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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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時的話說完,那太白樓大堂里,罕見的安靜了下來。 一旁的周羨,清了清嗓子,“我是楚王,執(zhí)掌清白印,你父親是哪個案子,若當真有冤屈……” 劍娥低著頭,長長的劉海擋住了她的眼睛,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視線。 “我也不是隨便殺人的,那個伍仁又蠢又懶,全靠那個伙房的老婆子,送些殘羹冷炙,沒有尊嚴的活著,這樣的人不如早些死了,投胎光明正大的去做豬。” “還有這個男人,好手好腳的,居然給人做贅婿。我剛剛都聽到了……這種不要臉的男人,死了算了……” 那男子一聽,憤怒的沖了過來,“你知道什么?我同燕娘從小金梅竹馬一起長大,我的父輩便是早早的就相識了。我家中尚有一個哥哥,但是燕娘家中只得她一個女兒?!?/br> “所以我才去她家中,做了上門女婿。我家中富裕,我們兩家一起做買賣的!做贅婿怎么了,你是京兆府府尹嗎?干你屁事!只聽得三言兩語,就想要我的命!”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劍娥一愣,眼神有些茫然了起來。 “你還沒有說我父親查錯的是什么案子?” 劍娥愣愣地沒有說話,那薛靈仙卻少有的正經(jīng)了起來,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用重新查了。因為早就已經(jīng)重新查過了。我父親同劍娥……不,同孫美霞的父親乃是舊識?!?/br> “不是很親近,但是同朝為官,又都是武將,所以打過照面。后來我身邊缺人,我阿娘找了人牙子來買人,孫美霞說了自己的身世,我覺得她可憐,便買下了她。” 第四零六章 悲催池時 薛靈仙說著,眼紅紅地看向了劍娥,自嘲的笑道,“枉我自以為宅心仁厚,待你不薄,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想我的?!?/br> “家中丫鬟仆婦成群,你這一雙手,都沒有沾過涼水,沒有拿過針線,有自己的屋子,冬天有炭火,夏天有冰盆,過得不比一般的小姐差?!?/br> “我父親一開始官不大,幫不上你什么,后來他升遷了。我鮮少求父親,唯獨一件求他的事情,便是要他給你阿爹翻案。因為你日日在我耳邊說,你阿爹是冤枉的。” “是陛下命京兆府府尹核查的,你阿爹的的確確是貪贓枉法,并且親手殺死了手下的軍士。他死得一點都不冤枉,池仵作的父親,也沒有驗錯尸,查錯案子?!?/br> 薛靈仙說著,聲音有些哽咽,“我怕你知曉了真相受不了,便一直沒有告訴你。想著這樣,你還能夠心懷希望,畢竟那個人是你的父親?!?/br> “我想,在你的心中,你父親一定比誰都好,是一個完美的大英雄。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然……” 劍娥聽著,慌亂地搖起頭來,“不可能的,你撒謊,你騙人!你很喜歡池仵作,一定是你為了幫助他,故意騙我的!一定是的!” “我阿爹是清白的,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薛靈仙認真的看著劍娥,搖了搖頭,“我沒有撒謊,便是讓楚王殿下,重新查一次,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那個案子,認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br> 正在這個時候,池時聽到了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她朝著那頭一看,只見曹推官領(lǐng)著京兆府的一群衙役,急吼吼的跑了進來。 曹推官一見池時,嘿嘿一笑,“怎么著,池仵作,殿下,案子可是查完了?我的兄弟們都已經(jīng)習慣了,這回都學(xué)機靈了,直接便戴著鐐銬來抓犯人了!” 