掌控好，很有可能就會被他人所插足。

    但或許是那天氣氛太好，又或許是意識到兩人之間不會再被所謂的秘密妨礙，讓他下意識說出了類似告白的話，甚至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后，心里只升出無限喜悅，甚至一點后悔懊惱的意思都沒有。

    蘇瑯已經(jīng)等這天等了太久，因此即使知道明明不是最好的時機，但心底那道催促期待的聲音，還是讓他不受控制地說了出來。

    而在注視著少女驟然瞪大的眼睛，以及在意識到后露出驚慌意外的神情時，他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更多的卻是釋然，并不覺得懊悔。

    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也撤不回來，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