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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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子川干脆做起來,對著一扇窗發(fā)起呆來。他的手搭在衣服上,纖細的手在衣料上摩挲著。忽然,手指一頓,洛子川想到什么似的,猛的抬起頭來。 就是你!你來的時候是不是身著一件白衣?如今殺人不成,又想換上一件黑衣服,掩人耳目! 白衣服洛子川喃喃自語。 江湖武林門派間,大多皆是以素衣為主,所以拿到一件白色衣服不是難事。那個人之所以拿衣服的顏色說事,說明衣服是兇手和自己最大的關聯(lián)之處。所以,兇手很可能遮著面,戴著面紗或面具之類的物品! 洛子川走到蠟燭跟前,在木桌上落了座。他的手指有規(guī)律地緩緩敲擊著桌面,發(fā)出咚咚的清脆聲響。 假使,殺掉所有有嫌疑的人是迷蹤林內(nèi)jian所為。那么他為什么要那么做?是怕其間的人知道什么有關自己的秘密,怕他們面對酷刑,說出什么不該說的? 這些可能都被洛子川否定不可能。 迷蹤林的人都是三教九流的,和朝廷的內(nèi)jian打不到一塊兒去。發(fā)現(xiàn)了對方內(nèi)jian的身份,不可能閑的沒事冒著被林歲言用鞭子暴抽一頓的風險替內(nèi)jian隱瞞。再者,朝廷又不是垃圾,不可能什么樣的jian細都敢往迷蹤林里派,如果jian細的身份被某個人發(fā)現(xiàn),他必然會立馬斬草除根,杜絕自己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 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朝廷的人做事一向嚴謹無情,不留余地。那些有嫌疑的迷蹤林嘍啰很有可能是冤死的,內(nèi)jian真正的目的,是要借這機會,斬殺其中的一個人。兇手故意留下一條人命,是想叫他指認洛子川,好替自己洗清嫌疑! 洛子川深吸了一口氣,方才那點不安與嬌羞早已在腦子的飛速運轉中蕩然無存。取之而來的,是滿腦門的冷汗。 仔細想想,他露了一個細節(jié)。那個號稱五,給他們留信件的那人提前給他們報信,告知他們迷蹤林有險。但這是朝廷絕對保密的事,縱使朝廷與某些江湖門派勾結,有著藕斷絲連的利害關系,也不可能將朝廷的沒一部部署摸查地如此清楚。除非 除非五是朝廷內(nèi)部的人,而且位高權重?;蛘邷蚀_地來說,應該是皇室的人。 所以,如今有兩撥人潛藏在迷蹤林內(nèi)部。兩個是朝廷所派,其一直屬焉青、當今圣上;另一個直屬號五之人。如今,那個兇手,很有可能是兩撥人的其中之一,而另一撥所派來的人,已經(jīng)被趁機滅口,緣由自是理所應當?shù)乇煌泼摰搅謿q言頭上迷蹤林內(nèi)鬼連殺嫌疑人的囂張事件,想必只有內(nèi)部人員知曉,不會外傳,而鞭奕君就成了萬人懷疑的擋箭牌。 洛子川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朝廷連同皇室如同一團潑墨,雜亂無章。遠看還真有那么一波瀾壯闊的滋味,一旦陷進去,很難獨善其身,要想洗清渾身上下的污點,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洛子川緩緩仰起了頭,墨黑色的頭發(fā)趁勢下墜,耷拉在木制椅背外。他真的感覺頭好疼,不管是外出還是回到迷蹤林,都沒有哪個地方能讓他少費點腦子。 他左手按著太陽xue。