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嗎？”

    警方的工作效率大大超出了何以陳的預(yù)計，以至于他根本沒有料到自己的話會這么快被拆穿：

    “也是……是周小慧覺得這段街訪拍得不行，所以根本沒上傳呢？”

    “嗯，有這種可能。”

    林宇的認同，讓何以陳感激涕零，連帶著他看林宇的眼神都變了，從一開始的警惕與怨恨變成了如在看恩人一樣。

    可惜，林宇并不需要他感激。

    他認同何以陳的話，也不過是在為他之后的窮追猛打作鋪墊罷了。

    “不過，我們也檢查過周小慧的個人電腦，也未在其中發(fā)現(xiàn)你描述的這次街訪的相關(guān)資料。

    你總不能告訴我因為某些原因，她把街訪相關(guān)的所有資料全都刪光了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何以陳的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在審訊室的燈光下閃閃發(fā)亮，無處隱藏。

    “的確有這種可能性，比如她覺得街訪的某個對象長得實在對不起觀眾，所以刪光了所有資料……”

    “林宇……”

    顧峰小聲提醒道：

    “言語侮辱也算刑訊……”

    “我又沒指名道姓……”

    林宇小聲嘟囔。

    可是他沒有指名道姓，何以陳卻主動代入了。

    “警官！你這是不是在指桑罵槐?。俊?/br>
    “下一個問題?！?/br>
    林宇根本不想接下這茬，以免越描越黑：

    “和周小慧一起搞街訪的那個閨蜜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這……好像……叫……羅君欣！”

    何以陳被捕前做過不少功課，竟連羅君欣的名字都查了出來。著實讓林宇有些吃驚。

    只是，何以陳的自作聰明，和他自己的話又多出了一處漏洞。

    林宇從資料里再次抽出了羅君欣的照片：

    “我記得你剛剛說過，你不認識這個女孩吧？”

    何以陳的臉色猛得一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他怔了許久，這才解釋道：

    “不不不，我之前是看走了眼。

    畢竟我和這女孩只有一面之緣，一次沒認出也情有可原吧？”

    何以陳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

    林宇的手僵在空中許久，才將照片緩緩放回了資料中。

    這一局，他有些失策了。

    顧峰側(cè)過頭去，視線始終在林宇臉上徘徊。

    他的手不禁微微抬起，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發(fā)情況。

    林宇發(fā)現(xiàn)了顧峰的異樣，看出他是擔(dān)心自己在計劃失敗后突然暴起。

    他并未慌張，又如變戲法似的從資料里抽出了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上是一個陌生的女孩，至少一旁的顧峰認不出她的身份。

    “你撒謊！”

    林宇臉上本帶著的笑意在一瞬間突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橫眉怒目：

    “這張照片才是羅君欣的照片！

    你剛剛看的那張不過是我隨便找的一張網(wǎng)圖罷了！

    你這指鹿為馬的本事也著實高了些，為了脫罪什么謊都說的出口??！”

    何以陳沒想到林宇會詐自己，一時慌了神。

    他的腦海里不斷盤算著林宇的計劃，臉上的表情逐漸呆滯。

    額角的冷汗已經(jīng)止不住的滴落下來幾滴，如春雨般落到地面上消失不見了。

    “你在想什么？”

    林宇又一次從桌后繞了出來，快步走到何以陳的面前，雙手撐在了他的桌板上。

    這一撐之下，他才發(fā)現(xiàn)桌板有些滑膩，上面盡是汗水。

    “我去……”

    林宇小聲嘀咕，強忍著惡心把手拿開，背到了身后：

    “我勸你在一分鐘內(nèi)回答我的問題，否則就算你默認撒謊了！

    六十……五十九……”

    林宇玩起了倒計時。

    何以陳汗如雨下。

    “我……我……”

    他想要說些什么，來讓林宇停下那崔明般的倒數(shù)，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他的心底有兩個聲音在不住的爭吵。

    一個聲音告訴他，第一張照片上的人真的是羅君欣，林宇拿出第二張照片只是在詐自己。

    第二個聲音則告訴他，第二張照片才是真的，林宇一直在給他下套，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失去判斷力。

    這兩個聲音始終沒有一個能占據(jù)上風(fēng)，讓他頭痛欲裂。

    “停下……停下……我認輸！”

