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惡靈正在撕扯他千層餅似的皮膚。

    一層，兩層，直到第一百三十二層，那是疊加在他靈魂上的身份，都是被他使用過的。每一層撕下，他的模樣都會變成另一種樣子，可能是因?yàn)槭褂眠^，這些模樣都變得灰敗。

    直到剝離所有的身份，露出內(nèi)里一個骨瘦如柴的瘦小老人。

    “想好了嗎？店主先生，接下來是您自己的身份和皮膚了?！?/br>
    他驚懼地看著塞蒂亞。

    塞蒂亞笑容秾麗，“那么，請您準(zhǔn)備好尖叫?！?/br>
    一滴鮮血從他額間滑落，緊接著撕裂的痛苦在額上一層層剝開。

    “我說！我說！”

    惡靈的撕扯停止了，但痛苦沒有消止，他牙齒打顫艱難地說，“我有一塊萬物血rou?！?/br>
    萬物血rou，大地母神手中圣物，創(chuàng)造萬物生靈，塑造萬物本真。

    大地母神，七大真神之一，傳說萬物生靈的母親。祂是七位真神中最具母性和慈愛的一位神明，可能正是因?yàn)檫@種神性，祂是真神中第一個隕落的神。

    傳說中她的身軀落入了地獄之城，在最開始地獄之城和深淵一樣都是虛無的地方，但祂死亡之后，祂的血rou化成了地獄之城的土地和血河，祂的骨頭成了地獄之城唯一的植物。

    “我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塊，這是我從一個高階神術(shù)師的墓里得來的?！?/br>
    他掀起衣服，用刀劃破左側(cè)腰腹，取出一塊如玉的東西，即使藏在他身體里，傳說中的“萬物血rou”沒有沾染到半點(diǎn)污漬。

    萬物血rou被惡靈們捧到塞蒂亞面前，它的表面就像白玉，內(nèi)里有很多奇異的血色紋路。

    “這是神的東西，我……我沒辦法掌控它。”店主吃痛的給自己施展了治愈術(shù)，“只能用它表面的力量制作成人偶活絲，利用人偶活絲剝奪身份，強(qiáng)行改造人體。我沒有成為神術(shù)師前，只是一個人偶戲劇師?！?/br>
    “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這些人偶聲音都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或者說，為什么都是即將前往烏托斯的少年神術(shù)師?！辈蝗?，塞蒂亞五人也不會輕易受到攻擊。

    “我只是想永遠(yuǎn)年輕，而且，只有正式神術(shù)師才能勉強(qiáng)承受它的力量。”

    “這是個令人信服的回答。”塞蒂亞收起萬物血rou，認(rèn)真評價。

    店主松氣，似乎看到希望，“那……那我可以走了嘛？”

    “當(dāng)然。”塞蒂亞微笑著，甚至遞出了一個“你隨意”的手勢。

    店主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想從后門開溜。

    然而剛動作，大門忽然被粗暴地踹開。

    巡查騎士來了。

    “啊——你這個卑鄙的女人！”

    *

    塞蒂亞回到臨時住宅，在家休息了一日。

    書房里，塞蒂亞靜靜地抿著一杯茶，她仍舊在翻閱著那本諾亞大陸地理志。

    肩上搭上了一只手，余光下，塞蒂亞看見的是一只黑霧聚集成的、繚繞著黑煙的手。

    “萬物血rou有用嗎？”塞蒂亞輕輕問道。

    “當(dāng)然?！彼氖钟|摸到塞蒂亞的脖頸，帶著微涼，但是確實(shí)是人類的體溫。

    “那這個戒指呢？”

    “里面儲存著大地母神殘存的創(chuàng)造力?！?/br>
    惡魔身子下滑，他的手掌環(huán)繞過塞蒂亞的肩頸，左手掌托起塞蒂亞的下頜，使得塞蒂亞不得不仰起頭來。

    兜帽里，黑霧仍舊繚繞著，連眼睛都不成看見。

    兩人就這么一仰一俯，塞蒂亞不由得抬起手伸進(jìn)兜帽里。

    她能觸摸到對方的皮膚，指尖下意識地去摸索惡魔的輪廓。

    這一定是一張非常優(yōu)秀的臉，塞蒂亞想。

    從下頜骨向上撫摸，從嘴巴到鼻梁，在到眉骨，然后散落在額邊的頭發(fā)。

    塞蒂亞忽然勾唇笑了，從上向下看的視角無比的秾麗，惡魔半蹲身子，他的頭抵在塞蒂亞的肩膀上，“陛下笑什么？”

    塞蒂亞笑而不語，她心里已經(jīng)給惡魔披上了一層黑色的皮囊，想到的是那只通體漆黑的貓咪在夜色下，只有兩只眼睛圓溜溜地看著她。

    “維萊?！彼l(fā)出一聲含糊的字音。

    惡魔印記聯(lián)系著，塞蒂亞說得再輕聲，惡魔都能聽到，但他似乎故意的壓低身子，頭抵在塞蒂亞身邊，似乎想再聽她說一次。

    但這個機(jī)會轉(zhuǎn)瞬即逝，很快就被人打擾了

    貼身女傭敲響了書房的門，似乎是急事，她的聲音緊跟著傳進(jìn)來，“塞蒂亞小姐，神殿有人來了。”

    看起來并不尋常，塞蒂亞站起身子，惡魔從她背后貼近，融入了她的靈魂里。

    她拉開門，貼身女傭緊張道，“神殿說，這次前往烏托斯學(xué)院的學(xué)生需要重新檢測?！?/br>
    塞蒂亞比貼身女傭淡定，她走在前面，“是因?yàn)樽蛱斓氖拢俊?/br>
    貼身女傭有些驚恐地說道，“是的，他們說一名墮落者讓一些學(xué)生受到了傷害?！?/br>
    塞蒂亞認(rèn)為這不僅僅是“傷害”兩個字能概括的，她想起那些要“身份”的人偶，以及莫名從店里走出來的妮娜和加侖。

    神殿這次派來的神官對塞蒂亞非?？蜌?，但是顯然并不想多說什么，回復(fù)塞蒂亞問話，和貼身女傭是一樣的說法。

    直到馬車抵達(dá)神殿，門外停留了很多馬車，甚至有貴族父母在門外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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