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二十五
晉王自從解禁后回到朝堂上,與秦王常針鋒相對,但是秦王絲毫不退讓,還隱隱占據(jù)上風(fēng),晉王毫無辦法。王行風(fēng)托趙澤去探陛下的口風(fēng),畢竟陛下曾經(jīng)最不喜的就是兄弟相爭,他喜歡看兄友弟恭,一團和氣。 昱帝被問后笑說,“他們這算不得爭?!?/br> “他們小時候朕喜歡他們兄友弟恭,現(xiàn)在長大了,良性爭一爭也不是壞事,這頭狼都是爭出來的,不是讓出來的。再說公是公,私是私,一些政見不合并不影響他們的兄弟感情。” 昱帝的話算是將儲君之爭擺在明面上,他會在秦王和晉王之間選擇一個立為太子。 晉王焦慮的不停轉(zhuǎn)圈,“父皇之前從未有過立儲的想法,這秦王稍裝的有點人樣了,父皇就說要選太子了。“若是秦王還是之前那副浪蕩模樣,太子之位有何懸念。 “父皇就是偏心他?!?/br> “陛下總是要立儲的,之前避而不談?wù)?,現(xiàn)在露出風(fēng)聲也正常,殿下為何這般沉不住氣。“王行風(fēng)說,”自來太子都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秦王是長,他母妃的品階也高于你的母妃,陛下若真是偏心他,早就立他為太子,哪里還有殿下表現(xiàn)的機會?!?/br> “秦王自十二歲起就放縱自己,不學(xué)無術(shù),而殿下一直勤勉好學(xué)到現(xiàn)在,單單幾個月并不能扭轉(zhuǎn)朝臣對秦王的看法,殿下還是能爭一爭的。“王行風(fēng)說。”若是能早一步誕下皇長孫,對太子至正也是很重要的籌碼?!?/br> “董家那邊意思是如果能送女進京,就會鼎力相助?!巴跣酗L(fēng)說,”董家旁的不說,家底是極厚的,他在錦州,天高皇帝遠,有些事cao作起來也方便?!?/br> “那就是他吧?!皶x王說嗎,王妃人選他已經(jīng)篩選了好幾輪,京中閨秀能帶給他實質(zhì)好處的并不多,京官說的好聽,內(nèi)里虛空,要說人際交往,他舅舅給他扯起的網(wǎng)已經(jīng)夠用了,除非是那些不太好親近的文官清流。 本來柳朗是很好的敲門磚,他是狀元出身,和國學(xué)院院長是莫逆之交,官做的大又做的好,在讀書人心中名聲極好,往上簡在帝心,往下可收攏讀書人的支持,想到柳望舒晉王短暫的失神一會,罷了,往事不可追,只看眼下吧。 就在晉王向昱帝提起欲娶董文勛之女為妻時,來自安北的奏折送到昱帝面前,狀告錦州刺史董文勛目無法紀,貪贓玩法,縱容家人魚rou鄉(xiāng)里,惡貫滿盈,足足列出十條罪證,昱帝大怒,著人即刻去錦州,將董文勛及一干涉案的人押解進京審問。 昱帝再看向晉王,擺手讓他先下去,“王妃之選再議吧,還是在京官中選吧,知根知底的好?!?/br> 晉王如火煎螞蟻只能應(yīng)好。 出去后只覺晦氣,這折子為什么不早點到,早到他沒有向父皇提出,就不會有這樣尷尬的事。 安王下葬后,梁漱玉才進宮來復(fù)命,“那個內(nèi)賊曾經(jīng)伺候過安王,估計小時候伺候的不好吧,這次再去伺候安王,第一眼見就讓安王用燭臺傷了額頭,在床上躺了一天?!?/br> “估計是覺得安王容不下他,就想去庫房偷點東西跑路,結(jié)果被安王撞個正著,那小賊也是餓從膽邊生,用如意打了安王的頭,不過后面安王還是用劍刺死了那賊人。“ “安王受傷后力竭,又叫不來人,等到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虑榫褪沁@么個事情,梁漱玉再不喜他,看他這樣也覺得凄涼,“我也不知道大哥過的是什么日子?下人是從來不貼身伺候的,入夜后主院里除了大哥再沒有其他人,那庫房空蕩蕩的,連只老鼠都沒有?!?/br> “原先只以為大哥是不喜歡交際,不喜歡吵鬧,院子里陰森了些,現(xiàn)在看來。”秦王不說了。 “讓安王府伺候的人都下去陪安王?!标诺鄢林樥f?!斑€有內(nèi)府,這樣欺上瞞下,陽奉陰違,給朕從上往下捋一遍,安王庫房里的東西呢?