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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在亂七八糟的眼神和竊竊私語中進行,臨近結束,酒館的大門忽然被踹開。 一個絡腮胡、臉上橫著刀疤的冒險者走了進來,遠遠就能聞到他渾身沾染的血腥味,這是個長期刀口舔血的亡命徒。 他橫眉一掃,在塞蒂亞和亞瑟臉上頓了半秒,徑直走到前臺,一巴掌拍下,“給老子準備點食物和酒,快點?!?/br> 塞蒂亞并沒有在酒館多留的想法,她起身出門,恰好和亡命徒擦肩而過,惡魔的黑霧粘連在他肩上,隨后無聲被扯斷。 惡魔幽幽評價,“這是一具能讓惡靈狂歡的載體。” ——他半邊身子已經(jīng)侵入黑暗了。 惡魔已經(jīng)回歸本態(tài),雖然那些噪音和低語根本不敢sao擾惡魔,但黑巫師的異變藥劑顯然還在實驗階段,只能維持變化三天左右時間。 她心里嘆道,“惡魔先生,你如果你是這樣的審美,我不介意將你扔回深淵去?!?/br> 薔薇清香淡淡掃過,亡命徒垂下眼眸,扣在腰間的手緊緊攥著,他很緊張。 離開酒館,一輛破布籠罩的馬車停在角落里。 門邊站著兩個警惕的冒險者,見到塞蒂亞出現(xiàn),往馬車邊靠了靠朝她行禮。 搜查小隊的騎士走到塞蒂亞身邊匯報道,“是一群冒險者,他們接了灰鴿領地的任務,運送幾名奴隸過去。我們檢查過了,人和車都沒有問題?!?/br> 那伽城處于克斯諾領地邊緣,毗鄰著杰森帝國灰鴿領地,領地的主人是一位公爵,領地一面臨海,商業(yè)極其繁榮,甚至比卡斯曼帝國國都都繁華幾分,很多灰色產(chǎn)業(yè)在那里蓬勃發(fā)展。 塞蒂亞點點頭,似乎并不感興趣。 冒險家們看到塞蒂亞走上馬車,卻沒有半分放松,直覺告訴他們,這位繼承人小姐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聞到了嗎?”塞蒂亞坐進馬車,眸子微闔。 惡魔贊美道,“是死亡的味道。” * 深夜里,一輛破布馬車跑得飛快,拉車的兩匹壯馬后背被打得皮開rou綻。 車廂頂部坐著的車夫,全身包裹在黑斗篷里,外貌在月色中露出一撇可怖的刀疤。 馬車后方坐著兩個人,腰間的長刀已經(jīng)出鞘,做好應對突變的準備。 而車廂里擠著五個人,一個個低垂著腦袋,里面彌漫著古怪的藥劑氣味,即便這樣,車廂里仍舊死寂得可怕。 “老大,他們好像沒有追過來?!避嚭蟮囊蝗苏f著。 但回應他的是一記犀利的鞭笞聲,壯馬痛苦嘶叫,馬車瞬間加快了速度。 “老子上回信這個感覺時,臉皮差點被人活剝下來!” 他暴躁著,“為什么之前沒得到塞蒂亞·克斯諾出城的消息!” “這幾天是祈神節(jié),貴族們按常理說,是不可能出來的!”后排懊惱著,“不過有消息說,萊茵城抓到的黑巫師被人救走了,但他們不是一個派系的,難不成牽連到這邊了?” “廢話!你覺得在神殿眼里,黑巫師有派系之分嗎?”車夫啐了一口,“趕緊把這批貨物連夜送到地點,接下來暫時不要接他們的活!” “黑巫師就是他媽不祥!” 黑夜深埋了幾個亡命徒的謾罵,一直到夜色最深的時候,馬車鉆進了一片森林,這里樹木極高,樹冠茂密,即使在白天,陽光都難滲透進幾縷。 車夫最后揮下兩記重鞭,隨后和車廂后的兩個人跳上了樹干,借著交錯的枝干遠離,而馬車在壯馬臨終發(fā)狂中奔向森林深處。 在他們走后不久,三個身影出現(xiàn)在他們離開的位置,為首的人穿著一身勁裝,腳踩高靴,銀色長發(fā)在黑暗里泛著淡淡月輝,身后兩人,一人騎士裝扮,另一人手持木制法杖。 騎士上前問道,“塞蒂亞小姐,就讓他們這么跑了?” “幾個亡命徒而已?!比賮喲刂囖H的方向,信庭漫步似的,“給他們留點樂趣吧。將畫像掛在冒險者之家的公示板上,看看他們的賞金到底是送給別人,還是他們內(nèi)部消化了。” 這充滿惡意的抉擇,在她嘴里說起來就像在談論某個高雅的作品,身后二人都沉默不言。 半個小時后,他們在森林深處找到了廢棄的馬車,兩只壯馬已經(jīng)血淋淋地倒在地上茍延殘喘,馬車里已經(jīng)空了。 騎士捂著鼻子,“這里面藥劑的氣味比傍晚時候濃了幾倍?!?/br> “神官先生,能追蹤到車廂里面人現(xiàn)在的位置嗎?”塞蒂亞問。 “當然,這群黑巫師的惡臭,神殿絕對不會放過他們?!鄙窆贀]舞著法杖,流光從法杖周身雕刻的神秘符紋上聚到頂端,一只金色的蝴蝶飛出,領著他們到了一個山洞外面。 騎士拔出長劍,剛要試探洞內(nèi),陰影里就撲出來幾具白森森的骷髏,他一腳踹碎一只,循著空隙退出來,吼著神官,“快,凈化他們!” 神官念著古老的咒語,金光在權杖間游動,隔空點在一個骷髏腦袋上,骷髏瞬間散成一堆骨頭。 然而,挨個凈化太過吃力,“把這些東西引開,不然耗光光明之力都不能把他們?nèi)績艋恕T撍赖暮谖讕?!?/br> 塞蒂亞背著手站在后方,兩個忙碌的手下沒空也沒敢呼呵她,她靜靜盯著山洞,眸色透過黑暗看見深處的東西——四具站立成提線木偶似的尸體。 “少了一具。”她喃喃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