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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那時候他們都還太天真,他只為這個小小的發(fā)現(xiàn)能避開皇上的不悅而沾沾自喜,而言昭深信著他的父親,對自己的提醒一笑置之。 此后這些年,言昭深陷在自責和悔恨之中,總覺得如果他早早學會韜光養(yǎng)晦,蕭淑妃或許就不會死。 可他就此盡斂鋒芒、庸庸碌碌,謹小慎微地茍且活著,是蕭淑妃愿意看到的嗎? 無解。 每一次想到這件事,江既白的結(jié)論只有這兩個字。 明錦猜到他所想,卻并沒有多說什么。人生中有些坎兒,越過去了,就會成為身后的一道屏障。它就立在那兒,提醒我們以此為戒,不要重蹈覆轍。 “哦,對了,滇南王托太后打聽家里有沒有給明嵐議親,看樣子應(yīng)該是看上明嵐了?!泵麇\話題一轉(zhuǎn),說道:“知道你跟王爺走得近,大伯娘還托我跟你打聽打聽王爺?shù)那闆r呢。” “哈?”江既白一臉懵,“他看上了明嵐?他還有主動看上姑娘的一天?” 明錦沒好氣地狠狠擰了他一把,“王爺怎么就不能看上姑娘了?我們家明嵐容貌好武功好,王爺一見就喜歡很正常!” 江既白齜牙咧嘴裝疼,連連附和:“好好好,正常!正常!” “你跟王爺真的從小就玩得來?”明錦不禁納悶。 “這真不能怪我!我跟言昭從小玩到大,就沒見他多看過哪個女人一眼,之前有個鹽商的兒子想要巴結(jié)他,先是送了個女倌兒,被言昭拒了,那小子也是個奇才,隔天就又給送來個男倌兒哈哈哈哈哈……”江既白笑得捶足頓胸,“你是沒看到言昭那個臉色,二話不說就把送人那小子給踹下了水塘?!?/br> 明錦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跟著江既白笑作一團。 “我懷疑皇上見他一直不近女色,也有那方面的猜想,才不停試探著想給他房里塞人,但那個鹽商的兒子被踹下水塘之后,皇上就歇了心思。”江既白不遺余力地揭兄弟的老底兒。 明錦忽而想到另一個人,搖頭感嘆:“王爺、你,還有裴韞裴大公子,你們?nèi)齻€能成為朋友,也是不容易?!?/br> 江既白咧了咧嘴,“他們倆,一個沒心,一個花心,數(shù)你有眼光!” “哦?那你是什么心?”明錦好整以暇看著他。 江既白長臂一展把她攬住,笑得肆意,“我當然是癡心!” 臉皮真真是忒厚了! 滇南王和裴韞如果在場,非得合力圍毆他一頓不可。 “好啦,說正經(jīng)的,你以為王爺和明嵐的事怎么樣?”明錦問道。盡管知道上一世他們恩愛和睦,但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變了軌跡,明錦時刻不忘提醒自己,切勿把上一世的經(jīng)歷套用在這一世上。 江既白見她問得認真,便也收起了玩鬧,哼了哼,道:“除了做我姐夫這一點不太順心之外,也挑不出什么不好了?!?/br> 明錦失笑,“王爺若是跟明嵐的好事成了,他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姐夫。這么想,有沒有覺得好受一點?” 對啊,到時候就是自己和言昭一起壓在昌王頭上! 如此一想,江既白果然神清氣爽豁然開朗起來。可等到夜里躺上床,才回過味兒來,沒有言昭在頭上壓著,他也是昌王的姐夫呀! 明錦果然太會忽悠人了! 磨牙霍霍看向身側(cè),本尊已經(jīng)睡得酣甜。 聽著明錦輕緩規(guī)律的呼吸,江既白頓時心頭一軟,哪里還管什么忽悠不忽悠,抱著媳婦睡大覺不香么! 翌日,江既白被宣召入宮,景元帝自是少不了一番安撫,又以查辦公田所一案有功為由大大獎賞了一番。 一路耷拉著腦袋出宮,鉆進候在宮門外的自家馬車,江既白頓時臉色一變,笑得見牙不見眼。 皇上這次不僅賞賜了金銀和錦緞等財物,更特準他從太醫(yī)院選一名專于女科的女醫(yī)官駐府。譚先生雖醫(yī)術(shù)高超,但終究男女有別,若能有位信得過的女醫(yī)官在府里,他出門在外也能更安心一些。 回府后,江既白直奔譚醫(yī)官的住處,譚醫(yī)官聽完他所說,也覺得甚好,還主動將選人一事攬了過去。江既白本就有此意,聞言自是感激不盡,臨行前鄭重將明錦托付于他。 家里家外清理得差不多了,身體也恢復了,江既白不好再耽擱,懷里揣著明錦寫給明嵐的書信,城門初開就帶著一隊北營輕騎以及兩車物資出城前往渝州。 明錦醒來時身邊已經(jīng)沒有熟悉的體溫,空空的被褥上靜靜臥著一只十分眼熟的剔紅圓盒。 小小的失落是有的,但明錦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盤膝坐在床上,盯了會兒剔紅圓盒的盒蓋,好一會兒才掀開蓋子。 金鐲子……金耳環(huán)……銀梳子,都是很精致的女兒家的東西。還有個用舊了的小荷包,明錦把它打開,竟然從里面倒出一顆小石頭。 將東西一字在床上擺開,明錦跟它們大眼瞪小眼,忽然發(fā)現(xiàn)了金鐲子內(nèi)里有些異樣,拿起來仔細一看,竟是個不足米粒大小的字,清晰可辨:錦! 明錦心頭一震,放下鐲子就去看耳環(huán)、梳子,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都看到了那個字跡相同的小小的“錦”字。又去看那小石頭,翻過來調(diào)過去地找,沒有。 明錦伸手細細摩挲著銀梳子上那個隱蔽而不起眼的小小“錦”字,心口酸澀guntang,忍不住滾下淚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