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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49節(jié)

    掙扎間手腕被他拉的生疼,腕口磨出了一圈紅痕,卻仍是不肯。

    “陛下,沈靖沈大人在殿外求見?!薄钔鈧鱽睚R林那天籟般的聲音,仿若天外來喜。

    何呈奕手勁稍頓,眼尾仍掛著笑,語氣卻裝出很正式的音調(diào)朝門口揚聲道:“讓他稍候?!?/br>
    而后又轉(zhuǎn)過頭來小聲對著秦葶咬耳朵,“還不快些,別讓朕的大臣等急了?!?/br>
    “你到底要不要臉???”秦葶終忍不住罵道。

    他長手一拍秦葶的脊背,而后上移稍加了些力道掐在秦葶的手頸上:“放肆,敢同朕這么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你就是擰斷我的脖子我也不會!”見眼前人似也只是在嚇她,秦葶膽子又大了些。

    一想到那么丑,她下不去手。

    “現(xiàn)在殿外有人候著,朕暫且容下你,待人走了,你該想想如何留住你的腦袋。”他將人放開,眼尾蒙上的紅意未散。

    力道一松,秦葶連忙跑開退至一旁,何呈奕亦輕理衣袖,好在前方有寬案遮擋,倒不至于讓旁人瞧出什么來。

    那位突然前來的沈大人眼下成了秦葶認為的救命稻草,入殿時,秦葶抬眼見了,那老大人看起來也是面目和善。

    好人自會有好報,她心想如是。

    ......

    午后陰了大半日的天終于落下雪片子,無風僅有雪。

    小雙站在廊下望天,遠遠瞧著松影里有兩只鹿來回穿梭,聽聞這是皇上賞下的,冷長清將它們當?shù)粯羽B(yǎng)在園子里。

    松雪,鹿影,小雙沒念過書的腦子對著這般美景也吟不出詩,只能拍著手叫好。

    過了會兒那兩只鹿便跑的沒影,小雙便覺無趣,順著廊下一路行到前院兒來。

    冷長清書房中的窗子沒關嚴,有幾片雪花散在窗臺上,六瓣形也僅停了一瞬又化成水珠。

    她腳步頓住順著窗縫往里瞧,只見冷長清這會兒趴在桌案上似睡著了。身旁也沒個人。

    推門進去,在里面輕輕合上窗,而后輕步來到桌案前。

    冷長清此人素日里東奔西跑忙的厲害,對何呈奕吩咐下來的每一樁每一件都完成的認真仔細,自打從秦葶那里聽說了關于冷長清的一切,小雙倒是對這人改觀了許多,知恩圖報終其一生,本來也沒幾人能真的能夠做到。

    步子稍稍往前挪動兩下,離的他又近了些,此刻冷長清頭枕手臂,面朝她,睡的正香。

    稍抬起手來擋在面前,正遮蓋住他的下半張臉,若不看他人中下巴蓄的一圈胡須,倒真是一副讀書人的清質(zhì)模樣,且看起來年紀也沒那么大。

    按實說,冷長清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尚不滿三十五,可行事做派衣著皆十分老重,初次見,小雙以為他要四十好幾。

    再一想關于他那早死的未婚妻,小雙倒更是好奇,那會是什么樣的一個人,能讓一個這般迂腐的書生愛了這么多年。

    定也是賢惠溫柔又知書達禮。

    睡夢中似感屋里來了人,冷長清自桌案上抬起頭,微瞇了眼才看清來人。

    “是小雙啊。”他道。

    自打小雙的方子給到他身上,那病偶爾起疹亦不嚴重,只等過些日子除根,眼下小雙就是他府里的座上賓,他替何呈奕好生養(yǎng)著。

    正愣想著出神,倒沒想他一下子醒了,莫名有些心虛,她忙道:“你怎么大冬日里開著窗子睡覺?!?/br>
    又伸指指了外頭,“我們村兒的三叔從前就是冬日里開著窗睡著了,醒過來口歪眼斜的?!?/br>
    小雙這般口無遮攔的說盡白話,略帶粗俗,冷長清也已經(jīng)習慣了,且不去計較,稍活動下被枕的有些發(fā)麻的手臂笑道:“宮里近來事多,我倒無瑕歇息,方在在這里忙的累了,便小歇一會兒,哪知睡著了,風將窗子吹開都不知?!?/br>
    “那你這里有什么可幫忙的?我閑著無聊,又不能出府,不如幫你擦擦灰之類的吧?!毙‰p說道。

