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1)
每一張都是很生活化的照片,皆用光影的奧妙隱藏容貌。 即便是看不清容貌,卻能從照片之中,看出拍攝者對入鏡之人的感情。 程沐筠不問,卻知道蕭明睿的想法。這是溫水煮青蛙的手段,滲透至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讓自己漸漸習慣他的存在。 而那些照片,是隱晦而無言的表白。 曾經(jīng)的萬俟疑也是如此。 玉佩中的生活除去他們兩人,見不到旁人。萬俟疑卻能日日進入玉佩之中,有時無需言語,只是靜靜待在一起。 萬俟疑在玉佩中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畫畫。 畫中主角永遠是程沐筠,或是釣魚或是煮茶,百畫不厭。 此時此刻的相處,即便是轉(zhuǎn)換了時間空間,卻依舊一如曾經(jīng)。 不同的世界,同樣的兩人。 程沐筠知道,萬俟疑的魂魄在漸漸醒過來。 這一次,沒有其他魂魄碎片在,他不會有危機感。只需等他自行想起,程沐筠再將他引導出這個世界,便一切解決。 所以,這段時間里,他便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配合著蕭明睿的一切行動。 在第三個月,蕭明睿的手好得差不多時,他總算是又邁出了一步。 明天,我們?nèi)ジ舯谑械膹V場采風怎么樣?蕭明睿問道。 程沐筠點頭。好。 翌日,他們便開著車去了臨近的城市。 臨近城市的市中央,有一處廣場,廣場周邊,是該過享譽世界的博物館。 夕陽西下之時,太陽會自博物館的尖頂落下,透過繁復的玻璃在廣場上落下堪比油畫的影像。 程沐筠在此處,卻沒畫景。 他在畫人。 簡單的速寫,勾勒出背景之后接著再畫人。 蕭明睿則是不知到何處去了,他右手受傷,這次出來沒帶塊頭太大的專業(yè)攝影器材,只說是陪程沐筠出來采風。 一畫便是數(shù)小時,程沐筠落下最后一筆的時候,恰好聽到手機響了一下。 他拿起一看,是蕭明睿發(fā)過來額信息。 沒有文字,只有一張照片。 照片中,正是程沐筠身處的廣場,照片正中央是噴泉,噴泉旁邊坐著畫畫的人。 他側(cè)身,微微低頭,頭發(fā)微微有些凌亂的搭在額前。陽光穿過噴泉在他臉上留下金色斑駁的印記,仿佛給他渡上一層金色的朦朧的邊。 這個角度,噴泉涌動的時候,仿佛巨大的翅膀在他背上展開,宛如神明少年。 不過是一張用手機拍攝的照片,卻能讓人感受到從其中突破屏幕而來情感。 程沐筠看了片刻,轉(zhuǎn)臉向著不遠處的天橋看去。 果然,蕭明睿站在橋上,微笑著對他揮了揮手。 電話響了起來。 蕭明睿的聲音響起,喜歡嗎? 程沐筠笑了一下,還沒回話,就聽對面那人加了一句。 照片。 程沐筠垂眼,低聲說了兩個字,喜歡。 你能喜歡,我很高興,我也很喜歡。 第218章 懲罰世界 兩人還是沒有在鄰市看最著名的落日之景,而是選擇返回家中。 最美的景已經(jīng)留存于心中,便不用再久留。 到門口時,蕭明睿卻拉住了程沐筠,在這里等一下好嗎? 程沐筠點頭,然后看著他進屋,拿了個相機和三腳架出來。 蕭明睿擺好三腳架,調(diào)試好相機,這才走到程沐筠身邊,說起來,我們還沒有合照過。 程沐筠點頭,坦然道:也是,我們也算是患難之交了,那合照一張吧。 蕭明睿設定好定時拍攝,幾步走過來,抬手攬住了程沐筠的肩。 兩人并肩而立,身后是共同生活將近三個月的二層小樓。 隨后,快門聲響起。 拍完照之后,蕭明睿泡在了暗房中。 他似乎對于膠卷機器有種獨特的情懷,這三個月來,給程沐筠拍的照片,皆是用那臺看起來有些年份的老式膠片單反。 每次拍完之后,蕭明睿便會在暗房中泡上幾個小時,親手將照片洗出來。 即便是一只手不方便,他也沒尋求過程沐筠的幫忙。 這一次,依舊如此。 程沐筠見蕭明睿下了地下室,便知道他應當是去洗照片了。 他在客廳的壁爐前盤腿坐下,打開寫生簿,開始在今日勾勒出的場景上加上放飛想象的筆觸。 待到客廳的古典式樣座鐘響了八下之時,程沐筠才抬頭,恍然驚覺今日似乎沒晚餐送來。 對。 兩人本是決定在鄰市住一晚,明天才返回,便打電話告知附近餐廳今日不用送晚餐過來。 可不知為何,他們卻又一起回來了,心照不宣,甚至沒互相問上一句。 程沐筠起身,決定再相信一次自己的廚藝。 起碼,弄熟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白水煮面而已。 蕭明睿自暗房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程沐筠端著面出來。 