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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灰溜溜地躲到一旁,給后面的人讓出道來,身側(cè)突然伸來一只手,單手推開厚厚一堆書,替她騰出足夠的空隙。 冷冽而清淡的茶樹味傳來,江月得救般地連忙將書放回原位。 轉(zhuǎn)身過來,入眼的先是一絲不茍的西裝領結(jié),以及略顯瘦削堅毅的下巴。她剛要開口,望見此人面容,道謝的話卻全部堵在喉中,嘴唇微張,唇邊只有一絲受驚的空氣。 陸照年怎么會在紐約?! 然而陸照年顯然并無同她打招呼的意思,冷漠收回手,迅速轉(zhuǎn)身離開。 書店門鈴輕柔作響,若不是空氣中還殘留著一點極淡的茶香,她幾乎要以為方才那人是自己的錯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精美,開頭的信只是為了讓家人對漂泊在外的女主安心~小短文,和《北地胭脂》一個系列的,但不算嚴格的民國文,寫來調(diào)劑身心的~祝大家看得愉快 第2章 大概是沒有認出她吧。 畢竟爺爺要是猛地瞧見她現(xiàn)在這幅樣子,恐怕也認不出她的樣子吧。 從前一頭長發(fā)被剪得短短的,被壓在鴨舌帽下面,白得沒有血色的皮膚也被大西洋海岸的陽光曬黑了,下巴還沾了一點面粉,和以前那個穿衣打扮處處挑剔的江大小姐的確天差地別。 “同學你沒事吧!真抱歉,是我沒太注意!”十六歲的江月騎著腳踏車在大學校園里橫沖直撞,結(jié)果學藝不精,很不幸地撞在路邊一個行人身上。 書本散落一地,她嚇得嘴里不住道歉,連忙蹲身下去幫他撿著書,直到發(fā)現(xiàn)學生證里的名字,她才抬起頭興奮道:“同學,你叫陸照年嗎?” 身著一襲素白長衫的陸照年不想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接過她手里的書夾在腋下,轉(zhuǎn)身就走。 “同學別走呀,你有沒有受傷呀,我還沒道歉呢!”她跺跺腳上的小皮鞋,推著腳踏車追了上去。 她來大學里找堂兄們玩,結(jié)果今天正是學校出成績的日子,堂兄們生怕課業(yè)不及格,沒空陪著小meimei玩,只好打發(fā)她自己在學校里閑逛。 堂兄們都只顧捧著成績單看,江月興致缺缺,唯獨記住了高居榜首那人的名字——陸照年。 不料剛才還感嘆過這人厲害,一轉(zhuǎn)頭就撞上了人家。十六歲的江月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毫不知羞地主動跟上去。 從此,一向獨來獨往的陸照年身后就多了個小尾巴。 起初,江月學著旁人喚他“同學”,后來竟開始叫他“表哥”。 “表哥表哥表哥”,簡直叫得校園里人盡皆知。 陸照年被她跟得煩了,終于肯搭理她,沒好氣道:“我是你哪門子表哥?” 抱著國中英文課本的的江月絲毫沒覺得他態(tài)度冷淡,眨了眨眼睛,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我家三嬸嬸的表妹夫是你二姑姑的表弟呀,所以你是我表哥嘛!” 天知道她琢磨出這層親戚關系來的時候有多開心,這下子陸照年可沒有借口再丟掉她了。 然而陸照年對這等遠在十萬八千里外的親戚關系嗤之以鼻,轉(zhuǎn)身就走。 “表哥等等我嘛?!彼敛粴怵H地追上去,熱情得簡直叫那些暗地里傾慕他的女孩子們紛紛退避三舍。 她鍥而不舍地追了許久,直到陸照年轉(zhuǎn)身過來,眉眼仍然冷淡,“別再叫我表哥?!?/br> 她有些委屈,抱著書低頭道:“為什么嘛?” “因為現(xiàn)在我是你男朋友。” …… 見到了又如何?他不會想和她相認的吧。 江月對著鏡子嘆了口氣,鏡子里的人也跟著嘆了口氣。她連忙拍了拍臉蛋,給自己打氣道:“年紀輕輕,好手好腳的,嘆什么氣呢,振作振作!” 如此重復兩遍后,門外的同事開始催她了:“小月,還沒好?。恳霭l(fā)了噢!” “來了來了!”江月急匆匆地從洗手間出來。面包房今天接到一個差事,上門為人家準備晚宴上的甜點,店里的員工都要趕去做準備。 一輛老舊的雪鐵龍里擠了全部店員,梅姐負責開車,江月一人坐在后排,小黃則坐在副駕駛上,興奮得嘰嘰喳喳。 “梅姐,長島的海濱莊園,得多少價呀?” “咱們一車人的手指頭都比劃不過來?!睂W⒂陂_車的梅姐笑道。 “聽說是個華人哎,能買得起莊園,真給我們長面子。會不會因為是同胞,才給我們這個機會呀?”小黃對這次的雇主充滿好奇。 上門做甜點并不稀奇,但是像這樣顯赫有錢的雇主,還是第一次。 “那是因為我們便宜?!泵方愫敛涣羟榈亟衣墩嫦?。 “哎呀!”小黃雙手捧臉做備受打擊的模樣,活力四射又不失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惹得幾人都歡快笑起來。 江月也跟著輕輕地笑,末了卻有點悵然若失。孤身遠渡重洋,本以為黃皮膚黑頭發(fā)就是團結(jié)的標志,不料“同胞”反倒成了一些人詐騙欺負人的手段。 想到剛來美國時,剛下輪船,還沒等到前來接她的司機,就被一個自稱是北平人的老爺爺騙去一百美金。 那時候她提著皮箱,被人群裹挾著跌跌撞撞,在嘰里呱啦的洋文里聽到“北平”二字,簡直激動得熱淚盈眶,全然沒有察覺那京片子根本不純正。等她反應過來時,騙子早就溜之大吉,哪里還有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