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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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鈞一行四個人從普發(fā)回到維西爾公司,洪鈞忽然覺得他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卻又怎么也想不起來,他只好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了,估計等一下就會不經(jīng)意地被什么東西提示出來。 有人急促地敲了兩下門框,洪鈞嘴里說著“請進(jìn)”一抬頭看見是菲比。菲比輕輕關(guān)上門,手里拿著一張紙,呼吸好像有些急促,胸脯一起一伏的,她大大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和紅紅的臉蛋一起放著光,洪鈞不好意思再盯著看了,又轉(zhuǎn)向電腦屏幕,問了一句:“有事嗎?” 菲比沒有像平常那樣在洪鈞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而是繞過桌子,挨著洪鈞身邊站著,把那張紙攤在洪鈞面前的筆記本鍵盤上,菲比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好像急著馬上說完一樣,她說:“李龍偉和我商量的軟件配置,給普發(fā)選的模塊和用戶數(shù)都列出來了,技術(shù)上沒有問題,你看價格上、商務(wù)上還需要怎么處理?!?/br> 洪鈞正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看是最終的軟件清單,也就不再多想,而是坐直了身子,仔細(xì)地一行行看著。 突然,菲比俯下身子,把頭湊到洪鈞旁邊,飛快地在洪鈞的右邊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后就像被彈開了一樣,整個人又同樣飛快地閃到了一邊。 正在專心看著清單的洪鈞,對這突然的一下“攻擊”毫無準(zhǔn)備,整個身體像被電擊了一樣,也一下子彈了起來,又重重地落在椅子上,驚魂未定地瞪大眼睛看著菲比。 菲比已經(jīng)繞回到桌子前面,坐了下來,恢復(fù)了平靜,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微笑著望著洪鈞。 洪鈞有些氣惱,卻又不便發(fā)作,等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了,才指著菲比,一下子笑了出來,說:“你怎么回事?。课腋婺阈詓ao擾啊。” 菲比被洪鈞逗得大笑起來,又馬上夸張地捂住嘴,不讓聲音發(fā)出來,但是手沒有捂住的大眼睛已經(jīng)笑得瞇成了縫。等她笑得差不多了,菲比才說:“切,我就sao擾你啦,你去告呀?!?/br> 洪鈞已經(jīng)恢復(fù)了常態(tài),拿自己解嘲:“咳,看我現(xiàn)在混的,全都反過來了,陰盛陽衰啊?!?/br> 菲比又笑了起來,說:“你去告呀,我還是蓄謀已久的呢?!?/br> 洪鈞拿起那張軟件清單說:“你跑來學(xué)荊軻刺秦王吶?拿來這張紙讓我看,趁我不注意就行刺?” 菲比瞪大眼睛,連連點頭說:“對呀,學(xué)得不錯吧?而且,他沒成功,我成功了,嘻嘻?!?/br> 洪鈞開始嚴(yán)肅起來,板著臉說:“這可是在辦公室,是在上班時間,有你這樣的嗎?” 菲比一聽,也收住了笑容,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一本正經(jīng)地說:“別忘了,是你自己說的,做sales的沒有下班的時候,所以上班下班一個樣。” 洪鈞一時沒想出來怎么回答,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手指擦著右臉剛才被菲比親到的位置。菲比笑了,晃著腦袋說:“不用擦,什么也沒有。吃完午飯我特意沒補口紅?!?/br> 洪鈞被她弄得又好氣又好笑,看來她的確是蓄謀已久的。洪鈞只好說:“第一,諒你年幼無知,又是初犯,我就不再追究了;第二,你剛才的動作,在咱們同志之間,同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也沒什么不可以的,但不能代表別的意思啊?!?/br> 菲比根本不在乎洪鈞怎么說,立刻嗤之以鼻地接了一句:“切,看你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我剛才那只是先給你一個下馬威,我現(xiàn)在明確地通知你,你今天晚上要請我一起吃飯,我們應(yīng)該好好談?wù)??!?/br> 洪鈞眼睛一亮,立刻記起來了他剛才一直在想的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他忙從搭在椅子靠背上的西裝的兜里掏出上午收來的一堆名片,一邊在里面翻著,一邊對菲比說:“我真得謝謝你,你可真提醒我了,我晚上必須請人吃飯,但不能是你嘍?!?/br> 菲比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眼睛瞪了起來,說:“你這不是故意欺負(fù)人嗎?”又立刻平靜了,問:“你要請誰呀?我能問一下嗎?” 洪鈞向菲比解釋:“韓湘,金總的助理呀,吃飯的時候你們不是也打了招呼了嗎?今天上午的兩個意外收獲,一個是請到了金總來聽咱們的介紹,另一個是發(fā)現(xiàn)了項目負(fù)責(zé)人的理想人選,就是韓湘?!?/br> 菲比只好說:“是他呀,你要鼓動他來做項目負(fù)責(zé)人嗎?