    冷長清忙擺手,“不必了,書房中有灑掃小廝,由他們來就可以了。”

    “哦?!毙‰p便覺無趣的點點頭,而后又沒話找話道,“冷大人,你最近入宮了嗎?可有見到秦葶,她在宮里,我很放心不下?!?/br>
    “我常進宮,只是也見不著她,”冷長清一頓,心想著秦葶雖過的不算太好,卻也不至于丟命,“不過你放心吧,她不會有事的?!?/br>
    “那皇上有沒有說,我何時能回家???”

    冷長清輕笑著搖了搖頭,卻仍寬慰道:“不過你放心吧,年下時,若得皇上允肯,我便將你帶入宮中,到時你們兩個便能見面了?!?/br>
    “真的嗎?”小雙笑起來,倒也看著可愛。

    她心想,若是回不成家,能跟秦葶在一起過年,也是好的。

    ......

    左不過也才兩日的工夫,冷長清將皇后理出來的那本冊子又精減了一些,冊上得以入宮的女子皆挑的是家世可提拔之人。

    于先朝時那些與何成灼走的近的,或是諂媚或是依附順從之人皆獨剔出去,前朝時那些人仗著何成灼吃了太多紅利,這些人在其被廢之后皆若一盆臟水被何呈奕潑棄出門外,一些被遠調(diào)離京,一些被抄家流放,情節(jié)稍輕些的也是降職,此生再不受重用。

    反而之前那些寒門或是被何成灼打壓的沒落門戶,稍見起色。

    僅從這份入宮名單上便可見端倪。

    帳暖若春,雪夜風冷,那份名冊被人隨意丟在案幾上。

    風打門窗,游絲一縷入羅室。

    拔步床外的銀勾下栓著的明黃色流蘇跳躍擺動,歡快似舞獅。

    碳灼生香,混著香爐中的倒流香,燃在空氣中散出陣陣流水香,清澈明神。

    何呈奕的玉冠簪不知怎的落在黃花梨木的細架之下,山間林霧似的綢紗另一端隱隱現(xiàn)出他賣力的身形。

    手肘腰側(cè)兩端各別著如玉暖白的折起的藕節(jié),汗落其上,清晰明快的水流之音似在山中有序流淌。

    秦葶蒙著自己的眼,指間縫隙下是她早就悶紅的臉頰。

    重咬貝齒,咬的牙根聲聲作響,也愣是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兒聲音。

    這點倔強,她還是有的。

    霜白的雪地,看不到除白外的任何一點雜質(zhì),粉梅兩朵凌霜各自開,其中一朵下,顯見著有朱砂點兒,就好似何呈奕批折子的朱筆隨意甩出的一個點兒,何呈奕的目光總能被其吸引。

    如饕餮般吞食時也總喜將其一并咬住,這回亦是。

    突如其來,秦葶倒吸一口涼氣。

    ......

    四季輪回,每季皆有不同花卉次第開放,比如春有迎春,夏有薔薇,秋有眾菊,冬有寒梅。

    霜雪中的紅梅遇鉆風則綻,風收便縮,一來一回,如春江水暖鴨先知,身臨其境的何呈奕最能先能知。

    有些東西嘴硬可欺人,但感知與本能不會。

    秦葶明明沒有落淚,卻嗚咽起來,聲聲入了何呈奕的耳,他唇動笑意更甚,帶著得逞。

    抬起臉來,雙手掌朝上,稍拖起秦葶的肩骨,剛好眉心的汗珠子落在秦葶捂著眼的手背上。

    他很想看看秦葶此刻的表情,于是騰出一只手,將她指尖兒從她臉上拿下來,擺下去。

    ......

