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原形畢露

    司空白衣向山谷下看了一眼，卻也不敢冒然跳下去，也不見幾人，便去尋下山谷的路。輾轉(zhuǎn)之間，她見有血跡，便沿著血跡尋去，走了很遠，遇見了唐瑞。

    司空白衣問道：“你在這里干什么？”

    唐瑞向遠處一指，道：“司空道長，你看他們就在那個山洞里？”

    司空白衣道：“那里有很多rou，我們走?！?/br>
    兩人行至洞口，見到師婉兮烤糊的馬rou，垂涎三尺，也顧不得難吃，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忽聽有人叫道：“你們是什么人？竟然敢偷吃我的馬rou?！?/br>
    司空白衣抬眼瞧去，卻見一個妙人，雪膚丹唇，眉目繾綣如畫，臨風而立。從上往下看風流往下流，從下往上看風流往上流。

    唐瑞笑道：“咱們江湖中人的事，怎么能說是偷？”

    師婉兮冷冷道：“那么你們是搶嘍！”

    司空白衣斜睨著師婉兮，問道：“你就是白云仙子？”

    師婉兮點頭“嗯”了一聲，問道：“老道姑，你又是什么人？”

    唐瑞笑道：“仙子，我是唐瑞呀！”

    “我又沒問你，多嘴！”師婉兮尋思了半晌，也沒想起他是誰。

    司空白衣道：“我是司空白衣，你可認識司空不群？”

    師婉兮道：“應該認識吧！”

    司空白衣道：“他是我兒子?！?/br>
    師婉兮“哦”了一聲，說道：“這種事我不想知道?！?/br>
    司空白衣道：“前幾天，我兒子托夢給我，說他死得好慘，還說他很想要見你?！?/br>
    師婉兮道：“可是我并不想見他?！?/br>
    司空白衣冷笑道：“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兒子，你們?nèi)齻€都得死?！?/br>
    師婉兮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兒子死了，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耶律鶴才冷冷道：“老道姑，你受傷了?！?/br>
    唐瑞道：“你也傷得不輕?！闭f話間，他悄然發(fā)出暗器，射向耶律鶴才。耶律鶴才用劍擋住暗器，說道：“卑鄙！”司空白衣凌空一躍，手中的峨眉刺化作兩團光圈，直奔耶律鶴才的心臟，耶律鶴才斜出一劍，刺向了司空白衣的眉心，只聽當?shù)囊宦?，火星四濺，兩人各退了幾步，隨即又斗在一起。韓紅豆拔出刀來，上前助陣，唐瑞手持鐵扇，與韓紅豆斗在一起。

    韓紅豆迎風一刀，砍向唐瑞，唐瑞從容應對。韓紅豆又連砍了幾刀，唐瑞閃躲騰挪，從她的頭頂翻過，鐵扇輕輕一點，封住了她的xue道。

    耶律鶴才傷得很重，十幾招過后，已經(jīng)落了下風，只得以險取勝。耶律鶴才突然收了劍，任憑司空白衣手中的峨眉刺刺入他的小腹。耶律突然一指，一道陰寒霸道勁力擊穿了司空白衣的胸口，一股鮮血自司空白衣胸口噴出，她倒在了雪地上。就在這時，唐瑞奪過韓紅豆手中的朝露刀，走向了耶律鶴才。

    唐瑞朝師婉兮一笑，說道：“仙子，我這就殺了他們，給你出氣。”

    師婉兮冷冷道：“我可沒讓你殺他們，是自己要殺的，與我何干？”

    唐瑞只是一笑，一刀割斷了耶律鶴才的喉嚨，又朝韓紅豆走去。

    師婉兮道：“那個誰，你還真是英雄了得?。　闭Z氣中滿是嘲諷之意。

    唐瑞回過頭來，朝師婉兮笑道：“仙子，此話怎講？”

    師婉兮冷嘲熱諷道：“哎呀！你叫唐瑞是吧！你撿了個便宜，殺了一個受傷重傷之人。現(xiàn)在又要去殺手無寸鐵的小女孩，當真是了不起！你們唐門也在川蜀一代也算是名門大派，你可真是給唐門長臉呀！”

    唐瑞不敢直視師婉兮，心中忐忑不安，鼓足了勇氣，說道：“仙子，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為了你，我愿意與整個世界為敵！仙子，我早就喜歡你了。讓我?guī)慊靥萍冶?，見我的父母。我想照顧你一輩子，和你一起看夕陽，回憶我們兒子出生的點滴，回憶我們孫子……”