不說其他,朕每年都賞賜的東西,總有個影吧?!?/br> 秦王嘴中說出的比他查出的溫和百倍,昱帝看了安王府下人的供詞后自己悶了半天,這個他不太上心的兒子,想多找點記憶懷念他都沒有,他生母是皇后送到他床上的一個宮女,說不上憐惜和愛,卻是個有運氣的,率先有孕,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他還是心有期待,也想過等孩子出生就把他母妃抬到妃位,縱使出身不好也不礙。 但是沒想到皇后隨即也有了身孕,皇后短暫的驚喜后就被司貴人這個早三個月懷上的孩子折磨的夜不能寐,原來以為是自己生不了,才會讓婢女去侍奉皇上,想要借腹生子,現(xiàn)在婢女有了,她也有了,但是婢女的孩子比她懷的早,如果是個兒子,那她的嫡子就永遠有個庶長子哥哥壓在頭上。 昱帝當(dāng)時也想到了,將懷孕的司貴人搬出了皇后宮殿,兩個孕婦隔的遠遠的各自安胎,但是昱帝對女人的手段還是不夠了解,皇后一直在司貴人的飲食里下藥,司貴人最后早產(chǎn)生下一個殘疾的孩子,孩子生下來腳就是一邊長一邊短,她看見自己孩子后暈死過去,暈死前更是詛咒皇后,害人者終害己,她害了她的兒子,她自己的孩子也好不了。 司貴人死后產(chǎn)后血熱。 皇后也不知道是被她臨死前的詛咒嚇著了,還是自己做賊心虛,最后也早產(chǎn)了,她運氣更差,孩子沒生下來,她也沒挨過去,一尸兩命。 昱帝那個時候很氣憤,但是他不知道去怪誰,本來該是歡歡喜喜有兩個孩子,結(jié)果皇后和司貴人都死了,皇長子還是個天殘。 他有一段時間都不去后宮,直到樓貴妃進宮,再生下來健康可愛的梁漱玉后,他才有了當(dāng)父親的實感,他是從心里認為梁漱玉才是他期待的長子。 安王小時候是一個低階嬪妃帶著,不過那個嬪妃沒幾年也死了,后來是誰帶的,昱帝想不起來,皇后死后他沒有立后,秦王出生后,他想立婁貴妃為后而不能,后來干脆就沒立后,他嬪妃不多,后宮事也不多,先前是太后幫著管,后來貴妃管過一陣,她不喜歡,再后來就是淑妃在管。 其余三個皇子都有生母,只有安王沒有,還被父皇冷落忽視,他的日子可想而知不會好過。昱帝怪自己,又怪安王,受了委屈怎么不說,那秦王晉王平日里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們?nèi)羰鞘芰宋胍诺壑鞒止蓝际且獊黻诺勖媲叭鰦少u乖。 最該恨的還是那些奴才,拜高踩低,連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昱帝發(fā)怒,將內(nèi)府發(fā)落個遍,還揪出不少蛀蟲來,許多老資歷的人都被落罪,尤其是昱帝知道現(xiàn)在還有什么內(nèi)府世家,就是幾代人都在內(nèi)府供職,在宮內(nèi)伺候,還成世家了。更為震怒,反正折騰了好幾日,安王死的動靜還沒內(nèi)府發(fā)作來的大。 梁漱玉去跟婁貴妃說一聲,父皇這幾日心情可能不好,婁貴妃嘆氣,“死了兒子誰能開心呢?“ “平常也看不出父皇對安王有多惦記?!傲菏裾f,他才不信父皇能對他有多少父子親情。 “就是沒有惦記,才會有虧欠?!皧滟F妃說,”你父皇啊其實是個心軟的好人?!爸皇撬衔坏倪^程太過血腥,旁人都不信罷了。 “你父皇本來都準備給你相看王妃了,現(xiàn)在怕是沒了心情,要等明年再說?!皧滟F妃說,”你自己要是有喜歡的女子就早點跟你父皇說?!?/br> “我的王妃早有人選,父皇不用替我選,等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他?!绷菏裾f。 “你父皇說要在你和晉王之間選一個立為太子?!眾滟F妃看著兒子重新變成那個積極向善的兒子,心里也不是不欣慰,但是她總有隱憂,擔(dān)心她的身世會給兒子帶來不幸。 “此事你不用管了,不管之前退還是現(xiàn)在爭,我都做好準備,不會讓旁人影響我的。”梁漱玉說。“也影響不了我?!?/br> 妙音殿里淑妃也在勸晉王,“你的王妃到底怎么想的?” “現(xiàn)在你和秦王成五五勢,誰能先生下皇長孫,至關(guān)重要。” “他怎么配和我五五勢?