自打池時來了之后,曹推官覺得自己已經(jīng)提前步入了養(yǎng)老生活,躺著拿政績了。 雖然隔三差五就有人死,顯得京城跟那土匪子窩一樣亂,但破案快啊!除了把幾個寫卷宗的文書,累得送去了醫(yī)館,簡直不要太幸福了。 他說著,又看向了那劍娥,“這位姑娘就是兇手對吧!剛在門口聽了最后一嘴,倘若府尹大人重新翻過舊案,那咱們京兆府里,是一定會記錄在冊的?!?/br> “你跟我們走一遭,去查查看就知曉了。” 曹推官做了多少年的推官了,心中門清得很,他大手一揮,叫人將那劍娥鎖了,又道,“你也別說什么不信不信,都是糊弄你的。那個個沒憑沒據(jù)的,就跟你似地嚷嚷……” “那楚王府的清白印,還不給磨禿嚕了?!?/br> 擠到店里來看熱鬧的人,全都哄堂大笑起來。 雖然這里差一點兒發(fā)生了命案,但是到底沒有出現(xiàn)什么血腥的事情。伍仁被分尸的事情,他們也都是聽了一耳朵,并沒有看到血腥的場面。 是以先前的混亂過后,太白樓里大多數(shù)的人,都只是看熱鬧而已。 曹推官倒是沒有接著笑,他大手一揮,“統(tǒng)統(tǒng)帶走,險些被殺的那個,你也得同我去京兆府里頭說清楚了。殿下,還有池仵作,這一身灰的,趕緊回去清洗清洗吧。” “這案子的后續(xù),就交給我們京兆府了?!?/br> 池時點了點頭,又看了站在一群衙役里的陸景一眼,對著他也點了點頭。 “阿時,這里離楚王府近,你若是家去了,你阿娘要擔心,不若先去我那兒吧。” 池時聽著耳邊的聲音,收回了視線,皺了皺眉頭,“你著涼了么?怎么說話還帶鼻音?” 周羨清了清嗓子,這哪里是鼻音,這是他無師自通的撒嬌之術(shù)! 這簡直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 周羨想著,胡亂的點了點頭,“可能是有些著涼了?!?/br> 池時哦了一聲,伸出手來,探了一下周羨的腦門,“沒有發(fā)熱,還好?!?/br> 周羨臉一紅,清咳了幾聲,一把抓住了池時的手腕,“走了?!?/br> 那一家四口瞧著二人背影,也不敢上前來,只對著池時同周羨鞠了一躬。 池時沒有回頭,卻是伸出手來,在空中揮了揮,然后同周羨一道兒,上了楚王府的馬車。 她一上車,眼淚便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周羨剛剛坐定,扭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你這是被愛哭鬼楚王附體了么?” 他說著,慌亂的在馬車里找出了一方干凈的帕子,遞給了池時。 池時接過擦了擦,然后又不停的打起了噴嚏來…… 她趕忙往自己的口中塞了一顆藥,然后又不停的打起噴嚏來。 “你不是之前已經(jīng)吃過藥了嗎?” 池時的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因為舌頭有些發(fā)麻,她說話變得奶聲奶氣的,像個小孩子一般,“我?guī)熜忠怯心堑壬袼?,還能四處流浪嗎?” “他早做出毒藥,把那些仇家全都毒死了!阿嚏!阿嚏!阿嚏!” “那藥只能管一陣子,過后該難受,還是難受!阿嚏!還好案子已經(jīng)查完了!” 周羨聽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拿起帕子,倒了水,小心翼翼的給池時擦掉臉上的白色粉末,“你這個人真是的!像個小孩子似的,人前逞英雄,人后做狗熊!” 池時又打了一個噴嚏,惡狠狠的盯著周羨看。 只是她如今眼睛紅紅鼻頭紅紅的,實在是沒有平日里池九爺?shù)耐L,倒是叫周羨瞧著,心都萌化了。 “馬車太慢,我?guī)е憬罚 敝芰w說著,不等池時回答,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輕輕一躍,飛出了馬車,上了屋頂。 他一提氣,運起輕功朝著楚王府飛奔而去。 被風這么一吹,池時感覺好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無語地說道,“我是打噴嚏,不是腿斷了,還需要你抱?” 周羨腳下生風,“我怕你飛著飛著,一個噴嚏掉下去,把腿摔折了那還不是要我抱?” …… 正駕著馬車的??等嗔巳嘌劬?,“咋覺得有些不對勁呢?