清湯寡水的樣子,白色的面條上面有一個破到看不出形狀的荷包蛋。 蕭明睿神態(tài)自然,在餐桌旁坐下,安靜吃面。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也看不出碗中食物是否好吃。 程沐筠挑起一筷子,送入口中,皺眉,我果然還是廚藝不佳。 蕭明睿笑了笑,倒也沒說什么勉強夸贊的話,而是輕聲道:沒關系,我似乎有點天賦,等手好了,交給我便是。 語氣神態(tài)之自然,仿佛是已經(jīng)商量好程沐筠在他傷好之后也繼續(xù)住在這里。 程沐筠瞥他一眼,并沒揭穿,剛才的照片,我可以看看嗎? 蕭明睿捏著筷子略微有些用力的手,這才松開,眼中泛開笑意,好。 他自一旁口袋,取出照片,放在桌面推了過去。 很簡單的照片,或許是蕭明睿攝影生涯構圖最簡單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占據(jù)大部分空間的,都是他們兩個人,身后的建筑幾乎完全虛化。 程沐筠看著鏡頭微笑,蕭明睿卻是微微側(cè)臉,目光落在程沐筠身上。 程沐筠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愣住了。 系統(tǒng)也問了一句,小竹子,這照片怎么這么似曾相識? 過了片刻,程沐筠才出聲,當然似曾相識,除了旁邊人的長相不一樣,這動作這構圖,分明就是第一個世界里那張導致我翻車的和前男友的合照啊。 系統(tǒng)目瞪口呆,不,不可能吧,這串戲了啊,你不是說這人是萬俟疑嗎? 也可以解釋,畢竟萬俟疑吞了蕭屹川一半魂魄,已經(jīng)完全融合了,重塑世界也不可能吐出來。 算了,靜觀其變。 程沐筠抬眼,這照片,挺好的。 蕭明睿微笑,嗯,送給你,算是這段時間的一個紀念。 程沐筠沒多說什么,收下了照片,心中卻有了一種感覺,或許萬俟疑離開的時間不遠了。 *** 在蕭明睿拆石膏那天,兩人訂了位在外面吃飯。 不想,意外就此發(fā)生。 幾個亡命之徒搶了珠寶店,被警方追得走投無路,闖進了這處餐廳。 亡命之徒手中有槍,便挾持了餐廳內(nèi)所有員工和客人作為人質(zhì),同警方對峙。 外面已經(jīng)封路,警方調(diào)來精英特警小隊,團團圍住。 亡命之徒的情緒愈發(fā)焦躁起來,似乎在商量著要殺上一兩個人逼警方就范。 此時,蕭明睿和程沐筠,躲在角落的地方,低著頭靠墻坐著。 盡管如此,一個持槍歹徒還是走了過來。 他蓄著絡腮胡,眼中皆是末路狂徒的瘋狂神色,你,出來。XXX張口吐出的,是一大堆種族歧視的語言,程沐筠便明白,自己和蕭明睿待在角落,卻依舊被選中,不過是因為膚色。 程沐筠皺眉,正準備動的時候,那歹徒卻失了耐心,一腳踢了過來。 唔蕭明睿眼疾手快,轉(zhuǎn)身護住了程沐筠,那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肩頭,力道之大,幾乎能聽見骨頭裂開的聲音。 程沐筠抬眼,卻只看見蕭明睿微微泛上紅色血絲的眼角,而陡然變得猙獰起來的神色。 他一慌,正想說些什么,卻被輕輕捂住了嘴。 前輩,不用擔心,我知道該做什么。 很低,很快的一句話,轉(zhuǎn)瞬即逝。 是萬俟疑。 或許是陡然遇到危險,或許是方才那歹徒對程沐筠動手,這刺激了萬俟疑的魂魄。 他用力捏了下程沐筠的手,轉(zhuǎn)身道:我去。 歹徒手中有槍,加之看不上黃種人,自是不在意誰成為人質(zhì)。 反正都是要死的,大不了過會換另一個弄死。 歹徒用槍頂著萬俟疑的背,示意他走向門口。 餐廳不大,面對著街道只有一個出入口,后廚通往后巷的門,已經(jīng)用家具堵住。 三個歹徒,一人守后門,一人守前面,挾持著萬俟疑的這個歹徒,則是負責控制人質(zhì)。 就在將將走到門口的時候,萬俟疑忽然動了,他側(cè)腰往后,手指精準卡在了身后那人的扳機處。 歹徒下意識開槍,卻不能擊發(fā)。 萬俟疑手腕一翻,剛才藏在外套的餐刀便直接挑斷了歹徒連接大拇指的手筋。 嗷一聲慘叫,奪槍成功。 另一歹徒反應也很快,抬手就是一槍。 萬俟疑動作再怎么快,也只是勉強側(cè)了下身體,躲開了要害,腰側(cè)泛出紅色血漬來。 然而,即便中槍,他的動作卻不受任何影響,反手拿著奪下的槍便是一槍命中。 后門處的歹徒也跑了過來,見前門處糾纏成一團。 二話不說,就要開槍。 他卻沒注意到,側(cè)方一道人影沖過來,抬手對著他眼眶就是一下。 噗眼球被刺穿的脆響。 劇痛襲來,歹徒抬手去捂眼睛,槍口上抬,子彈射入天花板。 萬俟疑已經(jīng)得了空閑,轉(zhuǎn)臉看過來,抬手又是一槍,一切塵埃落定。 