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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他,分明剛才還挺溫柔的……再抬頭時卻見他已經(jīng)穿上西裝外套,一副要走的樣子,忙道:“不留下來吃晚飯嗎?” “你在邀請我?”陸照年正微抬下巴,系著領(lǐng)口處最上方一顆扣子,側(cè)過臉看著窗外夜景,語氣略顯輕佻。 都是成年人了,一個獨身女人邀請舊情人留下來吃晚飯,還能有什么別的意思? “我不是……”她哪里想到他的思路會歪到這上面去,連忙出聲解釋,卻又發(fā)現(xiàn)這更像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免有些著急。 “開玩笑。”他輕咳一聲,在心底暗罵自己話不經(jīng)腦子就說了出來,“我走了?!?/br> 他似乎真的有些抱歉,說走就走,轉(zhuǎn)眼人就已經(jīng)邁過門檻,往黑漆漆的樓道里去了。 “等等,我送你!”江月攏了攏身上披肩,追上他的腳步,迎著他灼灼目光,只得低聲解釋道:“樓梯里黑,你走不慣的?!?/br> 陸照年心底仿佛被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他難得沒有出口諷刺討人嫌,順著她的話道:“是,多走幾次就習慣了……” 高跟鞋和皮鞋一前一后踩在水門汀地面上,她不出聲,裝沒聽見。 把人送到了公交車站,直到車都停站了,陸照年才想起來,“有零錢嗎?” 他平時身邊都跟有助理,出門是向來不帶錢的。 江月只得慶幸自己出門時拿了小手包,她低頭翻出兩個硬幣,見他大大方方朝自己伸出手,不再矯情,將硬幣放在他手心。 指尖同掌心有一瞬間的接觸,他掌心溫厚溫暖,一如從前。 隨著硬幣落入投幣箱中的咣當一聲,公共汽車發(fā)動,向著前方緩緩駛?cè)ァ?/br> 透過車窗,他看見江月還站在站臺邊目送他離開,晚風吹起她的旗袍和長發(fā),在夜色中紛飛。 她把一縷惱人長發(fā)別到耳后,站在風中,久久望著他。 他從沒有想過,十年后的江月會長成這樣子。從前她熱烈又奔放,好像一枝還未完全盛放的紅玫瑰,熱情得叫他無處可逃?,F(xiàn)在她沉靜得好像白瓷瓶一支白玫瑰。 車站那人還在望著他,他突然想到自己從前無數(shù)次送她離開,無數(shù)次看著她的背影——這倒是她第一次送他。 靠回椅背,陸照年放在膝上的五指并攏,稍稍用力,只抓住了虛空。 剛才應(yīng)該牽她手的。 第12章 下午,方宇軒推開辦公室玻璃門,果然看見辦公桌后坐著那人。 他倚著玻璃門,忍不住嚷嚷道:“陸照年,我記得你應(yīng)該星期一才出院吧?不要告訴我你已經(jīng)好了?!?/br> 辦公室里只有書頁快速翻動的聲音,陸照年低著頭奮筆疾書,金絲眼鏡反射冷光,懶得給他回應(yīng)。 “嘿,你這人!”方宇軒見他不聲不響,氣不打一處來,就想上來搶他的筆。 陸照年把手中鋼筆擱到桌面上,輕松躲開他的攻勢,靠著椅背單手解開襯衣最上方的扣子,冷淡道:“一邊去?!?/br> “你吃錯藥了?”方浩宇兩手撐在桌面上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找出蛛絲馬跡。 “我只是覺得愉悅的心情有助于工作?!标懻漳曛讣馊嘀脊?,濃密眼睫下笑意一閃而過。 方浩宇是誰,一眼就看出他的不同尋常,幾乎立馬就斷定:“是月月?” 除了江月,還能有誰能讓這老狐貍露出一臉懷春的表情? “你和她很熟?”他眉尾微挑,取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低著頭細細擦拭。都親昵得叫上小名了,怎么以前沒覺得這個稱呼這么刺耳。 “哼,當然熟,我和月月之間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因陸照年的眼神冰冷得快要殺死人,他不得不訕訕停下故意戲謔的話。 他和江月之間確實很多小秘密啊,比如說陸照年什么時候有空、陸照年身邊有沒有女孩子一類問題。 “聽兄弟一句勸,身體要緊,你舍得英年早逝讓月月守寡?”方浩軒一手拍著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 陸照年臉色rou眼可見地變黑,他甩開肩上那只手,起身披上西裝外套,抬腿就往外而去。 “哎,怎么就走了,等等我啊!”方浩軒趕緊追。 “為了爭取活得比你久,我決定這就回家休息。”他扣好袖扣,一甩手關(guān)上辦公室大門,方浩軒差點被碰一鼻子灰。 * “月月姐,外面來了個好帥的男人!” 今早上班到一半,小黃突然湊到她身邊神神秘秘道,語氣驚訝神秘得像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 小黃這孩子就是一驚一乍的,見著什么都能嘰嘰喳喳說一通,江月早就習慣,只拿起白毛巾擦一把臉上的汗,笑笑不作答。 “開的是古斯特!差點把門口都堵了!”見她毫無反應(yīng),小黃壓低了嗓音,卻還是難以壓制其中激動。 天知道那棟移動宮殿般的豪車停在這街角,差點亮瞎她的眼睛,甚至覺得這間小小的烘焙坊都蓬蓽生輝起來。 “車停在門口,那么這位先生也許缺乏公德心?!苯碌χ∠率痔?,早上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她習慣在休息時間去街角買杯咖啡,剛解下圍裙走出后廚,卻見櫥柜前站著一個男人。 白襯衣剪裁挺括,西裝下的寬肩窄腰利落挺拔,本是商業(yè)精英的打扮,卻混雜在一群來買早餐的家庭主婦小學生里,簡直鶴立雞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