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閉嘴,睡覺。 第77章 萬人嫌師弟人設崩了 程沐筠本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畢竟,鬼并不需要睡眠,除非是他有意讓自己睡著。 今夜才得知了唐希有妖族血統(tǒng)這個驚天秘密,怎么想,也會心緒難平,睡不著。 只是,聽著身旁寂明均勻的呼吸聲,睡意如海浪般襲來。 程沐筠做夢了,鬼沒有回憶,是不應當做夢的。 準確來說,是一段回憶。 夢很長,從他在那個山村第一次見到紀長淮開始,再到他被帶上閭山派。 程沐筠曾經(jīng)在紀長淮的房間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那幾年,他頻頻做噩夢。不管那時的程沐筠表現(xiàn)得如何堅強,畢竟是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幼童。 狼妖每次吞噬村中人的時候,就直接在村中空地,當著所有幸存者的面開始進食。狼妖喜歡村民恐懼到瑟瑟發(fā)抖的樣子,那對于他來講似乎是絕佳的佐餐調(diào)料。 他會遵循野狼的習慣,從撕開肚子開始,吃掉最鮮嫩的內(nèi)臟部分。那時,生命力頑強的人或許還沒有死,會翻滾著掙扎。 而被迫圍在旁邊的人,則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好友被撕碎,咀嚼,慢慢地只留下帶著些殘余血rou的骨頭。 狼妖吃完之后,會強迫村民把骨頭收斂,壘起來,堆成一座座人骨塔,作為自己的戰(zhàn)利品。 年幼的程沐筠,也無法避免,甚至親手收斂過這個世界的親人。在最初的幾年,他夜夜被夢魘所纏繞,無法好好睡上一覺。 紀長淮發(fā)現(xiàn)后,便把驚慌失措的程沐筠抱到了自己房中,哄著他睡覺。就這樣,兩人在一起睡了好些年,直到程沐筠十六歲那年第一次獨自下山歷練。 回到門派之后,紀長淮說他已經(jīng)可獨當一面,不適合再同居一室,程沐筠這才回到自己多年未踏足的屋舍。 那時程沐筠并未多想什么,雖然有些不舍,卻也是乖乖聽話,直到紀長淮帶回了唐希。 唐希上山之時,約莫七八歲,似乎也是被妖屠了全家,他也是夜夜陷入夢靨中無法入睡,并且極其依賴紀長淮。 于是,某天晚上,程沐筠看著唐希抱著被子去敲紀長淮的門,哭著說自己睡不著。 紀長淮用多年前同樣的溫柔態(tài)度,接納了唐希。 當時的程沐筠氣瘋了,嫉妒如毒藥般侵蝕他的心靈,甚至生出要把大師兄關起來只看到自己這樣可怕的念頭來。 清醒過后,他驚慌失措,覺得嫉妒一個孩童的自己簡直是不可理喻,便留下一張紙條,獨自下山。 在外之時,他反復說服自己,那是一個被妖族殺了全家的可憐孩童,和當年的自己一樣。 大師兄當初用萬般溫柔的態(tài)度牽著他走出夢靨,此時這樣對唐希也是應當?shù)?,甚至他程沐筠也該用同樣的態(tài)度對唐希。 想明白后,程沐筠回了閭山派,學著用師兄的態(tài)度去照顧唐希,想用自己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幫唐希走出夢靨。 其實,每一次的回憶,對于程沐筠來說,都是揭開傷疤的痛苦行為。只是他覺得,能幫唐希,即便痛一點也無所謂了。 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的唐希竟然有妖族血統(tǒng),妖族 強烈的憤怒怨恨,席卷至程沐筠體內(nèi)每一處,他甚至在想,明明閭山派的每一人,幾乎都是被妖物害了全家。 如果,他們知道唐希有妖族血統(tǒng),會不會惡心于對唐希的寵愛。 或許不會,畢竟,唐希只要示弱,只要撒嬌,只要做些好吃的飯菜,就能獲得所有人的喜愛。 程沐筠不甘心,強烈的嫉妒,讓他不想見到唐希 夢中的程沐筠,正用劍指著唐希。他看著唐希,看著那張一見就令人心生好感的臉,卻只覺得此人虛偽得令人作嘔。 唐希很善良,善良到不愿意傷害任何生命,包括妖。正因為他這般愚蠢行徑,才導致了紀長淮的受傷。 愚蠢的善良,為何還會被閭山派的這些人喜愛,程沐筠心中的嫉妒,如墨汁般涌了出來。 是不是割破這張臉,捅穿這具柔弱的身體,就再不會 就在此時,程沐筠覺得眼睛上有輕柔的觸感,熟悉又陌生。 一聲輕輕的嘆息響起,隨后又是那種他聽了就忍不住睡覺的聲音。 夢境漸漸遠去。 *** 翌日。 程沐筠睜開眼睛,已是天光大亮。 他微微皺眉,意識有些遲緩地想起昨夜之事。對了,寂明! 程沐筠的打算,本是趁著寂明沒有醒過來時營造出一種兩人干了點什么的曖昧氛圍,沒想到夢到點過去的事情,居然讓他睡過頭了。 