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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她沒心思去問,只是同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目光落在柳如蘭身上,溫沫眸色復雜,低低叫了聲媽。 “如蘭,好久不見。”寧傲月微笑著打招呼。 柳如蘭怔愣片刻后,才認出眼前的人是當年的高中同學。 當年兩人的關(guān)系尚可,只是近三十年未見,生疏自然難免。 上了點年紀的女人早已歷經(jīng)世事變故,人情練達是個基本技能,況且又是兩個如此優(yōu)秀的女人。 女人天然的直覺,讓柳如蘭意識到,寧傲月此時出現(xiàn)在這里,應該不會是碰巧。 手術(shù)仍在進行,柳如蘭和寧傲月安靜地坐在等待區(qū),兩人時不時看向手術(shù)室大門,間或低聲淺談幾句。 走廊盡頭,溫沫的手虛扶著金屬窗欞,眼眸微垂,落在不遠處的棕桐樹上。 處暑剛過,棕桐樹依然生機勃勃,樹勢挺拔,葉色蔥蘢,看著就讓人心生希望。 張愛玲說,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蚤子。 這個清冷的女人對生命看得通透,卻也傷悲。 余秋雨說,生命是一樹花開,花開花謝本是自然規(guī)律,自然的起始都深含美麗的意義。 這個睿智的大學者對生命亦有自己的一番見解,從容又淡定。 溫沫想起老爸對她說,人就像樹上的葉子,來到這個世界上,感受過陽光,經(jīng)歷過風雨,葉子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衣袍很華美,花兒很美麗,但溫沫還是更喜歡老爸的說法。 生命是葉子,不華美,也不嬌艷,綠時生機勃勃,黃時沉默掉落。 只是,她真的希望,手術(shù)室里那個溫和的男人,他的生命可以如同這夏末的棕桐樹葉般,存活得再長遠些。 她神思略恍惚,渾身不覺身邊有人走近,直至一只溫熱的手落在她的頭頂。 那只手很溫柔,落下時卻讓她身體一顫。 老爸以前也時常這樣摸她的頭。 她驀地轉(zhuǎn)頭,看見來人時,眸色微黯了一瞬,有點失望。 是陸云城。 方才一剎,她竟以為是老爸。 “城哥,你怎么過來了?” 溫沫神情懨懨,淡淡開口。 陸云城微微一笑:“看到我很不開心嗎?” 溫沫搖了搖頭,也扯起一抹笑容,只是笑得略牽強:“沒有。”她頓了下,又說,“謝謝你過來看我爸?!?/br> “溫叔叔是你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我過來看望是應該的?!?/br> 若說家人,她和陸瑤還算是家人,和陸云城只是算是親戚吧。 她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奇怪,一時卻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只是人家一番好意,她心里自然感激。 她點了點頭:“謝謝?!?/br> 陸云城又摸了下她的頭:“你和我之間,不必說謝謝?!?/br> 溫沫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面前的男人面容英俊,眉目沉邃,一雙漆黑的瞳眸溫情似水,深深地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太復雜,復雜到讓她理不清。 她本能地避開他的目光,偏開頭。 陸云城的手掌從她的頭頂滑落,手掌在半空中停頓一瞬,以一種尷尬的姿態(tài)緩緩滑落。 她應該是發(fā)現(xiàn)他對她的心意了吧。 “怎么了?沫沫?!鄙袂槲⑽⒁唤皇且凰?,陸云城很快就調(diào)整過來。 溫沫搖了搖頭。 “我有位朋友在美、國一家大醫(yī)院工作,他可以幫忙聯(lián)系到最好的神經(jīng)外科教授。我可以請他幫忙,讓那位教授過來給溫叔叔會診?!标懺瞥亲⒁曋劾锩}脈深情。 溫沫客氣地說道:“謝謝,給我爸做手術(shù)的是這家醫(yī)院一位很經(jīng)驗很豐富的神經(jīng)外科主任,我相信李主任的專業(yè)。” 李主任是余博衍推薦的,她相信余博衍的專業(yè),自然而然也相信李主任的專業(yè)。 “國內(nèi)的醫(yī)療技術(shù)水平畢竟還比不上美、國,我……” 陸云城不習慣被人拒絕,他還想繼續(xù)向她解釋。突然,一道清冽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 “陸先生,你說國內(nèi)的醫(yī)療技術(shù)水平比不上美、國,請問你的論據(jù)是什么?你經(jīng)過了什么調(diào)查,又是從哪些數(shù)據(jù)得出這個結(jié)論?” 溫沫循聲看去,只見一道白色身影從十米開外緩緩走來,他身姿挺拔,腳步從容。 未等他走到自己身前,溫沫就迎了上去:“你忙完了?” 余博衍點了下頭,神情依舊清冷,只是比方才柔和了不少。 他剛做完一臺五個小時的手術(shù),又餓又累,還沒撫慰下饑腸轆轆的腸胃,就趕緊過來這邊陪女朋友。 沒想到他剛過來,就看到女朋友跟那個男人站在一起,兩個人看起來頗為親密,而且那個男人還摸她的頭! 不爽,非常不爽! 聽到那個男人對國內(nèi)的醫(yī)療技術(shù)水平妄下結(jié)論,是梁靜茹給他的勇氣讓他隨口就說出國貨比不上洋貨的結(jié)論么? 余醫(yī)生的不爽到達jiejie! 察覺到男朋友的情緒不佳,溫沫以為他是工作勞累,并未深想。 “沫沫,這位是?” 陸云城邁步過來。 他早就認出余博衍就是住在溫沫對面的那位醫(yī)生。 “這是我男朋友,余博衍?!睖啬唵谓榻B,又看向余博衍,跟他介紹了下陸云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