    師婉兮咬碎銀牙，怒道：“你喜歡我是你的事，別說出來惡心我，行嗎？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為什么要給你生兒子，真是一個瘋子?！?/br>
    唐瑞陰狠的一笑，道：“好?。『冒?！姓白的，你先過來受死?！睅熗褓庀仁且汇?，左顧右盼道：“你在叫我嗎？”唐瑞凄然一笑，道：“除了你還有誰？”師婉兮叫道：“你竟然連我都想殺?！碧迫鸬溃骸澳愫苈斆?，一點兒都沒有錯?！?/br>
    唐瑞看向四周，卻無一人。他終于揭下了偽善的面具，不再隱忍，原形畢露。唐瑞臉露jian笑，搖著扇子，走向了師婉兮。師婉兮心知他不懷好意，拔出了傘中劍。唐瑞此時已經(jīng)氣急敗壞，沒有一絲猶豫，只用了三十余招，就制住了沒有內(nèi)力的師婉兮。唐瑞殺耶律鶴才，敗韓紅豆，擒師婉兮，當真是意氣風發(fā)。

    漸黃昏，唐瑞欲要行不軌的勾當，卻一頭白老熊踏著亂瓊碎玉而來。師婉兮喜道：“呂還真回來了，你死定了。”唐瑞心中有些慌了，道：“這個可不一定是小yin賊，看樣子像是顧道長。”師婉兮道：“你怕了?”唐瑞笑道：“小惡賊的武功也不是很高，我會怕他，真是一個大笑話！”

    呂還真走近了些，摘下了熊頭。師婉兮大喜，叫道：“呂還真，我就知道你沒有事。”唐瑞顫聲道：“你把他們都殺了？”呂還真道：“沒錯！”唐瑞忙把劍架在了師婉兮的脖子上，叫道：“你不要過來，你若是過來，我就殺了她。”呂還真冷冷道：“你若是敢傷她一根頭發(fā)，我就殺了你?！睅熗褓獾溃骸澳莻€誰！你聽到了沒有?！碧迫鸫蠼械溃骸拔医刑迫稹！睅熗褓獾溃骸澳愫疬@么大聲干什么？”唐瑞推己及人，冷笑道：“你給我跪下，我就不殺她?！?/br>
    呂還真不假思索，笑道：“那你就殺了她吧！”

    “仙子，你看到了嗎？這個人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碧迫鹦Φ溃骸靶in賊，我唐瑞向來一諾千金，言出必行。只要你肯下跪，我絕不為難仙子。其實下跪很簡單，兩腿微微一彎，你就跪下了?！睅熗褓庑牡溃骸氨氨尚∪恕！眳芜€真說道：“希望你能信守諾言，除非你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彼倪@一跪，師婉兮心中一驚。

    唐瑞大笑道：“果然是夫妻情深似海，我是騙你的。”

    師婉兮趁機一口咬在唐瑞的手上，唐瑞疼得他“啊”的大叫一聲，呂還真突施一掌打在師婉兮胸口，使出了嫁衣神功中的一招“隔山打?！?，內(nèi)勁透過師婉兮打在唐瑞的心臟上，將他的震暈。

    師婉兮抱住呂還真，哭道：“狗熊，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呂還真撿起劍來，欲將殺了唐瑞，師婉兮搖頭道：“不可，韓meimei中了毒?！眳芜€真封了唐瑞十幾處要xue，吸起一團雪，化作冰水，淋醒了唐瑞。又走了幾步，韓紅豆身前，在她肩頭一拍，解開了她的xue道。

    師婉兮叫道：“把解藥交出來，我就不殺你?！?/br>
    唐瑞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br>
    呂還真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師婉兮嘆了一口氣，說道：“有道理，那我就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割了他的鼻子，你看如何？”

    呂還真道：“你隨意吧！”

    只聽“唰唰”兩劍，隨即一聲慘呼，師婉兮割掉了他的耳朵，問道：“解藥在哪里？”唐瑞叫了幾聲，師婉兮又在他胳膊上劃了一刀，道：“你說還是不說？”

    唐瑞道：“我說，我說！解藥就在我懷中的藍色的小瓶子里?！?/br>
    呂還真取出了解藥，喂給韓紅豆吃。韓紅豆吃了藥，登時覺得舒服多了，師婉兮是用毒的行家，知道毒已經(jīng)解了。

