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244節(jié)
他們家殿下,打小就這樣,他懂的。 他想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盒,“準(zhǔn)備好了。是殿下你珍藏了許久的那一塊,請的宮中皮大師連夜雕的,念安兩個字,也按照你的說,從沈藥師以前的書信手稿中,特意尋出來的?!?/br> “皮大師久經(jīng)此道,雕刻得那是一模一樣的。” 周羨接過那錦盒,打開了來,輕嘆了一口氣,又將那錦盒給合上了。 池時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自己的袍子,“我去自己院子里,換一身素色的衣衫,一會兒同你一起去沈家。朝食便不在你這里用了,久樂都給我準(zhǔn)備好了?!?/br> 周羨點了點頭,池時深深地看了一眼常康,快步的走了出去。 她覺得自己個再不走,??稻鸵е拇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你必須對我們殿下肚子里的孩子負(fù)責(zé)!” 待她一走,周羨立馬傻笑起來,“昨夜阿時沒有回去么?她真的一直都在我床邊守著我?” 常康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殿下,我是絕對不會把你的傷口劃拉開,讓池仵作再守你一宿的!” 周羨:……? 第五零二章 噩夢再現(xiàn) 池時沐浴更衣,換上一件灰色繡暗銀花的袍子,用了幾塊豆皮,又喝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便同周羨一道兒坐了馬車,朝著沈家行去。 這會兒天色尚早,又下了大雪,街上沒有幾個行人,只偶有幾個小販挑著擔(dān)子,在寒風(fēng)中吆喝著。 周羨拿了一個竹筒遞給了池時,“你昨夜一宿沒有睡,給你泡了一些參片,沒有冰糖燉的好,但能提升。這會兒不燙剛剛好,你喝一些?!?/br> 池時拿起竹筒,不客氣的喝了一口,見周羨沒有同在屋子里一般說旁的事情,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殿下,殿下……” 她剛喝了一口,就聽到了一聲呼喊聲,緊接著便是馬的嘶鳴聲,馬車停了下來。 周羨撩開了馬車簾子,一個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人,嗖的一下把腦袋探了進(jìn)來,想著里頭的人,看不見他的臉,他又將斗笠摘了下來,在原地跳了跳,抖了抖身上的雪。 “曹推官這么急,可是有要事?” 曹推官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殿下,京城里發(fā)生了一樁案子,大人想要您同池仵作,過去看看。還容屬下上車再說?!?/br> 周羨皺了皺眉頭,給曹推官騰出了一個位置。他們正在馬路中間,雖然街上的人不多,但是到底太過于醒目,是以曹推官一上車,常康同久樂便立即將馬車挪到了路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曹推官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今日一大早,有一位夫人,突然來京兆府告狀。說是她的弟弟,被人殺死了?!?/br> “若是一樁平平無奇的殺人案,我不至于來麻煩二位??墒沁@次格外的詭異。那夫人名叫姚顏,她她家中有一個弟弟叫做姚寶?!?/br> “她說她之前做了一個夢,夢見弟弟姚寶被人殺死了。尸體被人捆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跪在他家附近的一處河邊,河水泡著他的腳,因為下了雪,那尸體一直喊著,好冷好冷,jiejie我好冷……” “做了夢之后,她心中頗為不安,昨夜她弟弟一夜未歸。家中人遍尋不果,她突然想起了那個夢,便去了河邊,果真在河邊發(fā)現(xiàn)了他弟弟的尸體,那死時的模樣,同她夢中一模一樣?!?/br> “他被人五花大綁的拋尸河邊,身上全都被雪覆蓋了,全身上下,恰好只有穿鞋的地方,泡在水中,那鞋子泡漲了,像個大冰坨子似的。” “姚顏嚇得夠嗆,立馬來了京兆府報案?!?/br> 曹推官說完,靜靜地看向了周羨同池時。 池時皺了皺眉頭,“如何證明姚顏是真的做了這個夢呢?畢竟腦子只長在她的肩膀上,誰也不能剖開看里頭到底有些什么?” 周羨一聽,搖了搖頭,“曹推官來找我們,是因為這個案子,并不是一個新案子。而是在六年前,發(fā)生過幾起一模一樣的案子。當(dāng)時我們管那個兇手叫做入夢人?!?/br> “后來,曹推官同蘇仵作破了這個案子,兇手是附近的一個神婆的兒子,死者的親人,都是去那個神婆那里,解過夢的。那神婆的兒子,偷聽到談話之后,便按照夢境殺人。” “當(dāng)時這個案子轟動一時,不過入夢人被抓之后,對所有的犯罪事實供認(rèn)不諱,在當(dāng)年便被秋后處決了。時隔六年……所以,你懷疑姚寶的案子,同當(dāng)年的案子有聯(lián)系?” 