他好像是對你印象挺好的,老沖你笑。那好吧,你直接約他嗎?還是我來替你約?” 洪鈞已經(jīng)找到韓湘的名片,嘴上說著:“這可得我自己來打,不敢勞您的大駕。”他拿起電話,發(fā)現(xiàn)菲比還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就沖著門努了努嘴。 菲比歪著脖子看著房頂,說:“我不走,你給韓湘打電話我怎么不可以聽呀?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么約的?!?/br> 洪鈞拿菲比沒辦法,搖了搖頭,撥通了韓湘的手機,說:“喂,你好,我是洪鈞,維西爾公司的?!?/br> 韓湘在電話里說:“哦,洪總啊,你好你好。” 洪鈞說:“韓助理,我心里清楚,是你向金總提議大家一起吃午飯的吧?我要謝謝你呀?!?/br> 韓湘回答:“哎,不必客氣,金總不是說了嗎?地主之誼嘛。你們今天講得很好啊,以后我要找機會多向你討教啊。” 洪鈞一聽韓湘這么說,心里更有數(shù)了,看來他沒看錯人,韓湘不僅是個值得一交的人,而且韓湘也正有與他進(jìn)一步結(jié)交的愿望。 洪鈞立刻就勢來了個順桿兒爬,說:“好啊,選日不如撞日,既然說到這兒了,咱們就今天吧,晚上一起吃個飯?” 韓湘好像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說:“哎呀,今天還真不巧?!?/br> 洪鈞便問:“怎么?晚上有安排了?”剛說完,卻看見對面的菲比得意地笑了,洪鈞瞪了她一眼。 韓湘說:“是這樣,晚上金總有個應(yīng)酬,我得陪一下,只是意思意思,對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和金總也不太熟?!?/br> 洪鈞一聽,又來了精神,忙問:“那你那邊大概幾點能結(jié)束?”他抬眼看了下菲比,這回輪到菲比瞪了他一眼。 韓湘說:“不會晚過九點吧,金總不喜歡這種應(yīng)酬的,他總說,還不如回家翻翻書看呢。” 洪鈞立刻說:“那這樣吧,晚上九點,咱們約個茶館吧,你要是喜歡咖啡館也行。估計你們就是在普發(fā)附近吃晚飯吧?那就在你們附近定個地方。” 韓湘說:“好的,我們普發(fā)大樓出來往東,十字路口再往南,有個咖啡館,就那兒吧,九點,不見不散?!?/br> 洪鈞一邊重復(fù)著韓湘說的路線和位置,一邊記在了桌上的便簽上,然后,對著電話也說了句不見不散,就放下了電話。 洪鈞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地說:“哈哈,安排妥當(dāng),隨心所愿?!碧痤^,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菲比正咬著嘴唇,眼圈紅了,洪鈞立刻不知所措,剛想說些什么,菲比已經(jīng)站起來,說了句:“那你忙吧,我沒事了?!本屠_門走了出去。 傍晚的時候,起風(fēng)了,十八層本來并不算高,可是洪鈞的小辦公室位于寫字樓的一個拐角位置,又面向西北,正好成了風(fēng)口,大風(fēng)夾帶著沙塵拍打在樓外的墻面上、撞擊到窗戶上,鬼哭狼嚎一般地呼嘯著。 洪鈞差不多忙完了,覺得餓了,普發(fā)集團(tuán)的那頓十塊錢的工作餐,的確是精神作用大于物質(zhì)效果。洪鈞站起身,剛要走出辦公室去想辦法解決自己的肚子問題,菲比正好拎著一個塑料袋把他堵了回來。 菲比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從里面往外掏著,嘴里說著:“麥香魚兩個,蘋果派一個,小心燙嘴,香草味的奶昔一大杯,就這些?,F(xiàn)在有瘋牛病,就沒給你買巨無霸;現(xiàn)在有口蹄疫,就沒給你買豬柳蛋;現(xiàn)在還有禽流感,就也沒給你買麥香雞;油炸食品會讓你變得更加癡呆,就也沒給你買薯條。所以,就這些,湊合吃吧?!?/br> 洪鈞聽著菲比嘮叨著,知道她又已經(jīng)把下午的不開心拋到腦后了,便笑著說:“行了,別擺攤兒了,我自己來吧。哎,李龍偉他們吃了嗎?” 菲比一邊把已經(jīng)空了的塑料袋捋了一下,打了一個結(jié),扔到廢紙簍里,一邊說:“李龍偉和肖彬出去吃了,說是去涮羊rou,回來還得挑燈夜戰(zhàn)呢,要先補一補?!?/br> 洪鈞把包著漢堡包的紙打開,兩只手捏住漢堡,張開嘴正要去咬,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問:“哎,對了,你吃了嗎?” 菲比一聽,先是雙手合十,作了個揖,又用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憋著笑說:“謝謝菩薩和瑪麗亞,虧你還知道關(guān)心我一下,我太感動了。我才不吃這些垃圾食品呢,我呀,就吃了一瓶酸奶,嘻嘻,我減肥呢。” 洪鈞就不再客氣,他真餓了,咬了一大口漢堡包,嘴里嚼著,咕噥著說:“別介,你減什么肥呀,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說,你也得有的可減呀?!?/br> 菲比仰頭沖著天花板,說:“切,我樂意。誰讓我面子不夠,不配和你共進(jìn)晚餐呢,就只能自己打發(fā)自己了?!?/br> 洪鈞隨口又問了一句:“那你晚上怎么安排?” 菲比立刻看著洪鈞,興奮地說:“咦,太陽從東面掉下去啦?要不,等你和韓湘談完,你請我吃飯?” 洪鈞搖著頭說:“我就是隨便問問,我和韓湘不定談到什么時候呢。” 菲比的神情又黯淡了下來,她站起身,說:“你吃吧,我走了?!?/br> 洪鈞在她背后喊了一句:“早點兒回家吧,別陪他們加班了?!狈票葲]有任何反應(yīng),頭也不回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