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親教誨，兒子定當(dāng)謹(jǐn)記?！背绲碌劭戳丝戳?，見她臉上笑意比見他時(shí)都真切很多，難得打趣問道：“恭敦老親王知道您叫兒子這么使喚他嗎？”饒是恭敦老精神矍鑠，可算算他如今年紀(jì)，已是六十多歲的老人，不能當(dāng)做年富力盛的年輕人用。

    “當(dāng)然不知道，讓他曉得了，他肯定會跑出京城。”柳太后想著他頭發(fā)花白，方才端茶手還隱隱有些顫抖，努力控制著不讓她察覺到，她輕輕嘆氣：“你要學(xué)就得趕緊著學(xué)，畢竟老親王也確實(shí)年事已高，只可惜那時(shí)你去了江南，如果你能留在京城，也該看看你其他皇伯皇叔的風(fēng)采?！?/br>
    “這也是兒子的遺憾，總聽聞皇伯皇叔們的傳聞趣事，可是沒能親眼見過，母親日后得多同兒子說說?！?/br>
    “好好好，你想聽母親就跟你說。”柳太后知道這是帝王在幫她找話題，她這兒子其實(shí)頂頂?shù)暮?，連這些都能想到，不用她cao心半分。

    只是她到乾清宮良久，總感覺崇德帝身邊不大對勁，總覺得似乎少了些東西，柳太后專心仔細(xì)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謝玉那孩子呢？我下山是他傳的消息，也是他著人護(hù)送的，怎么我到了京城，也不見他給我請安。”

    這不是謝玉未卜先知給自己留后手，當(dāng)時(shí)他是真的害怕帝王會出事，他知道崇德帝見到杜浮亭葬身火海，氣急吐血昏厥，最先想到的就是請?jiān)谌f佛山的柳太后。能夠讓帝王冷靜以對、平復(fù)情緒，從痛苦走出的，恐怕除開杜浮亭活生生再出現(xiàn)到他面前外，也就只有他的生母柳太后。所以才特地暗送密信請柳太后立即回宮。

    不得不說謝玉與崇德帝相處多年，著實(shí)足以了解崇德帝，在太后跟前再大的戾氣他都能忍著。沒想到歪打正著請?zhí)笙律剑棺屗心馨踩龅乩蔚臋C(jī)會。

    而在地牢內(nèi)的謝玉才剛從噩夢中醒，靠在陰冷昏暗的墻壁，狹長眼眸深處還有未散的陰鷙。

    他至今都沒想明白帝王如何知曉的杜浮亭蹤跡，甚至知道他具體怎么將杜浮亭帶出皇宮，不過他想起他聽到過蘇全福提過帝王時(shí)常受夢魘所困。

    那時(shí)，他以為帝王噩夢不斷，是因?yàn)槭浽斐傻暮筮z癥，如今他覺得自己開始就想錯(cuò)了。

    或許帝王也看到了某些不該看到，提前得到預(yù)知，或者是根據(jù)夢，順藤摸瓜著人調(diào)查到的真相。

    他到底不是崇德帝，不能具體知道崇德帝在夢境中看到的東西，他的任何猜測都有可能失準(zhǔn)，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夢——他夢見所有人都不得善終。

    第59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dú)發(fā) 野種（一更）……

    沒有任何人得到幸福的夢境, 于謝玉而言是詛咒，那夢從頭到尾完整得很，每個(gè)人都似乎想拼命抓住那點(diǎn)幸福, 可每個(gè)人又最后落空。最后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想死，死不得, 想活又永遠(yuǎn)活在無盡的愧疚與孤獨(dú)中。

    謝玉閉上眼睛不像去思考那夢，他謀劃著自己該如何出去, 怎么樣才能破解夢里的死局, 這輩子如果不能所有人都善終, 可至少她要——這是他們前世欠她的。

    聽到柳太后提到謝玉, 崇德帝眼底徒然閃過殺意, 正好讓太后捕捉到，方才柳太后還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看到自家兒子這種反應(yīng)，才覺得這件事比她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

    這兩孩子從五六歲就相識, 直至今日的情分，竟然能讓他動殺心, 她忙問道：“你與謝玉之間是怎么回事？”

    崇德帝看了眼柳太后, 哪怕他想解釋也無從開口，是以對此并不言語, 可柳太后怎么忍心眼睜睜瞧著崇德帝做出，可能會讓他自己后悔的事, 當(dāng)真變成孤家寡人。

    “你可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遇刺，是謝玉那孩子不要命的擋在你面前，他穿了你的衣裳替你引開追殺的人，為此他腹部留了半臂長的傷, 差點(diǎn)就救不回，這樣的情誼是不是該值得你對他動殺念前想想，你是不是真的要?dú)⑺?？?/br>
    崇德帝不想聽柳太后這些說教，當(dāng)年的事他樁樁件件都記在心里，可但是因?yàn)橛浀锰宄?，所以對謝玉的背叛不能容忍，他的聲音不由得上升，反駁道：“可是他這條命是朕救的，若不是朕救了他，他早就讓那些難民生煮了！就算他救我，也只不過是剛好還了朕這條命?！?/br>
    屋內(nèi)溫度瞬間降至冰點(diǎn)，剛剛兩人之間融洽的氣氛，似乎只是母子間的幻覺。柳太后也是讓崇德帝厲聲吐詞的話一噎，眼眶有些微微的紅。

    崇德帝見狀，索性不再言語，語氣生硬地道：“先用晚膳吧，等下兒臣喚張玉芝來伺候您。”張玉芝是當(dāng)年崇德帝登基后，柳太后放到他身邊的，如今讓張玉芝伺候在柳太后身邊，比其他人更加合適。

    而晚膳崇德帝并沒有陪柳太后用膳，柳太后瞧著滿桌子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色，不過用了兩三口就作罷，把張玉芝喚到跟前詢問自崇德帝登基后發(fā)生的事。

    關(guān)于皇帝與和淑皇后相處的點(diǎn)滴，張玉芝還算了解，而他說的那些話，落在柳太后耳里又不同：“方才你說杜氏葬身火海，椒房殿付之一炬？”

    柳太后聽聞過杜浮亭的名字，只是從未見過她真容，也知道當(dāng)年自己兒子在江南時(shí)期，為了位姑娘跋山涉水、走遍大秦。先帝同她提及這些時(shí)，語氣惱羞，頗為恨鐵不成鋼，還當(dāng)她的面罵律兒只知兒女情長，日后難當(dāng)大任，遲早要讓這感情拖累，可如今這姑娘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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