曹推官認(rèn)真的點了點頭,他抿了抿嘴,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說道,“當(dāng)年雖然入夢人承認(rèn)自己就是兇手,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詳細(xì)說過自己的殺人動機(jī),只說他覺得殺人有趣,所以……” “想這樣的變態(tài)的連環(huán)殺手,我們遇到過很多個,有的時候,就是有這種沒人性的人,把人當(dāng)畜生一樣殺害。” “因為那幾名死者,只有神婆這么一個共通的地方,再加上疑犯認(rèn)罪了……我同蘇仵作擔(dān)心的是,會不會當(dāng)年我們抓錯了兇手,冤枉了好人?!?/br> 池時見他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也許是有人模仿作案呢?曹推官你同蘇仵作,一看便是倒霉蛋子,這么厲害的真兇,哪里那么容易讓你們遇到?!?/br> 池時的話音剛落,就又聽到了一陣馬蹄聲靠近,陸錦翻身下來,著急的跑了過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壓低了聲音,對著曹推官拱了拱手,“曹大人,不好了,又有三家人,都來京兆府報案了?!?/br> “同今天早上姚氏說的差不離,都是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身邊的親人死了,然后他們就真的死了,死亡的場景,同夢中那是一模一樣。都是昨天晚上死的。” “這會兒已經(jīng)不早了,三家人聚在京兆府門口哭,現(xiàn)在這個案子,已經(jīng)傳開了。府尹大人叫您趕緊回去……” 曹推官的瞳孔一震,看向了周羨,他的聲音有些發(fā)干,“殿下,這一下子,同六年前,就是一模一樣的了……” 周羨點了點頭,他將懷中的錦盒掏了出去,沈家已經(jīng)近在咫尺,可他們這一時半會兒,怕是過不去了。 “常康,你先將這個送去給沈夫人,便說我同池時有公務(wù)在身,晚些才能過去。你在那里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不管是錢也好,人手也罷,都按照沈夫人說的去做?!?/br> 常康點了點頭,接過那裝著玉佩的錦盒,朝著沈家走去。 周羨將馬車簾子放了下來,久樂一個揚鞭,馬車掉了個頭,飛馳而去。 河邊離得不遠(yuǎn),池時同周羨到的時候,周遭已經(jīng)被京兆府的衙役們,用木頭的路障攔了起來??礋狒[的人,圍了一大圈兒,都在那里指指點點的。 一走進(jìn)去,池時便一眼瞧見了跪在河邊的尸體。 她快步的走了過去,看了看蹲在那里的蘇仵作,“死者有發(fā)紺的現(xiàn)象,看著倒像是窒息而亡的?!?/br> 蘇仵作聽到池時的聲音,抬起頭來,“可是脖子上并沒有手印,或者是繩子勒過之后的痕跡。也沒有兇手用力捂住死者口鼻,留下的淤青。甚至我連他的口鼻都仔細(xì)檢查過了?!?/br> “并沒有發(fā)現(xiàn)用柔軟織物捂死留下的毛屑或者絲線。你說會不會是濕紙一張張的貼在臉上,而造成的窒息身亡?” 第五零三章 奇怪窒息 池時聞言蹲了下去,仔細(xì)看了看那具跪著的尸體,搖了搖頭,“應(yīng)該不是。你注意看他衣衫的前襟了嗎?皺巴巴不說,而且還被掛花得厲害。” “如果兇手按照你說的,兇手用打濕了的紙一張一張的貼在死者的臉上……那么兇手應(yīng)該會將他的手綁起來,不然的話,死者只需要用手扯掉紙就得救了。” 池時說著,走到了死者的身后,指了指他的手,“只有這種吃閑飯的人,才會留這么長的指甲。也虧得他留了這么長的指甲,才能夠把衣衫刨成那副德性?!?/br> 蘇仵作一愣,仔細(xì)的湊過去一看,的的確確在那死者姚寶的手指甲縫中,找到了一些絲線。 “指甲縫里沒有血跡,也沒有皮屑。他當(dāng)時的手是可以自由活動的,所以窒息的時候,很難受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墒牵@樣我不明白的地方就更多了?!?/br> 池時點了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揪過一旁的周羨,站在他的身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周羨下意思的便伸手朝著池時的手抓去。 “阿時?”周羨驚呼出聲。 池時將自己的手,從周羨的手中抽了出來,“人在窒息的時候,若是被人勒住了脖子,亦或者是捂住了口鼻,除非被捆住或者失去了意識,否則他的手,就會像周羨剛剛一樣,下意識的去抓令他難受的地方?!?/br> “這個時候,在死者的長指甲縫里,應(yīng)該會留下兇手的皮屑和血跡。但是這個死者沒有。” “所有的這一些,在這名死者姚寶的身上,都沒有發(fā)生。說明他的死,非常的特別。我已經(jīng)說過了,死者在臨死之前,非常痛苦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這種死亡,更像是他的肺部,突然出現(xiàn)了淤積,然后暴斃身亡?!?/br> 池時的話音剛落,一旁的一個婦人便哭著沖了過來。 “不可能的,池仵作,雖然你是神仵作,但是我弟弟,我弟弟姚寶,從小就身子康健,他出生的時候,足足有八斤,還有個小名,叫做八斤?!?