心想自己本就不是個為別人cao心的料子,做什么事管好自己就成,所以這也正是他當不了江湖門派之主的原因。 明明生了個聰明腦,卻要活出一個不受累的命。 洛子川揉太陽xue的手一頓,他無端想起了洛亦止。 師父慈祥的面孔仿佛就在他面前,諄諄教誨還在他耳畔回蕩。洛子川后知后覺地想到:云川谷沒了 想法一出,洛子川好不容易醞釀起的睡意徹底煙消云散。陸云丘沒必要騙他,從客觀角度來講,云川谷有朝廷的內(nèi)jian,朝廷慣會耍這等陰招,籠絡人心,事后再通過非常手段通報朝廷。說來,他還是被內(nèi)jian和朝廷士兵里應外和,破壞了原先投奔師娘親信的打算,也害得那么多云川谷弟子丟掉了性命。 不過,也得謝謝這群內(nèi)jian,如若沒有他們的報信,洛子川也不會陰差陽錯落入迷蹤林,更不可能與林歲言相識 這先不提。將朝廷內(nèi)jian的可惡之處整理整理,足夠洛子川編撰出書了,朝廷需要安插一至兩個人在各個勢力足夠大的江湖門派,一旦主人有謀反之心,可以第一時間匯報給朝廷,好阻止反叛的發(fā)生。同時,當今圣上沒有精力去沾手武林門派的大事小事,需要幾個眼線掌控勢力的強大與否,如果強大到一個朝廷無法壓制的地步,圣上可以抉擇是否斬草除根。 不過幸好,洛韞和洛毅跑了出來。只要這兩個云川谷下一代的掌門人還沒有落到朝廷手里,一切都還有轉變的可能。洛亦止和李浮華畢竟是老一輩的醫(yī)谷主人,朝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輕易對他們動手。他們一個個猴精猴精的,不會權衡不了這等利害關系。 可是一股說不出來的蹊蹺感從洛子川心里油然而生洛韞和洛毅都是醫(yī)谷出身,憑什么能夠全身而退?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洛子川心中更大的一份是欣喜、慶幸,他希望師兄和師妹沒事。可是師父和師娘 洛子川權衡了半天,也沒扒拉清楚朝廷的意圖到底是怎樣。他想,云川谷的覆滅,一大部分,甚至全部都自己的罪責。白天沒細想,如今夜深人靜,腦子活躍,洛子川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愧疚。云川谷少說收留了他十年!保護了他十年無災無難!從人的本性上來講,他不可能縱容朝廷隨意踐踏云川谷,更不可能容忍當今圣上拿著兩位于他有恩、救死扶傷的師父師娘說事! 洛子川忽然站了起來,他的手掌緩緩攥緊,心中也是一片未知師父師娘他必須要救,盡管短時間朝廷做不出什么傷害他們的事,但是萬一呢?萬一哪天把守牢獄的人拿他們泄憤又該怎樣! 營救得抓緊,而且必須要盡快。洛子川心想??墒钦艺l營救?憑他自己一人孤身入朝廷牢獄?以一己之力把兩個年近半百的、對武術一竅不通的夫婦撈出來么?想必他不踏進門,就會被朝廷駐守牢獄的弓箭手射成篩子。 洛子川把自己的那點希望寄托到林歲言身上。是的,林歲言有整個迷蹤林的人力,也有江湖勢力聽從于他,只要他愿意,調(diào)集人馬,鞭撻朝廷牢獄根本不在話下。但先不說林歲言愿意不愿意,就算他同意,朝廷內(nèi)jian一時半刻還沒揪出來,萬一被朝廷得知最新一步的打算,來個甕中捉鱉、關門打狗又該怎樣? 迷蹤林地勢清奇,易守難攻。掌握此處,就相當于掌握了勝券??v使朝廷內(nèi)jian對大霧四起時的迷蹤林內(nèi)部路線摸得一清二楚,也很難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放進大批朝廷人馬后山除外,那里林歲言不屑于去管,有不怕死的過往商隊穿過后山抄近道,也沒關系。現(xiàn)在林歲言已經(jīng)深刻地意識到朝廷正在通過這條捷徑摸索進入迷蹤林內(nèi)部,正在派人駐守那里,一旦發(fā)生情況,會立刻想他傳報。 