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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白切黑夫君以后 第31節(jié)

    “這種事兒他干了不止一次,我店里的伙計就算是知道怎么回事兒他們也不敢說半個字啊,都是用力氣吃飯的,也得養(yǎng)家糊口,像那樣的無賴誰能招惹得起?。 ?/br>
    眼下秦葶怒喘了口粗氣,氣的頭昏腦脹,一想到她那白花花的三兩碎銀,倒似比當初的劉二死的還慘!

    又氣又委屈,秦葶鼻尖兒一酸,生生落下淚來。

    三兩銀子??!

    那可是三兩!

    她從前在鄉(xiāng)下攢了兩年,也沒攢夠一兩,而那地痞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從自己手里騙了三兩!

    “我要去報官!”她抬手拭淚,腦子里亂成一團,滿腦子想的就是報官。

    先前在鄉(xiāng)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的生活就是那一畝三分地,每日見的也就是村里那么幾個人,生活貧窮且簡單。

    過往的十七年里,她甚至單純的以為人世間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黑白都明明白白擺在眼前,一看便知。

    哪知入了城,每個人身上隨便抖落下來的心眼子都夠她足足吃上一年的虧!

    在掌柜眼中,似她這樣被騙的人不在少數(shù),雖同情卻也幫不上忙,“報什么官吶,若是報官有用,我們也不至于讓他這么禍禍,你手里又沒憑沒據(jù),這人早跑沒影了,這銀子啊你就當是丟了,往后再不會上這樣的當了!”

    “你們不是地痞,但你們是幫兇,”秦葶擦干臉上的淚,眼還紅著,她仰著臉,生平還是頭一次這般同陌生人講話這般不客氣,“你們視而不見的每一個人都是!”

    對此點評,掌柜確實無言以對,“沒法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先帝無德,百姓日子艱難。外有戰(zhàn)亂內(nèi)有流民,連本該為民作主的父母官都對這些視而不見,更何況我們平頭百姓!”

    “誰家沒個老小,誰出頭誰便倒霉,就算是扶難濟世的俠客若見了這世道,只怕也要搖頭嘆氣,”老掌柜一番肺腑之言,左手背搭于右掌心重力一拍,“而今的皇上倒是勤勉,一登基便給百姓免了一部分苛捐雜稅,可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改變的?!?/br>
    老掌柜的一席話,果真就讓秦葶冷靜了下來。

    今日騙子雖可恨,但也是她太容易輕信旁人,從前在丁寬那里吃過一次虧還這般不漲記性。

    她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面對出城一事亂了陣腳。

    只一門心思的想要逃離。

    多說無益,銀子真就打了水漂,根本回不來,所謂的報官也只能是嘴上痛快,她這樣的身份,哪里還敢往官府跑。

    只能打掉了牙活血吞。

    抬袖徹底將臉上的淚痕擦干,紅著眼出了門去。

    她這般出門,方才門外搬貨的小伙計才紛紛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秦葶也說不清此刻是憎恨怨念更多一些,或是無地自容更多一些。

    隔著衣衫摸著里面僅剩下的二兩碎銀,除去客棧的店錢,也頂不了幾日了。

    若是夏日里還好,好歹能尋個橋洞混上幾天,可如今是冬日里,留宿在外,只怕要凍死。

    行至街角,她背著人,自懷中掏出一只耳珰來。

    這只耳珰是先前在行宮里何呈奕賞下的,她一直舍不得戴,偷跑出行宮那日那支發(fā)簪與耳珰根本就沒打算帶走。可先前存下的那一小袋銅板早就被張淑婉她們在翻東西的時候瓜分個精光,她除了一身舊衣身無長物,無奈也只得拿了這一只耳珰。

    如今出門在外,若沒有銀子自是寸步難行,反正這東西遲早也是要賣了買牛的,不如眼下就賣了應急。

    一路向人打聽著到了街尾的一家當鋪,她有些局促的進去,這個時辰里頭沒有旁的人,小伙計在柜前低頭記帳,聽到腳步聲一抬眼,上下打量了秦葶一身寒酸的裝束,冷著臉問:“要當什么???”

