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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笙本來還有些拘謹,但一說到藥膳,這是她最為熟悉也最為有心得的領域,情緒很快就放松下來,與明錦侃侃而談,頗有些相見恨晚的架勢。 被冷落在一旁的江既白默默又提起了筷子...... 好個丁明錦,從曼姬到南笙,兩次三番被破例優(yōu)待,人緣還真好! 得知明錦竟然與會樊居的東家熟識,甚至還是食園雜記的主筆之一,南笙看她的眼神都變得異常親敬。 “真的嗎?”聽到明錦說,明年的驚蟄宴會推薦她參加,南笙一時高興得不知該如何形容。 食園雜記堪稱寧朝的《食經》,每年按四時舉辦美食切磋交流大會,春有驚蟄宴,夏有夏至宴,秋有白露宴,冬有冬至宴,參加大會的廚師都是由知名食客推薦,出色的菜品會被收錄進食園雜記,這不僅是招徠老饕食客的招牌,更是對廚師的莫大肯定。 送走意猶未盡的南笙,江既白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危機感。 “沒想到二姑娘涉獵如此之廣,又是漆雕大師又是美食老饕,不知道以后還會有什么樣的驚喜?” 嘖嘖嘖,表面上云淡風輕,實則每個字都蘸著糖醋,既欣賞又吃味。 跟別人怎么總是有那么多話說! 明錦點了壺苦蕎茶,倒了一茶碗遞到他手邊。飯后喝點苦蕎茶,解膩消食,這會兒特別適合江既白。瞧瞧,她跟人說話的功夫,菜盤子都見底了。虧得南笙在菜量上把握得準,在精不在多,不然還真怕給他撐出個好歹來。 “對不住,只顧著和南東家說話,怠慢了世子爺?!泵麇\舉茶朝他敬了敬,以表歉意。 江既白從沒喝過苦蕎茶,這味兒聞著就不太喜歡,但明錦的茶碗都舉起來了,他只得硬著頭皮一口悶了。 果然,好難喝! “世子爺若是不喜,婚后我便辭了食園雜記的主筆?!泵麇\啜了口茶,輕聲道。語氣平靜如常,聽不出什么情緒。 江既白不解,“為何要辭了?你現下怎么過,婚后還是怎么過便是,我沒什么不喜的?!?/br> 婚后世子府就他們倆,上面沒有長輩侍候,她的空閑時間更多,多些打發(fā)時間的樂趣也挺好。 明錦緩緩展顏,笑意直達眼底。上一世,江仲珽話說得漂亮,托付中饋、綿延子嗣、恩愛不疑、白頭與共……她信以為真,毅然決然放棄了所有的興趣愛好,整顆心撲在家事上不說,還心甘情愿為了幫助他拓寬人脈而去交際應酬。她將自己活成了一個有遠大抱負的男人的賢內助,卻活丟了自己。 無論是上一世與明嵐闊別多年后再相見,還是這一世落水醒來后明嵐的絕地反抗,明錦都深受震撼與啟發(fā)。 自私也好,清醒也罷,人總要先活出自己的樣子,才能讓人真正敬你、愛你。 明錦覺著,只有想通了這一點,她這輩子才能活出另一番天地。否則無論嫁給誰,恐怕都是上一世的復刻。 目前看來,江既白當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眼前這人笑起來時兩頰邊牽出淺淺的梨渦,如當年驚鴻一瞥,讓人看在眼里心口止不住泛甜,想讓她一生都笑口常開。 “南笙的藥膳乃是家傳,有脈案供她參考,效果可事半功倍。方便的話,你把老太太她們的脈案謄抄一份,明兒春誠送湯時讓他順路帶過來?!痹诿麇\笑意盈盈的注視下,江既白頗有些吃不消,忍著不喜歡又悶了碗苦蕎茶。 眼珠轉了轉,明錦提起茶壺又給他滿了一碗,見他偷偷嘆了口氣依然端起來就喝,猜測被證實,心底不禁有些觸動。 “脈案不急,倒是我這藥膳湯,還是先停了吧?!泵麇\道。本就是為了教訓他在宮宴上故意找茬,破費到現在,也差不多了。 “落水受寒可不能掉以輕心,你還是再喝段日子吧,南笙這道藥膳湯驅寒清熱是極好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忒貴。 不過貴就貴了,一盅湯而已,他還不至于供不起,大不了從自己身上省一省。 這段時間以來,明錦冥思苦想,有件事始終沒有頭緒,這會兒和江既白坐在一起,索性就直接問了出來:“世子與我,之前可曾見過?” 江既白的心跳險些漏了一拍,“應該是沒有。怎么突然這么問?” 應該? 明錦輕笑,“沒什么,就是覺得世子爺待我甚為寬和,哦,及笄時還送了我賀禮,還沒當面謝過您呢!” 說罷就要起身,被江既白當即攔下。 “沒什么,當年在南書房陪讀時,丁同知曾教授我們騎射,于我算是半師,趕上你及笄,送份薄禮實屬應當?!?/br> 薄禮? 送聘禮那天,鎮(zhèn)北王看到她腰間那塊玉時的表情可不是這么說的。 不過明錦也不急著拆穿他,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揪出他的狐貍尾巴。 “世子是跟我一起走呢,還是回芙蓉閣?”明錦起身,笑意不減地問道。 江既白也跟著站起來,摸出腰間的折扇抖開搖了搖,“平康坊魚龍混雜,我還是先送你回府,再折回來也不遲?!?/br> 天黑后才是平康坊最熱鬧的時候。 明錦不露聲色打量了他手上的折扇一眼,順手從自己腰間解下隨身帶著的折扇遞到他面前,“就當作是玉佩的回禮,望世子爺不要嫌棄?!?/br> 這要是拒絕,無異于當面打明錦的臉。又見她隨手就送,江既白便以為應該不是什么貴重之物,再等看到明錦隨后遞過來的扇袋,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扇子收得毫無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