/br> “他是足月生的,沒有什么咳喘之癥,怎么會怎么會?你這個意思,是我弟弟自己個得病死的,不是被人殺死的?” 池時看向了那婦人,搖了搖頭。 眼前這個穿著海棠紅裙的女子,應(yīng)該就是去京兆府報案,說自己個做了夢的jiejie姚顏了。 “當(dāng)然不是。他自己個若是病死了,可沒有辦法把自己捆成這副樣子,跪在河邊。就算他平時沒有疾病,兇手也不是沒有辦法,用這種看似奇妙的殺人手法來使他暴斃。” 池時說著,走到了那姚寶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了他的左腿,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右腿,心中瞬間了然,“你弟弟平時可有腿疾,看的是什么郎中?” 姚顏一愣,搖了搖頭,“沒有腿疾,他康健得很。至于郎中,我們家一直都看的保和堂的康郎中。因為家中只有這么一個弟弟,爹娘格外的重視,是以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叫康郎中來家中問診。” 她說著,抓著帕子手摳得緊緊的,“從小燕窩鹿茸人參的吃著,便是連咳嗽都很少,最多是上火流流鼻血,或者是喝大了要喝醒酒湯。” 池時聽著,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她左右兩手,各帶著一只玉鐲子,左手那只看上去價值不菲。 “阿時,咱們先把這姚寶的尸體帶回去,再詳細(xì)的驗看。我們來的時候,這里到處都是腳印,現(xiàn)場已經(jīng)勘察不出什么痕跡了?!?/br> “至于其他的三處兇案現(xiàn)場,府尹大人已經(jīng)派了別的推官還有仵作過去了” 池時點了點頭,蘇仵作同曹推官立馬招呼了衙役過來,將這姚寶的尸體小心翼翼的抬上了擔(dān)架,準(zhǔn)備送去京兆府。 那姚顏見眾人要走,跌跌撞撞地跟了上來,她踮起腳尖,看了馬車?yán)镆毜氖w一眼,嚎啕大哭起來,“這可如何是好?我該如何同我爹娘交代,我就這么一個弟弟,這下子,我們姚家絕后了啊……” 圍觀的人見狀,都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其中有一個戴著八角小花帽,挺著大肚子的中年男子聽著,忍不住擠上前來,“齊家娘子,雖然這會兒說這個不合適,但是我只是個掌柜的,不是東家。眼瞅著年底就要到了……” “你弟弟姚寶在我們酒樓賒的賬,也該結(jié)了……我也不是逼迫您,就是想要您一句話,可還是同以往一樣,找您結(jié)清?” 有人開了頭,其他的人也一窩蜂的跟了上來。 姚顏摸了摸手上的玉鐲子,有些慌亂的往后退了幾步,她朝著不遠(yuǎn)處自家的馬車看了看,又摸了摸手上的玉鐲子,咬了咬嘴唇,“我是不會賴賬的?!?/br> 她說著,拔腿便走,朝著自己家的馬車行去。 池時站在馬車前,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直到周羨伸出頭來,疑惑的催促了,她方才收回了視線。 “阿時怎么還不上車,曹推官同蘇仵作已經(jīng)前行一步了。咦,那兩個小姑娘,倒是生得好看?!?/br> 池時點了點頭,抬腳上了馬車,“可不是么?應(yīng)該是姚顏的兩個女兒?!?/br> 雪天路滑,馬車不敢行得太快。他們這一片地方,是離京兆府最遠(yuǎn)的兇案現(xiàn)場,等回到府衙的時候,其他的三具尸體,全都已經(jīng)送過來放在驗尸房的桌案上了。 陸錦領(lǐng)著衙役們,將姚寶的尸體放在第四個位置,他因為被捆得太久,尸體已經(jīng)僵硬,根本就沒有辦法伸直,眾人沒有辦法,只能讓他繼續(xù)跪在那里,看上去格外的詭異。 衙役們瞟了池時同周羨一眼,嚇了一個激靈,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這些人可都是昨夜就死了的,池仵作同楚王殿下今兒個還沒有送人上路呢,萬一他們不幸成了第五人,可如何是好? “九爺,殿下,這個案子已經(jīng)鬧大了,城中議論紛紛的,先前京兆府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府尹大人急匆匆的進(jìn)宮去了?!?/br> “我給你們說說其他的幾個案子吧,我也不知道誰先死誰后死,便按照送過來的先后順序來說吧?!闭f話的人,是徐青冥,比起上一回池時見他,他又白胖了許多,看上去倒像是一尊彌勒佛。 第五零四章 共同之處 “這第一個送過來的死者,名叫張貴。大約在一個月之前,張貴的jiejie張盼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去青樓夜宿,結(jié)果得了馬上風(fēng),突然暴斃了。” “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張盼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勸張貴少出去喝花酒。張貴不聽,到處眠花宿柳的。昨天夜里,醉紅樓突然便將張貴的尸體給送了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