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幼稚。

    她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關(guān)了臥室的燈。一片黑暗中她閉上眼，思緒漸漸發(fā)散開來，想到了很多從前的事。

    六年前終于意識到那個突然消失的游戲再也找不回來后，千愿的情緒低沉了好久好久。

    她那時候太依賴那個游戲了。從來沒有得到過的陪伴、可以寄托情緒的港灣、流暢與別人溝通的能力……她得到了太多現(xiàn)實中沒有的東西，以至于它消失后，她就上了癮的人被突然奪走成癮物，情緒直接崩潰了。

    后來文翩在婚禮上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有意陪了她很久。

    那時候的極端感受其實已經(jīng)慢慢淡去了，六年來發(fā)生了太多事，可她始終沒有將那個游戲忘記。

    這其實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六年時光能沖走很多東西，更何況那只是一個游戲。

    千愿翻了個身，抱住邊緣微微洗得泛白的人形抱枕。

    她不知道該怎么給禮物一更換電源，等它的電池耗盡，這個陪伴了她六年多的小機器人也要不見了。

    桌旁窗戶外發(fā)出細響，或許是夜晚的風。千愿用被子蒙住耳朵，閉上眼睛。

    ……

    窗外，隱形飛行器上的岑寒看著這扇小小的窗戶。

    心臟跳動的聲音吵鬧到像是在耳膜打鼓，他的手心有些濕黏，指尖不由自主地在膝蓋上輕磕。

    那扇窗被窗簾掩得嚴嚴實實，他輕舔了下唇，問：“確定是這里？”

    難得能夠發(fā)揮一次實力的全能管家A09在cao控臺上忙活，聞聲再次確定了定位，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對的對的，潘多拉機器里的另一個定位坐標就是這里。”

    它停頓了一下，看著新收到的消息，轉(zhuǎn)達道：“主人，您飛船上的副手問您預(yù)計什么時候回歸?！?/br>
    他是帶著任務(wù)進行跳躍，成功來到這顆星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飛船跑到這么一個地方來，還自己獨身一人開著飛行器出了飛船——那位分配來的老實巴交副手先生此時可能已經(jīng)急得上火了。

    岑寒敷衍地“嗯”了一聲，“等會?！?/br>
    A09的顯示屏上跳出了一個沉思的表情。

    他們這次的任務(wù)并不具體，簡單來說就是盡量搜集其他位面的信息，帶著這些信息活著回帝國。于是A09的腦袋瓜一轉(zhuǎn)，機械手指啪啪發(fā)送回復(fù)。

    【副指揮先生，您好。指揮官正在觀察[藍星]上所居住的宇宙人，收集有關(guān)藍星上人種、文化、建筑的資料。請您安心歇息，為明日的地貌觀察活動養(yǎng)精畜銳，不必掛念指揮官的行動。晚安?！?/br>
    A09灑灑洋洋打出一大段話，滿意地點擊發(fā)送，矜持地等待表揚，半晌沒等到指揮官先生的動作。

    于是它轉(zhuǎn)頭一看，看見指揮官先生手指按著舷窗邊角，眼神來回晃悠，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她會不會不想看見我?！毕騺砝潇o的上校小聲說，“……她還記得我嗎?！?/br>
    無論她當初對那個游戲角色傾注了多少心思，六年時光都已經(jīng)過去了。岑寒吸了口氣，看了眼那扇窗戶，收回視線，將氣息吐出……然后他又看了眼窗戶。

    A09觀察了主人一陣子，決定為情緒明顯不鎮(zhèn)定的主人排憂解難，一頓分析后開口發(fā)言：“主人，我認為她看見你后感到驚嚇的可能性將會多于驚喜?！?/br>
    岑寒：“……”

    是。

    一個游戲角色突然變成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會不被嚇到。

    岑寒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心底的躁動慢慢平歇。

    飛行器停在窗口外，他坐在靠著公寓墻的座位上，離她只有一墻之隔。

    ……曾經(jīng)那么遙遠的人，生活在另一個位面的人。現(xiàn)在只有一墻之隔了。

    從前的記憶涌上心頭，他閉上眼睛，周身冷冽的氣息被回憶柔和。

    天際慢慢泛起魚肚白，岑寒把坐在駕駛座上的A09提溜到一旁，重新回到他的座位。

    待機了一晚上的A09動了動機械胳膊，“嘎吱嘎吱”一陣響后，觀察了一下它家主人今天早上的神色。

    一晚上過去，指揮官先生周身的氣場變得有些寧靜，眉眼間還泛著種莫名其妙的滿足——這是A09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的神色。

    這真奇怪，小機器人如此想著，在這么硬邦邦的座位上半睡半醒一晚上，那舒適程度明明比指揮官休息艙的大床要差上許多倍才對。

    岑寒不知道這位管家機器人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情確實好了許多，系上安全帶，在cao控臺上輸入飛船坐標，準備回歸。系統(tǒng)開始進行定位，他的指尖習慣性地輕叩著cao作臺，等候期間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地面上來往的行人。

    這是她生活的星球。

    “滴”的一聲，系統(tǒng)提示定位完成。岑寒正要收回目光，視線驀然一頓。

    小區(qū)的道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機器人的身形。

    那是一個淺藍色的機器人，手里挎著買菜的籃子，另外一只手上拿著零錢，正在小區(qū)門口走。路過它的路人連連回頭，看了六年也仍覺驚奇新鮮。

    岑寒手指停頓片刻，呼出光腦，找到了禮物一的活動日志。

    【禮物一出門買菜?！?/br>
    “……”

    岑寒的瞳仁微微放大。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在飛行器上一通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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