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頭去看，陸鎮(zhèn)已跟在了徐月知的身邊，徐月知笑著同他說話，而陸鎮(zhèn)臉上又恢復(fù)成了一派溫順聽話的模樣。

    徐月知問他一句，他就乖乖聽話地回答一句，把她逗得十分高興。

    何羨愚跟在他二人身后，伸手摸了摸頭。

    大白天的，見鬼了？

    *

    陸玖同著江殷出了廣賢書院后，便朝著宣德門的方向走。

    一路穿過大街小巷，陸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江殷笑著回頭：“上回帶著你泛舟的時候，我不是說了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嗎？今天就專門帶你過去！”

    他抓著她的手往前，陸玖半信半疑，但還是隨著他前去，不一會兒，便到了一處府衙的門前。

    朱墻碧瓦，府門巍峨，金碧輝煌，門前蹲著的兩座大石獅子威武不凡。

    江殷拉著陸玖的手在石獅子身前停下，指了指那兩扇朱紅的大門，笑道：“咱們到了?！?/br>
    “這是？”陸玖蹙眉，抬首看向朱門之上掛著的匾額。

    匾額上書翰林院三個大字。

    “翰林院如今的大學(xué)士徐瀟正是徐云知跟徐月知的父親，他手底下四名侍讀學(xué)士和講士之中有兩位都是女官?！苯笈d致勃勃地同她說道，“如今朝中女官甚少，翰林院一下就有兩位，而且還都是院中不低的官職，我上回同你說過女官這事之后，就一直想帶你來看看她們的?！?/br>
    陸玖雖說也想見一見女官，到到底不想私闖翰林院。

    “這兒是翰林院，不是菜市場。”陸玖蹙眉輕聲道。

    江殷攤手笑道：“這地方我同徐云知不曉得來過幾回了，在我看來跟菜市場也沒區(qū)別?！?/br>
    陸玖：“……”

    “好了，走吧！跟著我進去就是了！”江殷一把抓過她的手腕，對著她笑。

    “你們以前來翰林院做什么？”陸玖回頭問江殷。

    江殷坦誠道：“掏鳥蛋。”

    陸玖：“？”

    “因為這兒樹多鳥多鳥蛋也多?！苯髶P起眉毛驕傲道，“你不信的話，我一會兒給你打兩個下來?！?/br>
    陸玖：“不必……”

    男人的快樂，還真簡單。

    *

    江殷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里走，翰林院庭中來往的官員不多，但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并不在意跨門入內(nèi)的陸玖并江殷。

    陸玖原本還不相信，剛進門的時候還有些顧慮，但見到果真無人看守，便也放心了許多。

    江殷走在她身前，回眸過來笑瞇瞇地道：“你看，我就說沒人會管咱們倆的，我?guī)走M幾出這地方了，除了打鳥蛋被趕出去的幾次，從來沒人理過我。”

    陸玖看著周身抱著紙張書籍匆匆行過的官員，不覺有些出神。

    翰林院當(dāng)中的事務(wù)當(dāng)真繁忙，并不是一個清閑的地方。

    江殷牽著她的手繼續(xù)往里走，兩旁的人越發(fā)多起來，江殷回頭小聲對她道：“前頭是修編的地方，我聽徐云知說，如今這一處都由那兩個女官監(jiān)察?！?/br>
    江殷也不敢?guī)е懢量刻酥辉谛蘧幨议_著的一側(cè)窗子旁站定。

    陸玖抬眸往里看，但見室內(nèi)幾十個男子正奮筆疾書。

    而就在眾男子之上，坐著兩位身著青衣官袍，頭綰高髻的女官，正審閱著手底下男官員們呈交上來的文書。

    當(dāng)今朝廷女官稀缺，在益州的時候，陸玖甚至從來沒見過傳說中的女官，今日頭一次相見，心中除了傾慕向往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敬佩。

    但凡能通過科舉被圣旨點入翰林的人，皆是學(xué)問深厚之輩，他們闖過了科考的千軍萬馬，是最后勝出的佼佼者。

    能在男人的地盤里爭搶到自己的位置，還能在翰林院爬到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從五品位置，當(dāng)真是楷模一般的女人。

    陸玖站在窗外，看著那兩名青衣女官指揮底下的一群男人，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fēng)華意氣。

    所有參與修編的男官員，聽從的都是這兩個女人的調(diào)度。

    有時候底下官員遞上來的文稿出錯，女官便大手一揮將文稿打回去，嚴(yán)詞勒令重新再做一遍，底下的官員捧著女官丟回來的紙張，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一個不字都說不出口，老老實實地又回到席位上繼續(xù)奮筆疾書。

    陸玖看著青衣女官，心中不禁向往，若是將來有一日，她也能想她們一樣活得自如一些便好了。

    便是為了這一份尊嚴(yán)，她也應(yīng)該努力拼一把，試一試，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像這些女官一樣，有朝一日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男人們的地盤上，談笑風(fēng)生，揮斥方遒。

    她掐算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于是轉(zhuǎn)頭對江殷道：“我們回去吧?！?/br>
    江殷點了點頭，帶著她往翰林院門外的方向走。

    “昨夜回去之后，你父親沒把你怎么樣吧？”江殷一直擔(dān)心提到這茬陸玖?xí)y受，于是今日一直忍著沒問，但這兒還是忍不住了。

    “要是把我怎么樣了，我現(xiàn)在還能站在你面前？”陸玖瞥了他一眼，淡淡笑了一下。

    江殷吁了一口氣，這才放心下來：“那……我昨夜同你說過的那些話呢？你的打算是什么？參選女官這條路，你要不要試試看？”

    他目光閃爍地看著她，眼睛里含著期待，等著她的回答。

    陸玖垂眸道：“我生母只望著我能夠嫁一個于她有利的人，定然是不允準(zhǔn)我將讀書當(dāng)成一條出路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