    師婉兮又割了他一劍，問道：“這個解藥是真嗎？”

    唐瑞道：“當然是真的，我怎么會騙仙子你呢？”

    師婉兮道：“真是一個軟骨頭?！?/br>
    唐瑞道：“仙子，你有所不知，這叫做識時務者為俊杰。呂少俠，還不是為了你給我跪下了?！?/br>
    只聽“啪”的一聲，師婉兮打了他一巴掌：“韓信當年何嘗不是受到了胯下之辱，還不是被稱為國士無雙。強者永遠都是強者，因為他本身就強。你怎么可能跟我的狗熊相提并論？”

    唐瑞道：“那是，呂少俠是個大英雄，我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br>
    師婉兮笑道：“好吧！那我就不折磨你了，給你來個痛快的?！?/br>
    唐瑞問道：“仙子，你為何要殺我？”

    師婉兮道：“你說呢？”

    唐瑞道：“小人愚笨，并不知道仙子的心思?！?/br>
    師婉兮道：“那就不要知道了?！闭f話間，又是一劍。

    呂還真和韓紅豆將耶律鶴才埋了，用雪砌了一座新墳。

    韓紅豆道：“爺爺死了，耶律師叔也死了?！?/br>
    呂還真道：“沒事，你還有呂大哥，以后咱們兄妹相依為命?！?/br>
    師婉兮心中涌起一股無名火，砍了唐瑞三十幾劍，痛得他嚎啕大哭。突然，司空白衣猛的起身，向師婉兮攻去，一掌打在她胸口上。師婉兮只覺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呂還真疾刺一劍，刺入司空白衣的風池xue殺了她，又補了幾劍，回手一劍，使唐瑞身首異處。

    呂還真抱著師婉兮，拍了拍她的臉蛋，道：“懶豬，你怎么樣？”

    師婉兮發(fā)出微弱的聲音，說道：“狗熊，我胸口好痛?！?/br>
    呂還真解開她的紫貂皮襖和內(nèi)衣，只見胸口有一個紫黑色的血手印，道：“峨眉派的摧心綿掌。”

    師婉兮苦道：“呂還真，我不想死。我還這么年輕，我不能就這么死了。我這樣就死了太不值了，好多好吃的我沒吃過，好多好玩的我沒玩過，我連華山都沒去過……真是紅顏薄命?。∥医衲瓴攀邭q……”她嗚嗚的哭個不停。

    呂還真安慰道：“沒事的，別哭了?！?/br>
    師婉兮道：“我以為我會死在一個探花郎的懷里，英姿颯爽，銀鞍白馬，哪知道會是你。我不甘心……我還沒穿過嫁衣?！闭f著就暈死過去了。

    呂還真將師婉兮抱進了山洞，除去上衣，將雙掌放在她的背上，運功為她療傷。

    漫長的一夜過去了，師婉兮睜開了朦朧的睡眼，感覺渾身疼痛，骨頭就像被拆了一樣，心想：“看來真是死了?！彼现v不堪的身體，坐了起了，定睛一看，呂還真在調(diào)息打坐。

    師婉兮說道：“呂還真，你怎么也死了？這回可真雙宿雙飛了，陰曹地府好冷?。　?/br>
    呂還真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什么也沒穿，當然冷了?！睅熗褓鈫柕溃骸伴愅踉谀睦铮俊眳芜€真道：“閻王說了，你壞事做多了，把你留在這山洞之內(nèi)，永世不得超生?！?/br>
    師婉兮道：“看來你壞事也做的不少，我永不超生，你也一樣，咱們做一對亡命鴛鴦。都說死人不會疼，我怎么渾身上下都疼啊？”呂還真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死，我也不知道。”師婉兮道：“死也沒什么？身上輕飄飄的。”呂還真道：“你不冷嗎？趕緊把衣裳穿起來，免得凍死了?！睅熗褓獾溃骸拔叶妓懒?，我還怕死嗎？”呂還真道：“鬼也會死。”師婉兮道：“你騙鬼呢？”呂還真道：“人死作鬼，人見懼之。鬼死作聻，鬼見怕之。”師婉兮穿上了內(nèi)衣，披上了紫貂皮襖，看向呂還真，滿臉的嫌棄，哭道：“我怎么就跟你死在一起了呢？還真叫那個吳瞎子說中了，一語成讖?！彼謫鑶璧目蘖似饋?，猶如一支帶雨梨花，嗚咽著：“這回真要跟你做一對亡命鴛鴦了，永生永世，我不想活了?！?/br>
    呂還真也是一臉嫌棄，道：“彼此彼此，丑八怪?！睅熗衽溃骸澳阏f誰呢？我才不是丑八怪呢！”呂還真跳了起來，向洞外走去，師婉兮忙將起身，只覺得身上劇痛，叫道：“別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外面死了那么多人，我害怕有鬼。”呂還真笑道：“你也是鬼，怕他什么？就算你還活著，見了鬼也不要怕，與他們斗上一斗。斗勝了固然是好，斗敗了，大不了也同他一樣，咱們再與他們一斗。如果再死了，成了聻，就是那些鬼怕你了?！?/br>
    呂還真走后，師婉兮有些害怕，她用白狐貍皮皮襖把腦袋蒙住，又睡了一覺。她醒了之后，聞著rou香味，走出了山洞，卻見呂還真和韓紅豆在烤馬rou。