我有舅家,有多年在朝臣中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他才議政多久,這朝廷有誰站在他那邊幫他,他一個光桿兒,憑什么和我五五勢?”晉王卻對五五勢這個詞很敏感。 淑妃只能安撫他說,“好好好,他勢力不如你,但是先生下皇長孫還是很重要的?!?/br> “秦王在京里風(fēng)評不好,選王妃定不如你順利,你先娶妻先生孩子,不就能輕而易舉的贏了。” 晉王沒說話,他才選的王妃娘家就出事了,就是為了這,他也得緩緩提自己的婚事,怎么也要到年后了,他借口說安王才死,等明年再說吧。 淑妃就問,“現(xiàn)在京中能選的人不多,不然干脆就選婉兒得了,婉兒人品樣貌都不差的?!?/br> “母妃為何又提起這事?我不是說了嗎,等到正妃進門,我就會娶婉兒當(dāng)側(cè)妃?!皶x王說,“雖然名分上差一點,但是其他我不會虧待表妹。” “你舅父當(dāng)你岳父不好嗎?”淑妃還要再勸。 “舅父極好,表妹當(dāng)不當(dāng)這個側(cè)妃,舅父都極好,岳父也是不小的助力,誰會嫌幫助少呢。”晉王說。 晉王走后,王婉才從屏風(fēng)后出來,淑妃自覺失誤了,原本想著是讓王婉在屏風(fēng)后面聽見晉王對她的喜愛,早知道就不讓她躲在屏風(fēng)后了,大大方方見了,晉王還能說幾句好聽話哄她。 王婉看著淑妃不知該如何說的表情就說倒,“姑母不用介意,此事我早已知曉的。殿下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以基業(yè)為重。” “你能理解就好,男人都是這樣的?!笔珏f。 王婉直到回到自家的馬車上才痛哭出聲,她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她是表妹,她要懂事,將正妃位置讓給他人,晉王好,她就好,那個時候晉王說他需要柳家的幫助,但是后來呢,柳家退親了,這個正妃還是輪不到他。 邱家都知道當(dāng)側(cè)妃恥辱,知道晉王不想將他轉(zhuǎn)正就想辦法退了婚,但是她呢,她就沒有自尊的等著當(dāng)這個側(cè)妃。 她以為自己是愛晉王,她以為自己是偉大,是甘心付出,但是在晉王眼里,她的甘愿一文不值,她就是舅父的女兒,就是不管如何都會幫助他的一股勢力,側(cè)妃,不讓她當(dāng)妾室就是好的了。 在晉王心里,她根本就不是權(quán)宜之下要委屈的女人,而是自始自縱都不配當(dāng)正妃的女人。 王婉想到母親當(dāng)時還和父親爭辯,說她也是二品大員的嫡生女兒,自小嬌慣,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她憑什么去給人家做?。磕镉H舅大,人家委屈了誰都不肯委屈了舅家,怎么到晉王這就反了個,就要委屈舅家。“ 但是她當(dāng)時說是她自愿的,她自愿給晉王做側(cè)妃,只要能嫁給晉王,她記得自己哭哭啼啼說就是喜歡晉王,殿下說了除了名分,別的絕不會委屈了她。她也記得當(dāng)時母親眼里巨大的失望。 “你還小,不知道失之毫厘,謬之千里,名分,就這一個名分就足夠壓的你這一生都不會有痛快時候?!?/br> 王婉在馬車里哭的不能自已,她現(xiàn)在有點明白母親那時的眼神了,她就是個傻的。 王婉到家?guī)缀醪荒茏约盒凶?,兩個丫頭一邊一個架著回了房間,王夫人聽聞后忙過來查看,”我的兒,這是怎么了?“ 王婉哭的凄慘狼狽,見了娘親就撲到她懷里連身喊著娘,”我的乖乖,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急死娘了?!巴醴蛉伺闹谋痴f,”別哭了,今日在宮里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娘?!巴跬癯橐?,”娘. 娘在呢,你說,娘給你做主?!巴醴蛉诵奶蹣O了。 ”娘,你給我找個人家嫁了吧,我不要在京城了,我不要嫁給晉王?!巴跬窨藓康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