好像有什么東西從馬車里飛出去了!好家伙,飛快得跟竄天猴似的!” 他說著,往后一仰,“殿下,今日那個女人,是怎么把一樓大堂里弄得全都是白粉末的??!” 等了半天沒有回應(yīng),??盗闷瘃R車簾子一看,驚呼出聲,“大白天見鬼了!我拖著拖著,殿下沒了!” 第四零七章 一把雨傘 好在那楚王府離太白樓不怎么遠,不一會兒便到了。 周羨徑直的進了主院,“我這里有一個溫泉池子,是活水干凈得很,比浴桶舒服些。本來兩旁種了好些梅花樹,我想著你不喜歡花兒,都叫人挖掉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池時放了下來,然后又拿了衣衫來,“我身上也有花粉,也去洗洗。不然一會兒你出來了,還得難受?!?/br> 池時打了個噴嚏,胡亂的點了點頭,別說什么溫泉池子了,就算現(xiàn)在有個醋缸,她也想跳進去清洗一遍。 周羨見她進去了,豎起了耳朵,聽見了池時下水的聲音,輕輕地笑了笑。 自去喚了個婆子提水來,去了臥房側(cè)室沐浴更衣不提。 他洗得極快,不一會兒的功夫便洗完了出來,尋摸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窗邊。這里離池時所在的溫泉不遠,她若是一出來,周羨便能瞧見她。 因為頭上也沾了許多白色的粉末,周羨將頭發(fā)也洗干凈了,用一根發(fā)帶草草的綁著,就著太陽曬了起來。 夏日的下午,太陽太過毒辣,他閉上了眼睛,又尋了個帕子蓋住了臉,腳一蹬,太師椅便搖晃起來。 “陰山,你說阿時現(xiàn)在可有絲絲心悅于我?”就在人以為他快要睡著的時候,周羨輕輕地出了聲,帕子擋住了臉,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現(xiàn)在的表情。 不等那陰山回答,周羨又道,“雖然說潤物細無聲,可我總是跟著阿時,像一個小尾巴一樣,阿時看我,是不是覺得我同久樂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 陰影里的陰山頓了頓,“殿下那還是比不上久樂的,屬下便是在宮中,都沒有瞧過比久樂更出色的貼身侍從了。” 宮中那么多太監(jiān),可是只有一個人能夠做總管,這伺候人的門道,可不比考科舉容易。 楚王殿下從來都只有被伺候的份,哪里會這個? 周羨一聽,蹬著太師椅的腳一僵,頓了好一會兒,復(fù)才又搖了起來。 為何池時的小廝便那般機靈,再看他身邊的……一個個的連溜須拍馬都不會! 陰山見周羨惱了,瞧著有些好笑。 他是在雪地里,被周羨撿到的。那時候,周羨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他仗著功夫好,四處闖蕩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真正的大俠,不知道惹了多少仇家。 可不想陰溝里翻了船,這天下哪里有無敵之人。他被人圍攻,滿門被屠,渾身是血的躺在雪地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周羨那會兒身形單薄得像是一張紙一樣,臉上毫無血色,面無表情的蹲在旁邊看著他。 陰山問道,“你是在等我死么?” 他的弟弟也是那般年紀,還經(jīng)常賴在阿娘的懷中,撒著嬌討要冬瓜糖吃??芍芰w卻是不同,他像是一匹孤狼。這絕對不是一個一般的孩子,他當時那樣想。 “我撿到了你,你的命便是我的了?!?/br> 他們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也殺了不少該殺的人。 暗衛(wèi)里絕大多數(shù)的,都同他一樣,是被周羨撿回來的必死之人。 “你是我頭一個撿回來的人,便叫陰山吧。太陽照耀著一座山,自然而然的,便有陰面與陽面……” 陰山收回了思緒,想了想說道,“太陽照耀著一座山,自然而然的,便有陰面與陽面。池仵作便是那陽面,而殿下則是陰面。” “池仵作的確是少年天才,若論斷案的本事,整個大梁無人能夠出其左右。可是十多年前的池祝,也是一樣的。他聰明絕頂,一去京兆府便屢破奇案,人人稱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