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惑仔從小就見慣大數(shù)額資金，卻被合同上的五位數(shù)薪資驚到。畢竟對比他該付出的勞動，倪末更像是在給她捐善款、送愛心的行為找一個由頭。

    但水漲船高，他手握籌碼，就想擺一擺架子，確認(rèn)他在這場交易當(dāng)中的真正價(jià)值。

    他不答反問：“你覺得我值多少？”

    卻見倪末把紙推過來，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自己寫。”

    沈識寒被她震住，“你確定？我要是在后面加兩個零呢？”

    倪末不動聲色，“你先寫，我再考慮?！?/br>
    哦，看似放權(quán)，實(shí)則蠻橫專.制。

    好沒意思。

    沈識寒發(fā)現(xiàn)，倪末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纖弱，態(tài)度強(qiáng)硬，行事果決，活脫脫一低配版滅絕師太。

    再仔細(xì)一想，他好像從一開始就沒覺得她簡單。

    沈識寒沒動筆，他缺錢，死乞白賴跟家里要，但還不至于跟人搶。

    他把筆一放，敲驚堂木似的：“就這吧?！?/br>
    說著又一抬眸，不期然跟倪末眼神相撞。

    電光火石間，沈識寒忽然就恍悟，為什么不管是從照片還是真人，倪末都會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矛盾感。

    倪末似乎不太花心思打扮。像今天這樣不算太正式的約會，他小舅過分端莊，她則過于敷衍，一條淡色素裙就應(yīng)付過去，跟那天婚禮上大同小異。

    還有那張臉，十分寡淡，只描眉涂唇，黑眼圈也不記得遮。

    表情最具標(biāo)志，不茍言笑，甚至看著有些呆滯。

    然而，倪末生了一對清水眼。

    皎皎明月下，崢崢山石上。闃靜，卻極具靈動性。好像渾身上下，只有眼睛是有感情的。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此刻正算計(jì)著他。

    “我需要加一條?！?/br>
    沈識寒元神歸位，“什么？”

    “不能違約?！?/br>
    沈識寒抬眉，“違約會怎樣？”

    倪末卻只是重復(fù)：“不能違約?！?/br>
    沈識寒意識到她的執(zhí)著，只好換個問法：“霸王條款都沒你這么苛刻，我要真不干了你還能怎么辦？逼我？”

    倪末似乎也是這時(shí)候才想到這點(diǎn)，斟酌片刻后說：“違約金20萬。”

    沈識寒咋舌，這位冷面大俠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怎么不把我賣了？”沈識寒簡直服了，說完又自顧否定，“不對，賣我可不止這個數(shù)?！?/br>
    他足夠了解自己的耐性，知道自己凡事三分鐘熱度，擅長見異思遷。他愿意簽下這一紙合同，歸根結(jié)底是為了錢。等他哪天又有錢了，倪末這份合同也真就只是一張紙。

    估摸著一個月，最多兩個月，等他決定好哪雙鞋子或者哪件衣服可以掛出去賣，他也就沒必要再給倪末打工。

    “一萬?！彼豢趦r(jià)咬定，這數(shù)目對他來說可大可小，剛好可以接受。

    倪末似乎還要講價(jià)，他往后一靠，威脅道：“不然就不簽?！?/br>
    此刻他就是山中大王，隨時(shí)可以坐地起價(jià)。倪末沒有“乙里乙氣”的悟性，但始終還是乙方，沈識寒鐵了心要如何，她就只能讓他如何。

    “可以。”倪末妥協(xié)。

    此時(shí)她還不知道，這對于得寸進(jìn)尺的沈識寒來說，只是一個開始。

    真正簽字畫押已經(jīng)是二十分鐘后。

    將將在倪末耐心見底之前，沈識寒終于自發(fā)熄滅了他作為甲方的威風(fēng)。這時(shí)他朝遠(yuǎn)處比一個手勢，服務(wù)員立即著手給他上菜。

    他拿起筷子，對正在收拾合同的倪末發(fā)出靈魂拷問：“你剛才吃飽沒？”

    倪末打算要走，一聽又坐著不動了。但她并不動筷，沈識寒看不下去，“這家不便宜，不吃浪費(fèi)。”

    潛臺詞是：你買單，不吃更浪費(fèi)。

    只見她冷眼掃過來，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看著我我吃不下?！?/br>
    只消短短二十分鐘，倪末就已經(jīng)明白，沈識寒只要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順意，就會大費(fèi)他人周折，且不介意大費(fèi)自己口舌。

    倪末害怕他絮聒，拿起筷子隨意往一個盤子里夾，剛要送進(jìn)嘴里，對面忽然出聲：“哪里染的？”

    倪末動作一頓，只見沈識寒正看著她頭頂，語氣中沒有他慣有的頑劣，而眼神分明是無底洞。

    她當(dāng)即放下筷子，從包里找出一張金邊會員卡，推到他眼底。

    沈識寒毫無愧怍之心，欣然接受之后，忍不住又去看她頭發(fā)。

    好像不止是眼睛，倪末的發(fā)色也跟她冷調(diào)的氣場格格不入。

    他第一眼看她，最先就被她甚是囂張的紫發(fā)吸引。

    不是全紫，發(fā)根淺白，不知是不是因?yàn)榈羯退闶?，也掉得恰到好處，形成一段柔和舒適的漸變紫。

    紫發(fā)，清水眼，巧詐的心，表情欠奉臉。

    “倪末。”

    沈識寒第一次當(dāng)面喊她名字，等她看過來，也似乎是第一次客觀發(fā)表觀點(diǎn)。

    他說：“你好怪。”

    正經(jīng)不過兩秒，又露出譏諷的笑。

    倪末一個冷眼遞回去，繼續(xù)低頭吃菜。

    第9章 一種較量

    沈識寒人稱活地圖，偌大城市，吃喝玩樂穿住行，好像就沒有他生疏的地方。

    然而對著理發(fā)卡上的地址，他一時(shí)沒想出具體方位。

    這時(shí)倪末結(jié)好賬出來，他問：“這是哪兒？”

    倪末被迫止住腳步，描述兩句，他也沒能定位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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