    師婉兮坐了下來，斜著粉頸，問道：“紅豆，你怎么也死了？這下我們?nèi)奕w了?！表n紅豆微微一笑，道：“其實這地獄也不錯，你的傘都變甜了?！睅熗褓獾溃骸罢娴募俚模俊眳芜€真說道：“不信就舔一下。”師婉兮看了看呂還真，看他一副真誠的樣子，伸出舌頭，舌頭粘在鐵上。她伸手去取下，呂還真急忙抓著她的手，然后說道：“不要亂動，一會就不會自然下來了。不然，你就變成長舌鬼了。”過了一會，她的舌頭和鐵分開了，怒道：“小丫頭，你也欺負我?！?/br>
    呂還真捧腹大笑，道：“誰叫你這么蠢呢？”

    師婉兮怒不可遏一掌打在呂還真胸口，呂還真躺在地上。韓紅豆見他躺了很久，也不起來，上去一摸，氣息全無，驚道：“呂大哥，呂大哥！他死了?！睅熗褓獾溃骸膀_人。”也湊了過去，下手一模，呂還真渾身冰涼，顯是死了。

    韓紅豆道：“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竟然下這么重的手。呂大哥好心救你，你卻殺了他，你為何這般狠毒？”

    師婉兮踢了呂還真幾腳，說道：“臭狗熊，你可不要裝死?！表n紅豆叫道：“他都死了，你還踢他。”師婉兮心中忐忑不安，低下頭不說話，眼中流出了淚水。過了一會，師婉兮道：“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你變成鬼了，這么不禁打。反正你都死過一次了，也不怕再死一次了?！表n紅豆道：“你真是一頭豬，自己死沒死都沒弄清楚?！睅熗褓獾溃骸澳氵@話是什么意思？”韓紅豆道：“我們沒有死?！睅熗褓忸^有些暈暈的，身體一直輕飄飄的，沒有知覺，也不想再多說話，坐在了雪地上。

    忽然耳邊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叫道：“師婉兮，我死得好慘?！?/br>
    師婉兮一愣，道：“狗熊，你死了可怪不得我?！闭f著又打了呂還真一下。

    韓紅豆道：“呂大哥都死了，你還打他?！?/br>
    師婉兮耳邊又傳來一聲：“是你殺了我，我要找你索命，我要一直纏著你?！?/br>
    突然，呂還真猛地坐起，師婉兮大叫一聲：“鬼呀！狗熊尸變了?！?/br>
    韓紅豆一時沒有看見，道：“你是不是瘋了，這個世界怎么會有僵尸？”

    師婉兮滿臉驚恐之色，道：“一定是他心中有怨氣，不肯離開這個世界。”

    呂還真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雙嘴緊閉，師婉兮卻又聽見了他的聲音：“我運功給你療傷，你卻恩將仇報，我要你陪我一起走黃泉路?！?/br>
    師婉兮嚇得臉色慘白，悚懼道：“呂大哥，我知道錯了。不怪我的，真的！你好不容易救了我，就再不要殺我了?！?/br>
    呂還真道：“你這種人也會知道錯了。”

    師婉兮抬頭瞧去，只見呂還真面色紅潤，知道是他耍了自己，怒道：“你也欺負我。你們都欺負我，我不理你們了。”一跺腳哭著進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