    何以陳反應(yīng)很快，是個聰明人。

    但是他的聰明才智并不足以支撐他將這個謊言繼續(xù)編造下去。

    他很清楚，他遲早會露出足夠的破綻，讓警方徹底摧毀他一手締造的謊言大樓。

    因此，他選擇了一個比較體面的方式，讓這棟已經(jīng)千瘡百孔的大樓轟然倒塌。

    “我沒有參加過周小慧的街訪，也不認識什么羅君欣。

    我之所以能認出周小慧，并且知道她的個人信息，是因為她曾經(jīng)在天使基金做過臥底?！?/br>
    “天使基金？”

    “對，是我以前供職的公司。

    周小慧覺得基金涉嫌參與兒童綁架案，所以打入基金內(nèi)部，希望能查出真相。

    我也是在那時候認識了這個勇敢的少女?！?/br>
    “然后你受基金會的委托殺人滅口？”

    “沒有！”

    何以陳還算清醒，知道什么該承認，什么該否認。

    他再次一口否認林宇對他殺人的指控。

    “我和周小慧雖然算不上朋友，但關(guān)系還不錯，我犯不著殺她?！?/br>
    “那你破壞現(xiàn)場是為了？”

    “是公司的要求。

    他們讓我雇個人偽造身份證到那個村子去吸引村民上山砍樹。

    公司經(jīng)常會有些莫名其妙的任務(wù)，美其名曰拓展。

    因此，我也沒多想，為了工資，按公司的話干了……”

    “你倒是推得干凈……”

    審訊了何以陳這么久，他總算說出點有用的內(nèi)容來，這讓林宇松了口氣。

    他之所以盯著何以陳不放，并非真正懷疑他就是真兇。

    他相信周小慧的案子并沒有表面上看著那么簡單。

    因此，他一直以來死咬住何以陳不放的目的，就是想從他嘴里套出些能用的情報來。

    可何以陳的嘴一直很嚴(yán)，嚴(yán)到他無論怎么問都能找出理由來搪塞。

    好在最終林宇還是技高一籌，使何以陳沒了主意，只能把天使基金給供了出來。

    至于他本人到底有沒有參與兇殺，還得調(diào)查過天使基金才知道。

    ……

    審訊結(jié)束后，顧峰立刻著手安排對天使基金的調(diào)查。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個名為天使基金的公司在江城盤踞整整五年了。

    他們的主要業(yè)務(wù)是慈善，資助失學(xué)兒童和孤兒。

    從賬面上看，他們并無什么問題，還經(jīng)常獲得一些慈善方面的獎項。

    至少在明面上，這是一個有貢獻的慈善基金會。

    但是，何以陳隨意攀咬到天使基金的可能性很小，因此林宇和顧峰都沒有以疑罪從無的角度看待基金會，反倒是作起了有罪推論。

    從有罪的角度來看，結(jié)合周小慧死前和羅君欣的交流內(nèi)容，天使基金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就是他們所開設(shè)的天使孤兒院。

    在調(diào)查天使孤兒院的過程中，一條新聞引起了林宇和顧峰的注意。

    兩人在辦公室里，就這條新聞討論了起來。

    “天使孤兒院被基金會扔給了第五基金？”

    林宇的手伸到了下巴處，開啟了思忖模式：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周小慧死亡后的第二天，而且出售十分倉促。

    業(yè)內(nèi)都評論第五基金這是撿了個大便宜，收購比直接新開一家孤兒院少投資了近百分之四十。

    有專業(yè)人士指出，這次收購之所以能如此順利且價格如此之低，是由于天使基金急于拋售江城的產(chǎn)業(yè)所致。

    至于他們拋售的原因，目前還無具體消息傳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很有可能是為了殺人后的潛逃在做準(zhǔn)備?。　?/br>
    “話雖如此……”

    顧峰對林宇的觀點并不完全認同：

    “可是這家基金會在江城呆了五年，五年里他們就真沒做過其他傷天害理的事？

    如果做過，那就一定有相關(guān)的處理經(jīng)驗。

    為什么到了周小慧死的時候，他們的處理經(jīng)驗就全都沒用了，不得不撂挑子逃走了呢？

    這不科學(xué)……”

    “我覺得不管科不科學(xué)，先把這些要走的家伙拿下再說。

    若是等我們想出了所以然來，他們恐怕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