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還以為,你又不要我了呢
唯有初小米,睡不著。 “別緊張,也別怕生,小米,加油?!笔謾C(jī)微信聲音響起,初小米煩躁的心,稍微有了點平靜,嗯,不緊張,不害怕。 不緊張,不害怕,初小米心里默念著,纖細(xì)的玉蔥般的手指,打字飛快,“蕭然,你那邊怎么樣了?一切,還順利嗎?” “我下午能完事,到時候過去接你,就是有些想你?!笔捜辉谡?jīng)中,正經(jīng)的耍留氓,讓初小米反而輕松了不少。 兩人就在微信里,你一眼我一語的說了半天。 初小米的心情,也緩和了好多。 到了法院,時間不早不晚,剛剛好,兩點半,各人員已經(jīng)不緊不慢的坐進(jìn)了審判庭,初小米一行人算是最后到的,初小米后來才知道,這就叫——逼格。 書記員已經(jīng)開始清點人員,眾法官紛紛開始忙著自己的事情,整理卷宗,各律師也是,開始整理自己拿到的證據(jù)和材料,不一會兒,三點到了,全部進(jìn)入審判庭。 讓初小米有些壓抑的是,法院的工作者為了照顧初小米,給初小米特意留了一個位置,巧合的是,這個位置,就是當(dāng)年,初小米作為家屬,旁聽的那個位置——巧合,有如天注定,一切,好似商量好的似的——“各位都已到庭,現(xiàn)在我開始宣布法庭紀(jì)律,……”書記員清亮職業(yè)的聲音響起,初小米只覺得有些幻聽——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一如既往的開場白,一如那年——“法官進(jìn)場,全體起立,坐下……”書記員一絲不茍,盡職盡責(zé),沒有出現(xiàn)一點差錯,一如記憶里——“好,現(xiàn)在,宣布開庭——”審判長宣布開庭,簡述案由,當(dāng)事人,介紹審判人員,告知當(dāng)事人,他們有訴訟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問他們有沒有要回避的,這里,和當(dāng)年不同——當(dāng)年的那件案件,是刑訴案件,自己的爹爹,是被靠著手銬,腳銬,在兩個法警的挾持下,走進(jìn)來的。 她還記得,那清脆的鐵鏈的聲音,沉重的打擊在木制的地板上,清脆的響聲,更像是沉重的石頭,在一下又一下,猛烈地敲擊著她的心。 她的最愛的爹爹,在她眼里,巍峨如高山的爹爹,被拷上了手鏈和腳鏈,穿著囚服,顯得狼狽又無助,眼神里,滿是絕望,滿是失望,滿是悔恨。 審判庭上,律師已經(jīng)開始辯論了,唇槍舌戰(zhàn),握著筆的手,一個字都沒寫,本來,主任給她的工作是,記錄對方律師的觀點,提煉出新的論點,駁倒對方,可是,她手中的筆,有千金重,一個字都沒寫——雖然初小米掉鏈子了,可是,主任是誰?當(dāng)年叱詫律師界的風(fēng)云人物,只憑一張嘴,和精準(zhǔn)細(xì)致到極點的思辨能力和邏輯能力,幾個回合下來,將對方律師完爆——“你胡說,你說的根本就是假的——!”對方當(dāng)事人見自己偽造的證據(jù)被拆穿,有些歇斯底里,像一只發(fā)瘋了的野獸,有些絕望的嘶吼著,“他說的不是真的,不是……” 他眼神里的絕望和瘋狂,好像,當(dāng)年的爸爸,無助而頹廢,衰敗到極點,可是,和他不同的是,爸爸的眼睛里,還有委屈…… 初小米身子一震,眉頭微蹙,她握著雙手的筆,狠狠地戳進(jìn)筆記里,雙手,因為過于用力,指尖分明的向外突著,初小米只覺得頭快要炸裂了的疼,她從作為起身,小跑著向外走去,沒有絲毫眷戀…… 她不要呆在這個讓她感覺到壓抑的地方,不要,真的不要,初小米放任自己的腳步,瘋狂而執(zhí)著…… 審判席上的法官,蹙眉,凝神,眼睛里滿是不悅,周遭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這是對法庭的大不敬,是對法官的大不敬,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看到跑出去的人是初小米,唇角動了動,終究沒有將自己的不滿吐露出來。 主任瞥了一眼初小米,臉上一絲悔滅閃過,也沒再說什么,在他的認(rèn)知里,初小米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人,這次怎么會? 法庭里,一個小插曲過去,很快,眾人又開始唇槍舌戰(zhàn)…… 法庭外,初小米背著自己的包,瘋狂的跑出去,熱辣的太陽,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她以為的,自己離開了那個促狹的環(huán)境,就會變得舒服一點,可是,灼熱的太陽,卻讓她更加無所適從。 由疾走變成了毫無目的的游蕩,初小米隨意的找了一塊靠著墻角的陰涼地坐下來,帶著幾分急躁,拼命的呼息著混在在氮?dú)饫锏哪屈c稀薄的氧氣,初小米貪婪的用陰涼,緩解著自己的焦躁。 