他一摸身側(cè),果然已經(jīng)沒人了。 人跑了。 程沐筠皺眉,翻身而起,撩開床幔下床,卻看見寂明正在坐在床前不遠的桌旁,閉目撥動佛珠輕聲念經(jīng)。 程沐筠走過去,毫不客氣在寂明腿上坐下。寂明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繼續(xù)念經(jīng)。 大師,昨夜還纏著我不放,今日就這般冷淡? 沒有回應。 程沐筠愈發(fā)不爽起來,昨夜的夢境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沉浸感。嫉妒,他無比嫉妒當初唐希,能讓紀長淮無條件的包容。 寂明不睜眼,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那般繼續(xù)念經(jīng)。程沐筠就偏要他睜眼。 他動作愈發(fā)放肆起來,撥開僧衣,在昨夜留下的那道抓痕上,舔了一下。 念經(jīng)的聲音,總算是停了片刻,就在程沐筠準備被推開的時候,卻聽到中斷的念經(jīng)聲繼續(xù)下去。 此后,不管程沐筠如何sao擾,寂明都巋然不動。 直到最后一句經(jīng)文念完,他才睜開眼睛,道:程施主。 程沐筠瞪著他,說道:你知不知道昨夜發(fā)生了什么? 寂明:貧僧當時失去意識,不知。 你睡了我。程沐筠理直氣壯,歪曲事實,你看,你肩上這痕跡就是證明,所以你要負責。 他知道寂明不傻,肯定知道兩人并未發(fā)生什么,只是借這事談點條件而已。 寂明看著他,目色沉靜,道: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仿佛只是答應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程沐筠更加不爽起來。這種態(tài)度,著實太讓他生氣,不免又想起夢境中,紀長淮對唐希的態(tài)度,永遠都是簡單一個好字。 而他要求某樣東西的時候,紀長淮永遠是溫和耐心的分析,為何不能要。 很煩。 他一擰眉,得寸進尺道:既然要負責,你現(xiàn)在就去給我找十個八個青年男子助我修行。 說到這里,程沐筠自寂明腿上下來,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下,挑眉笑道:畢竟,我覺得昨晚的寂明大師不太行,沒有想象中的美味。 寂明撥動一顆佛珠,道:你不必用此法修煉,即便不傷人命,終究也不是正道。 程沐筠自然不會聽,笑了一下,哦?那你是準備努力一把,以身渡我? 過來。寂明將左掌的佛珠纏在手上,對程沐筠招了招手。 不。 我有其他方法助你離開。 程沐筠心中一動,不得不說,寂明的提議戳中了他此刻心底最迫切的需求。不離開此處,根本就別談什么進度條修復。 為了修復進度條,其他什么的倒是可以暫且放一放。 寂明見程沐筠有些掙扎,無奈起身,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問:屋內(nèi)可有利器? 程沐筠看他片刻,隨后走到一旁,從柜子里翻出一柄短劍遞了過去,這還是那名叫許福的小道士遺留下來的。 你要這個干什么,這玩意可以傷人,可傷不了鬼。 血契。寂明道,此后,你便可隨我一起離開。 程沐筠微微一愣,這血契是閭山派的道法,大概類似于某些偏門的養(yǎng)鬼術。只是閭山派的血契是一種平等的契約,契約雙方可隨時解除。 寂明如今已經(jīng)出家,卻似乎并不忌諱使用道家術法,倒是有點意思。 可惜,程沐筠如今還在裝失憶,不然倒是可以借此事套出寂明出家的原因。 他只得裝作一臉懷疑的樣子,問道:臭和尚,你是不是在坑我?想養(yǎng)鬼? 寂明心平氣和道:此術雙方乃是平等關系。 他拿起短劍,送到程沐筠手中,又捏著劍柄劃破自己掌心,術成需要一定時間,你發(fā)現(xiàn)不對可隨時捅穿我心口,自然會中止成契。 說罷,他把劍尖對著胸口,松手,開始在程沐筠掌心繪制符文。 程沐筠左手持劍,穩(wěn)穩(wěn)抵著寂明胸口,低頭看向右手掌心符文。果然是閭山派的那個術法。 符成,血液變成金色,慢慢沒入程沐筠體內(nèi)。 他未感受到任何束縛,相反的時,魂體有種輕松的感覺。此處宅子,不會再束縛著他,想去往何處都沒有問題。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和寂明之間的距離,不能離開太遠。一旦離開寂明太遠,程沐筠就會被送回這處宅子。 他微微皺眉,有些不滿,道:被宅子束縛,和被你束縛,似乎沒有什么不一樣。 寂明放下手,隨意撕了衣角下來,纏住掌心傷口,道:你想去何處?