可是如果他們離開迷蹤林,離開這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就相當于鳥兒沒了翅膀;魚兒沒了水。林歲言憑借著一身出神入化的鞭術和四起的迷霧裝神弄鬼,得了個鞭奕君的名號。就算他在脫離迷蹤林后實力依舊不遜色,可常在迷蹤林活動的內(nèi)部嘍啰難以發(fā)揮不受到影響。 洛子川為難地把頭垂了下去。 現(xiàn)在林歲言忙著揪內(nèi)jian,他自己也算是有嫌疑吧!現(xiàn)在不聲不響離開迷蹤林獨自出林找?guī)褪志褪菍ι狭藘?nèi)jian的心意,沒罪也得被扣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再怎么洗也洗不清。 洛子川很是為難。那點睡意完全被磨滅,洛子川轉頭望去,天已經(jīng)開始亮起一抹魚肚白,黎明來臨了。他就這么疑神疑鬼了一宿,思慮個半天,愣是把所有希望都否了。 洛子川覺得,自己可能是吃飽了閑的。放著好好的覺不睡,跑這來傷腦筋。 恰如此時,門忽然被敲響了。 50、周旋 ◎我差不多已經(jīng)知道誰是內(nèi)jian了?!?/br> 洛子川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他遲疑著走到門邊,嘴唇緊抿著,手指若即若離地貼在門板上,小心觀察門外的動靜。 林歲言斷不可能此時找他,陸云丘亦是,那么現(xiàn)在在敲門的會是誰? 洛子川警惕地問了句:誰? 對面不說話,一門板之隔,敲門的聲音停滯了兩秒,忽的又響起來。一聲一聲,像是和著某種特定音律,敲得洛子川渾身雞皮疙瘩直竄。 洛子川心里運了口氣,手緩緩抓住腰側的長鞭,另一只手抓住門把手。他知道,直接開門過于莽撞,可是 洛子川有種預感,這位敲門的人,一定能給他帶來出乎意料的信息。 他左手兜著長鞭,右手撐著門邊,緩緩推開木門。那門也許年久失修,也許本就是迷蹤林弟子稀松糊弄隨手造的,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 洛子川的眼前被一股淡淡的迷霧朦朧了一會兒,憑借在云川谷走夜路的高超視力,看見了眼前之人。不過,來人一身黑衣,身材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大,垂著頭,有些帶血絲的紅腫眼睛里警惕又小心地凝視著地面,不時還小心翼翼地抬頭瞟洛子川兩眼。 你是 那人的聲帶低沉,憋著些哭腔:我,我 那雙眼睛倏地抬起,膽怯地望向洛子川。一雙裝滿血絲的眸子里飄著些零星的淚花,在眼球之上暈染。 洛子川覺得若是再這么說下去,這個黎明敲門,腦子估計不大清醒的人也許會直接哭出來。 他一挑眉,把門敞得大了些:你進來說吧。 那人神色激動,嗆咳一聲:謝,咳,謝謝。 洛子川為人樸素,屋子沒什么裝點,但若是比起迷蹤林其他弟子的屋舍,林歲言真算是給他特別關照過。 洛子川沒那么多講究,茶壺里裝了半壺隔夜的水,如今差不多已經(jīng)涼透了。洛子川靈機一動,把那茶壺端起來,裝模作樣一般如同倒茶似的沏出半杯水來。 他微微往前一讓:喝吧。 來人抿了抿發(fā)干的嘴唇,手顫顫巍巍地端起茶杯。仿佛獲得什么恩典一般,忽然一抬手,把水一飲而盡。 他無痕的臉上裂開一條縫,略微不適地努努嘴,像是對方才飲下的那杯自以為茶的水起了什么不適之感。他瞄了洛子川一眼,又瞬間低下頭??瓷先ヅc以往偷瞄洛子川沒什么不同,可洛子川卻有種感覺,他投來的目光中,多了些不解和郁悶,還夾雜著什么別的情感。也許是在怪他為什么給自己涼水喝。 洛子川啊呀一聲,把茶杯收攏,我,我忘了是涼水!哎,不要緊吧? 