    秦葶沒見過海,聽人說,海廣闊,一望無邊,云白照在海里也便成了淡藍色的,剎是好看。

    不僅如此,海中還有各種海貨,住在海邊的人,有趕不盡的海,吃不完的魚蝦,據(jù)說自沙地里隨處挖下一鏟,便能見著數(shù)不清的海物。

    這般條件,讓自小生存艱難匱乏的秦葶迷之向往。

    她僅于縣城的集市上見過人家賣的干蝦海帶或是扇貝一類,曬干了長相抽巴,卻實比河物難看了許多,然,她從沒見過竹節(jié)蟶,也沒想過竟能這么丑,抓上去還似從火里滾過一般的燙人。

    當真比蛇類還難以下眼。

    想撒手,何呈奕不允,他的掌心包著秦葶的手指,松不開。

    ......

    自何呈奕從華宵殿回來,整整兩個時辰,一場畢,似清雨打濕天地,秦葶手背上皆是光閃閃的水意。

    他自旁處扯了錦被準確丟在秦葶身上,而后光著腳踩上腳榻。

    隨手扯了一身長袍搭在身上,仍是他鐘愛的月白色。

    取了溫帕轉(zhuǎn)身回來,稍幫秦葶適作清掃,而后又去擦手,最后才隨手丟在地上。

    額上汗?jié)n未消,他長腿一邁坐上窗下細榻,而后自案幾上拿起那本先前被他隨意丟在那里的冊子翻動起來。

    人名草草一過,哪個都沒記住。

    他著重看的,是那些女子身后所記的家世,比如父兄之名,所擔職位,這些皆由冷長清一一列出。

    目光及下,‘任桓征’三個字入了他的眼,仍記得前不久冷長清還提起過這個人,是個副將,無功無爵的百姓起身。

    再朝前看,此次入宮的是他的meimei——任妙彤。

    這上面仍是沒有秦葶的名字。

    過了這么多天,秦葶亦是一個字都沒提。

    何呈奕將手中冊子合上,隨手一丟,又丟回案幾上,目光側(cè)過,透過紗帳的縫隙瞧看里頭半死不活躺的著人,他又再次起身,大步走回去。

    伸手掀了簾子,長身正好擋住秦葶的視線,她本是身子微側(cè)躺著,一瞧眼前,便覺的實在是太丑了,煩悶的閉上眼,隨后翻身。

    明顯何呈奕是有意的。

    他彎身展臂將人自里面撈起,秦葶被迫坐于榻沿。

    何呈奕且算是個人,自架上取了衣袍披在秦葶身上。

    黑色的衣袍,寬大細綿,上面還帶著何呈奕身上的松香氣,金線散著光點,華麗莊重,將小小的秦葶這般包在里面,僅露了個腦袋出來。

    “年關前便會有新人入宮,環(huán)肥燕瘦,各色女子,皆是世家女?!彼?。

    秦葶腦子發(fā)脹,被丑的心情不好,也無心理會他話中有什么深意,只點點頭。

    瞧不出她的情緒,何呈奕算不得甘心,“那時你便不能這般自在了?!?/br>
    一提事關自己,秦葶的眼色才稍有光亮,她別過眼來,對上他的視線,不作聲,卻似在詢問為何。

    只聽何呈奕又道:“你是朕宮里值夜的宮女,到時朕去哪宮留宿,你便得去哪宮值夜。”

    雀羽似的眼睫上下眨動兩下,似才反應過來,微一鎖眉,當真不是個好差事。

    “你可高興?”他接著試探道。

    “當然不高興?!边@回秦葶連想都沒想便斬釘截鐵回道。

    此刻何呈奕顯見的眼眸一窒,眼底浮光,卻又故作不明地問:“為何不高興?”

    “值夜要坐在一張圓窄的蒲團之上,坐著睡一夜,換成誰誰能高興?!彼倨鹱?,唧唧歪歪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