    自懷中將那只耳珰取出,擺在掌心以指腹輕觸其身,雖秦葶不識貨,卻也知這是極美極好的東西,今生有幸一見,也屬難得。

    將其放在柜前鋪著紅色絨布的托盤中,說道:“當這個?!?/br>
    小伙計一打眼,瞧著她這一身本也沒覺著他能拿出什么,將那拖盤取回身前,僅此一眼,便驚了。

    可做當鋪這行當?shù)模瑐€個都是高明的戲子,驚也僅是在心里暗嘆,若讓客人看出來,那便不好壓價了。

    “你等著,我讓我們掌柜的看看?!毙』镉嬅娌桓纳珎?cè)身將拖盤遞給掌柜。

    掌柜接過拖盤的同時亦接收了小伙計遞過來的眼神。

    當鋪掌柜做這行已有三十多年,什么東西一打眼兒便知價值幾何,手底下這只耳珰,他一見便知是泊來品。

    這般好的玉色,他也僅在年輕時隨著師傅去王府鑒物時曾見過一回,也僅那一次,便足可過目不忘。

    這般外頭進貢之物,專供皇族,除非王公貴族,哪里是平頭百姓能得見的。

    掌柜上下打量著秦葶的衣著,一身洗的顏色發(fā)白的舊衣,滿身上下沒一樣首飾,卻能得到這般好物,還是一只,著實蹊蹺。

    是她偷來的撿來的暫且不說,單只說這物件,宮里的東西他哪里敢收,是要掉腦袋的。

    掌柜見她獨行一人,將那耳珰好生攥在手里,用力一拍柜臺,招呼小伙計指著秦葶道:“小二,將她給捆了送到官府去!”

    ......

    午時的日光正好投在后園中的雪地上,映出一片亮晶晶的雪粒子,園中幾株紅枚含苞待放,幾絲雪包裹住花苞,紅白相交的顏色格外惹眼。

    寢殿內(nèi)的香鼎中正有裊裊香霧如綢帶般自鏤空銅案中飄出,緩緩消散,清幽香氣漫在空氣里,隱隱帶著寒梅香。

    何呈奕獨身站于窗前,望著窗外的雪光出神,風將梅枝上的雪粒子掃下來,有幾粒正落在他的錦披之上,墨狐皮的毛領染了幾處白,轉(zhuǎn)而化成了極小的水珠子掛在上面。

    九日了,整整九日了,自秦葶離開那日算起,已過了這么些天,可四處也不見人影。

    何呈奕的耐心正一點一點消磨貽盡,整日只睡上一兩個時辰,每日一睜開眼睛想的第一件事便是宰了她!

    殿外傳來齊林輕盈的腳步聲,他似得了什么喜事一般匆匆入殿,進門時口中還帶了哈氣,“陛下,秦葶找到了!”

    聽到這句,何呈奕猛然扭身,素來嚴肅的帝王此刻面容竟顯得有些扭曲,一雙劍眉眉頭收緊,平日里時刻等的都是這個消息,卻在真等到這天有些晃然,“你再說一遍!”

    這次人回來了,齊林也便不怕了,他滿目歡喜色,聲調(diào)忍不住又抬高了一些,“回陛下,秦葶找到了,此刻人已經(jīng)送往南殿!”

    “人是活的是死的?”何呈奕臉上反而看不到一點喜色,反而咬牙切齒問道。

    讓人一時也抓不準是盼著生還是盼著死。

    齊林回道:“回陛下,人好好的,不缺胳膊也不少腿。”

    聞言至此,何呈奕眉目一松,緊接著又是一聲冷笑,他抬手親自解下身前的斗篷,抬手丟給一旁的太監(jiān),露出里面繡著金龍暗紋的玄青色長袍來。

    “齊林,去將朕的劍取來!”何呈奕鐵青著臉,隱隱已經(jīng)能瞧見額上浮顯的青筋出來。

    “陛下......”看他似來真的,齊林方才的喜色也退了下去,想要開口勸說一番。

    可就在看到何呈奕那越來越差的臉色之后,立即禁了聲,兀自取了寶劍回來。

    雙手奉于何呈奕面前,見他單手接過,而后大步出門,朝此時秦葶所在的南殿行去。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你想護著的人是誰