那人連連搖頭:無妨。 他運勻氣息,卻一時不知該怎么開頭才好,猶豫再三,便帶著些乞求意味地說道:公子 迷蹤林弟子,自打入林一來,就徹底喪失了與外界聯(lián)系的機會。就算朝廷在民間茶館里把洛子川的畫像貼了個遍,迷蹤林內(nèi)出林歲言同陸云丘外,不會有人清楚一個字。 加上洛子川是林歲言親自帶走又親自帶回的。眾所周知,鞭奕君待誰都忽冷忽熱,哪天心情不好就能用鞭子把別人抽掉層皮,這次怎會有這樣長的耐性?眾人心中那點好事的精神便在此時發(fā)展得淋漓盡致,那些八卦很快在迷蹤林傳開,更是給洛子川其人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洛子川十分體諒地說道:我姓洛。你是 那人吸了口氣,重新組織語言:洛,洛公子,我叫沈懿。 洛子川一挑眉,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但他好似再也憋不住似的,嬌貴地抽噎起來。 洛子川:好好說話。 那人一噎,手指不安地攪在一起:我我想求你幫我個忙。 洛子川輕輕笑笑:我為什么要幫你呢? 名叫沈懿之人徹底被洛子川的話逼得不敢再出聲。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洛子川心地明明很善良的一個人,在林歲言身邊長待著,也多了些心狠手辣的意思。若是洛亦止知曉他整日以救死扶傷、醫(yī)者仁心的熏陶,費勁心力教出來的徒弟成了這樣,估計會又驚又輩地從朝廷監(jiān)獄里蹦出來。 洛子川一歪頭,示意沈懿說出什么話來說服自己。他眉宇含笑,嘴角微微上揚,看起來還真是有那么點翩翩公子的風度。 果然,沈懿怯怯地抬起了頭,眼眶里卻實實在在地擠出了眼淚。他深吸一口氣,淚水趁勢而落,濺在他的衣服上。 洛公子,如,如若你幫我這一次,我來日做牛做馬,無以為報!沈懿說道。 洛子川被這話杵得愣了片刻,舔了舔嘴唇,輕輕嘆出一口氣:看你也挺可憐的,說吧,怎么回事? 那人努力把淚往眼眶里一憋,狠狠一咬嘴唇,一雙委屈的眸子忽閃忽閃的,若非洛子川眼神好得很,怕不是會把這動不動就抹淚的人看作為楚楚可憐的大姑娘。 我從弟是刑屋中被殺害的人。當初來這迷蹤林,都是走投無路,實不相瞞,我們在外邊得罪了人,來迷蹤林,是為了避一避風頭。還待了不過一載,便鬧出了內(nèi)jian這種事,他們說我弟弟行蹤可疑,可是他怎么可能是內(nèi)jian?我想辯駁來著,可是人多勢眾,我再怎么著,也得顧忌鞭奕君的臉面,況且我亦不知刑屋為何地,認為只是一個挨訓受審的地方。雖然弟弟能吃些苦頭,但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懿的鼻涕還掛在臉上,抽了兩聲。 洛子川只是笑了笑,斟酌片刻后,等到沈懿停頓的當兒,兀自說道:閣下是否不太了解從弟,亦或是他有什么事瞞著你也未可知。 我弟弟不可能是內(nèi)jian!他抬起頭,沖洛子川說道,他從小老實,看見只蟲子都怕得要命,怎么可能會攀上朝廷的人! 他抹一把鼻涕,哭著對洛子川道:誰知誰知竟會出了這等意外!如若早知道,我就算是拼上了性命也不能叫他被帶走??! 洛公子,我還有一個叔父便是阿弟之父尚在人世,已過半百,身體欠佳,在一處醫(yī)館修養(yǎng)。這近一載來,我們光顧著躲避,都沒來得及看看他。我想,我想把這件事告訴他 沈懿抬起頭,露出一雙含淚的眸子:洛公子,我想請,哦不,是求你,幫我出林送個信。如今山林封鎖,鞭奕君著重于抓內(nèi)jian,我是萬萬不能出去的。你是鞭奕君認可的人,若說有什么事,他定不會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