也不知道自己在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初小米只知道,太陽快下山了,法院快關(guān)門了,一個不小心,讓鎖在法院就不好了,她可不要在這里過夜。 思緒回來,就是理智。 拍拍手,用單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初小米這才察覺到,原來自己的腳麻了,蜷著腿,一步一腳印艱難的向前走。 出了法院,看著街道上都是下班的人群,人來人往,有接送小孩兒的,有扶著老人的,有挽著自己愛人的,初小米,突然覺得有點凄涼,有點孤單,暈黃的夕陽,在她身上氤氳著,順著她的曲線,絲絲雕琢,渲染的整個人,竟然有點悲涼。 她要去哪里?初小米看著面前的分岔路口,她猶豫了,她不是那么希望回家,不是那么希望見到蕭然,因為她有點害怕面對他。 伸出手,初小米攔了輛車,坐上,隨意的走著,漫無目的,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她不喜歡的地方,城北墓園。 她不愿意去那個地方,從把她爸爸的骨灰撒進(jìn)去的那一霎那開始,她就討厭那個地方,這么多年,她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也沒想起過要去那個地方,因為,她不愿意承認(rèn),她的父親,已經(jīng)離開的這個事實。 到了墓園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初小米手捧一束潔白的百合花,憑著記憶,一路走了過去。 六年了,六年她沒來過,六年她還沒接受爸爸離開的事實。 一步一走,初小米的心有如擂鼓,那是一種害怕,是一種恐懼,是一種內(nèi)心的驚恐。 每走一步,心,都痛苦一分。 腳下慢慢的移動,初小米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究竟是快,是慢,只知道,當(dāng)她腳步再次停止的時候,她停止了呼吸。 爸爸……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初小米竟然有些恍惚,她好些有些忘記她爸爸的容貌了,為什么,看著照片里的人,感覺那么不真實呢? 初小米心里酸酸的,漲的難受,眼里,好似有淚要奪眶而出,可是,最終,還是沒流出來,她有些喘氣,那一瞬間,就好像,連空氣都是不夠用的…… 初小米有些無所適從,如果說,法院帶給她的感覺,是窒息的話,那么,這里,帶給她的感覺,是陰森,是窒息,是死亡…… 初小米舔舔干裂的唇,鵝蛋臉上,泛著慘白,她的小手,有些不知所措的捏著,一切,都顯示著她的不安和局促…… “丫頭,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太陽已經(jīng)落山,天色開始暗黑,空蕩蕩的墓地,顯得有些陰冷,守墓的大爺,從道路旁走過來,好心的提醒著,這個看上去有些單薄的女孩兒。 “嗯?!痹撟吡?,初小米從理智中回來,輕抿著唇,收起眼里的受傷,看了一眼,照片里那個慈祥的父親,轉(zhuǎn)身離開。 游蕩,繼續(xù)漫無目的,毫無知覺的游蕩…… “昂之,我不明白,你這么大費(fèi)周章的目的是什么?”程思遠(yuǎn)有些不解,好看的眸,全是訝異。 “你花了那么大價錢,說服你律所代理的當(dāng)事人偽造證據(jù),還讓他在敗訴的時候,歇斯底里的說一句‘你胡說,你說的根本就是假的——!’,這究竟是為什么?” 程思遠(yuǎn)力求得到一個答案,他需要陳昂之給自己一個解釋,按理來說,現(xiàn)在,蕭然在睿誠,這次,又是睿誠律師事務(wù)所主任親自出馬代理案件,如果拼盡全力,讓陳氏律師事務(wù)所贏了睿誠主任,這樣,不是就相當(dāng)于告訴整個律師界,陳氏比睿誠,高一個等級嗎? 如果事實進(jìn)展順利,蕭然就會在下一場訴訟中,親自出馬,這樣,勝算的幾率,絆倒蕭然的幾率,不是就更多了一點嗎? 程思遠(yuǎn)不明白,陳昂之為什么要指使自己的當(dāng)事人偽造證據(jù),還故意給睿誠留下線索,只是為了讓自己的當(dāng)事人說一句“你胡說,你說的根本就是假的——!” “陳總,程總,……”特助推門進(jìn)來,畢恭畢敬地打完招呼,開始了匯報,“初小米在庭審的時候,一直處于惴惴不安的狀態(tài),最后,在聽到我方當(dāng)事人喊冤的時候,她發(fā)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后來呢?”程思遠(yuǎn)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系,但是,他明白了,這其中,大有玄許,忙不失迭的問道。 “后來,初小米去了城北墓園,買了些百合花……”特助將私家偵探拍好的照片,放在陳昂之的桌子上,畢恭畢敬地走了出去,他知道,兩位首席,有事情要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