程沐筠扔下手中帶血的餐叉,轉(zhuǎn)身撲向萬俟疑,堪堪扶住他倒下的身體。 他攬住萬俟疑,坐在地上。 外面的警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里面的動靜,破門而入。 其余被挾持的人質(zhì)似乎在這個時間才反應過來,驚聲尖叫起來,一片混亂。 但程沐筠無暇他故,他只是盯著萬俟疑的看,專注的。 萬俟疑眼中的光,已經(jīng)微微有些渙散,卻始終固執(zhí)地看著程沐筠。 他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只咳出了一口血。 程沐筠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輕聲道:放心,很快,我們便能再見,乖一點。 我等你。 *** 數(shù)小時后。 程沐筠沉默地坐在急救室外,急救室的燈依舊亮著。除去剛才做筆錄的幾句話外,他一直沒說話。 系統(tǒng)有些擔心,小聲安慰,應該沒事的,禍害遺千年嘛。 程沐筠卻輕輕笑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呢,救不回來了,魂魄已經(jīng)走了。 系統(tǒng)見他恢復如常,這才放心,啊,那就好,萬俟疑去哪了? 上次帶你去過的地方。程沐筠隨口答了一句,差不多可以準備回國走劇情了。 系統(tǒng):那啥,我總覺得,這忽然出現(xiàn)的歹徒劫持,很像是有什么關鍵人物登場的先兆,沒那么簡單。 忽然,有人在他旁邊坐下。 黑色的特警制服,應當是處理現(xiàn)場的某位警察。 他的手臂上纏著繃帶,應該是在那片混亂之中受了傷。 程沐筠陡然響起,方才在餐廳中時,似乎有個歹徒?jīng)]死透,想過來報復。當時,是有個全副武裝頭戴黑色面罩看不清臉的特警擋在了面前。 應該,就是這位? 不過,他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表示感謝。 即便是知道萬俟疑不過是回到該去的地方,這種蔓延在心中的酸澀情緒,依舊需要些時間收拾整理。 發(fā)生的一切太過真實,程沐筠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程沐筠依舊是看著自己的手指,沒抬頭,警官,我該說的已經(jīng)說了,想好好安靜一會。 一瓶冰水遞了過來。 喝點水,你朋友會沒事的。無力且蒼白的安慰,聲音卻無比熟悉。 程沐筠抬頭,看過去,對上熟悉的一張臉。 膚色微黑,整張臉都是純?nèi)荒行缘挠⒖?,帶著些不羈野性的狂放氣質(zhì),加上身上的黑色特警制服和手臂上的繃帶。 這人正是在之前的懲罰世界中,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仇琮。 程沐筠沉默片刻,在腦中說了一句,系統(tǒng),你是不是偷偷藏了劇本沒告訴我? 系統(tǒng):我,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有,真沒有! 不管如何,程沐筠回國的計劃,只能再度推遲。 第219章 懲罰世界 仇琮也不知為何,自己會鬼使神差地坐到這陌生青年的身邊。 他叫程沐筠,剛才做筆錄的時候,仇琮聽到了。 只是模糊的三個音節(jié),仇琮卻很確定是哪三個字。 他今日本該是休假,卻臨時接到任務,趕到了那家餐廳。 情況很復雜,三名歹徒持槍挾持了餐廳的員工和客人作為人質(zhì)。 仇琮作為隊長,負責全局安排,然后,他親自負責狙擊。 他曾是最好的狙擊手,只需要找好位置,等歹徒露頭,便能擊斃,在配合隊友強攻,救出人質(zhì)不成問題。 沒想到,仇琮才到狙擊位置,餐廳內(nèi)就出事了。 一名被挾持的人質(zhì)反抗,殺了歹徒,里面一陣混亂。 仇琮只用了幾分鐘趕過去,一切已經(jīng)塵埃落定,餐廳內(nèi)一片混亂。他卻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那個青年,他抱著受傷的人,垂眼不知再看什么。 仇琮無法形容那時的心境,很奇特。 總覺得,那長得過分好看的青年,不像是傷心,再然后,他看到青年低頭,在傷者唇上落下一吻。 仇琮藏在黑色面罩上的眉緊緊皺起,隨后便見一名垂死的歹徒自腰間摸出了微型手槍,對準那坐在地上的青年,仇琮沖了上去,一槍放倒了歹徒,手臂也因此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