    一道玄青色的身影手持長劍, 似一陣風,吹于長道之上,卷了滿身的寒氣, 一雙沉目陰鷙無情,似要去出征的修羅,劍過之處, 無一人可活命。

    樹上素來不怕人的的雀鳥亦感受到危險的氣勢,紛紛展翅飛去,鬧得半空中一片撲騰之音。

    路上可見的宮人遠遠便見著何呈奕一鐵青著一張臉,眾人避之,退居好遠。

    一路快步行至南殿,門口守衛(wèi)的宮人一見來人忙跪拜下去。

    有人悄悄抬眼望著他手里的長劍, 在何呈奕看不到的角落互相交替眼神,似是在說, 殿里的人, 怕是這回要活不成了。

    有宮人將南殿的殿門打開,冷風隨著何呈奕的身形一齊灌入,齊林等人不敢跟上,只得眼睜睜的看著殿門在何呈奕的吩咐下復而關(guān)嚴。

    方才就在何呈奕出門之前, 曾吩咐人去請冷長清入行宮來, 齊林亦不知是何意,且遣了人去請。

    殿門發(fā)出沉重聲響, 秦葶似一只受驚的小獸自椅上站起, 雙目警惕的望著門口方向。

    先前,秦葶素來對鬼神之說將信將疑, 可經(jīng)了這么多事, 她覺著自己犯小人。

    且不是一般的犯小人。

    去個當鋪都能被人當成賊抓了送到官府去, 官府一見她,轉(zhuǎn)頭便又將她送回了行宮。

    她先前的謀劃如今都成了消散的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場,竹籃打水,甚至連城都沒出去。

    在逃跑之前,秦葶便想過若被抓回來的后果會是什么,以何呈奕的心性,還能是什么。但孤注一擲,她還是選擇了逃。

    殿門打開時,有一束光打在地上,一道長長的身影入了門中,不見人身,但且只瞧那輪廓便足可使人心驚rou跳。

    隨著那道長長的人影一點一點的逼近,連同腳步聲一起,秦葶嚇的頭皮發(fā)麻,整個人不覺朝后退去。

    直到退無可退,她身子撞上墻角的一只高腳木架,上頭的花盆受晃不穩(wěn),自上跌落,正砸在秦葶腳邊,碎瓷片飛過她的腳踝處,她亦未覺。

    隔著前方的如意屏風,她清楚的看見一道玄青色人影,目珠隨著那道人影移動,何呈奕自屏風后現(xiàn)身。

    似地獄來索人性命的鬼魅,面無表情卻滿目充著蓋不住的殺意。

    哪怕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只要他立在那里,便似個修羅,那股殺氣,足以讓人嚇破了膽。

    秦葶似隱隱聞到不知何處有血腥味飄來。

    目光微移,秦葶看到他左手持的長劍,劍柄處的串珠流蘇一搖一晃。

    透過這把長劍,秦葶甚至已經(jīng)看到自己身首異處的凄慘模樣。

    何呈奕會將她拖出去喂狗吧......一定會的......

    眼前人眼底的驚懼何呈奕皆看在眼里,微一打量,她穿的仍是那身舊衣,一如初見時,只不過顏色更加發(fā)白些。

    她走時帶著這身舊衣,卻將那烏藍色短打留下,這對何呈奕來說,是侮辱,是丟棄。

    唯有他可以丟棄這世上任何人,可她秦葶沒這個資格。

    他勾起一抹陰笑的唇角,提步朝她走過去,她不在的這幾天,何呈奕反復想過多種折磨秦葶的方法,但怎么都覺著不夠解恨。

    他行至秦葶身前,此時秦葶已經(jīng)全無退路,后背貼在冰冷的墻上,身子微微側(cè)過,根本不敢正視一眼。

    二人氣息相近,距離不過兩掌,何呈奕冰涼的聲線在她頭頂想起,帶著她推不開的壓迫,“你怎么又回來了?”

    這般語氣,多少帶著些挑釁與輕蔑。

    秦葶不語,仍低著頭,只是他離的越近,身上的雞皮疙瘩起的趙兇。

    “你還知道回來?”這句,便是連他自己也未曾發(fā)覺的怨念。

    這么多天,他郁結(jié)于胸,除了政事就是想的如何將她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真的一見了她人,那股子怨念又無限放大,他想他應該拔出手里的劍,先斬掉她一雙手,然后再斬掉一雙腳......

    亦或許,有比用劍更好的法子......

    何呈奕將手里的長劍重力擱置一旁,抬手一把抓住秦葶的脖梗,只聽秦葶嚇的尖叫一聲,而后又被他似拎小雞一般朝前拎去。

    脖梗上傳來痛楚,他手掌的力道非同一般的大,一路被他帶到內(nèi)室羅漢榻前,感覺身后人重力將她一甩,秦葶整個人朝前撲去,膝蓋剛好撞在羅漢榻下的腳踏之上,一股比方才還要劇烈的疼痛襲來,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上半身趴在榻上,雙膝跪于腳踏之上,想要起身,可這股痛勁兒尚未過去,使得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