貧僧居無定所,并無目的地。 你是說,想去哪里我說了算? 寂明點頭。 我要去閭山派。程沐筠果斷說道。 好。寂明依舊是答了一個字,似乎沒有任何芥蒂。 程沐筠:你為何不問我一只鬼,為何要跑到閭山派這種道門去?更何況,我前段時間還抓了閭山派的掌門和首席弟子。 寂明道:你想去,那便去。 第78章 萬人嫌師弟人設崩了 閭山派在松州地界,距離青州約莫一個月的路程。 寂明是苦修派,不騎馬,一路步行過去。雖是休息很少,腳程也快,卻也有些無聊。 這夜,他在樹林里露營。 今日無雨,不需遮蔽場所,寂明生了火,吃完干糧便在篝火旁打坐念經(jīng)。 過了片刻,一白衣人自遠處行來,撐著油紙傘。 傘下,是一張令人一見便會愣上許久的臉,只是,此情此景,荒郊野外。 如此翩翩公子的出現(xiàn),一襲白色衣袍不染纖塵,倒是顯得有些古怪了。 篝火旁的灰衣僧人,卻似乎沒有察覺,依舊閉目念經(jīng)。 白衣公子收了傘,越離越近。 他抬手,袖袍之下指尖忽然暴漲,如鋒利刀尖一般,向著灰衣僧侶撲了過去。 此時,寂明停下?lián)軇臃鹬榈氖?問道:餓了? 嗯。程沐筠趴在他肩上,應道。 寂明舉起手,指尖送了過去。 程沐筠張口,舌尖卷住寂明指尖,一股令他極為舒適的精氣自指尖滾落喉頭。 自那日兩人簽訂血契之后,程沐筠便能通過這種方式獲得精氣。 吸食完畢,程沐筠也沒動,就這樣掛在寂明背上,懶懶散散地說道:太無聊了,方才路過的那書院,為何不在那處借宿。 寂明道:書院之地,不方便打擾。 程沐筠嗤笑一聲,可我見那山長似乎欠了你人情,很熱情地邀你入住。啊,對了,那山長倒是俊俏得很,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他已有妻室,三個孩子。 程沐筠停下來,皺眉道:有妻室啊,那就不成了,不過我看他書院中俊俏的小書生挺多,可惜你走得太快,都沒來得及好好品鑒一二。 寂明表情不變,勸道:書院弟子,皆一心只讀圣賢書,還是不要擾了他們?yōu)楹谩?/br> 程沐筠不服氣了,跟著你這臭和尚好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每天都睡在荒郊野嶺的,連個人影都沒見過。 趕路,你想盡快去往閭山派,便是如此。 程沐筠皺眉,總覺得不太對勁,就算是趕路,怎么會每次都剛好錯過城鎮(zhèn)。 他是來這世界修進度的,可像這樣整天連只鳥都見不著,只能看到個天天念經(jīng)的和尚的旅途,還是太無趣了點。 可惜,程沐筠不能離開寂明太遠,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說道,不行,下次一定要在城鎮(zhèn)里住,我好久沒見過其他人了。 好。寂明對他,一直是有求必應。 翌日,兩人繼續(xù)趕路。 傍晚時分,兩人趕在城門關閉前到了附近一處繁華城鎮(zhèn),尋了客棧住下。 程沐筠想著趁晚上出去找找能不能有其他可供吸食精氣的獵物,寂明的精氣味道的確很好,可吃多了總是會想嘗嘗別的滋味。 反正,寂明在吃過晚飯之后便要打坐念經(jīng),到時候溜出去便是。 沒想到,今夜寂明卻不念經(jīng)。 程沐筠說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寂明便跟在他身后,并不阻止,只是跟著。 然而,這樣的狀況,一個和尚虎視眈眈地跟在后面,他如何可以行勾引之事。轉(zhuǎn)了整整一個時辰,一無所有。 程沐筠尋了個酒樓,坐在二樓臨窗處喝酒。他很生氣,獨自坐著,不搭理另一桌的寂明。 寂明也是坦然,出家人出現(xiàn)在酒樓本就奇怪,且點了酒又不喝,坐在那處念經(jīng),就更奇怪了。 每個上來的客人,都會多看一眼。 看多了,程沐筠連喝酒的興致都沒了。他起身,坐在寂明對面,拎起酒壺就開始喝。 寂明念經(jīng)的動作總算停了,喝多傷身。 程沐筠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人,你一直跟我做什么? 此城并不安寧,常有妖鬼作亂。 有理有據(jù),令程沐筠無可辯駁。 畢竟,他不再是當時那個一人一劍就能四處游歷的道士程沐筠了。作為艷鬼,除去幻術之外,并沒有更厲害防身術法。 妖鬼甚至可以吞噬他來增加修為,道士遇見了,一旦不被迷惑,也是要將其斬于劍下。 說到這處,程沐筠忽然想起什么,興致勃勃道:寂明大師,你是苦修派的僧人,此前在外游歷也是斬妖除魔的,不如你我合作,一路收妖一路向著松州地界而去?我可以幻術引誘妖鬼前來,你負責對付,然后用來增進修為,還能找點樂子,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