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昏暗的臥室中響起鈴聲，一只手臂自被子中伸出，摸了半天，才從甩落在床邊的衣服堆里找到手機。

    微啞的聲音響起，喂，你好。

    手機中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助理，今天你休息一天，公事我安排其他人處理。

    程沐筠暈暈乎乎，應了聲，嗯。

    電話掛斷。

    三分鐘后，他猛地坐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環(huán)視一圈，昨夜的回憶一一涌上心頭。

    程沐筠呆呆坐了片刻，隨后抬手捂住了臉，不敢相信自己在酒精的迷惑之下做了些什么事情。

    程沐筠：系統(tǒng)，我的進度條怎么樣了。

    他的呼喚，才讓系統(tǒng)從一夜的小黑屋中解放出來。

    系統(tǒng)：呵，你還記得我的存在啊，昨天我瘋狂給你警告，你充耳不聞的。

    這么一提醒，程沐筠倒是想起昨天的一些細節(jié)來，有些內(nèi)疚，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事情都這樣了，不如記住美好的東西，別生氣了，乖。

    系統(tǒng)：美好的東西？

    程沐筠：就，秦理，挺美好的。

    系統(tǒng)后悔，就不該挑起這個話題，它自閉，二話不說甩出進度條，決定讓進度條好好教育一下程沐筠。

    什么情況？

    程沐筠的語氣總算是有了波動，聽起來驚訝無比。

    系統(tǒng)來了精神，是不是又扣完成度了？

    程沐筠：完成度怎么又回去了。

    系統(tǒng)這才發(fā)現(xiàn)，進度條居然又回到了之前的60%。

    程沐筠想了三秒，吐出一句話來，難道是因為把秦理睡了？那我再睡幾次是不是就成了？

    系統(tǒng)那不存在額肝膽都快被這句話嚇裂了，驚呼道：你不要亂來！修復機會就這么一次，瞎搞真的要出問題了！

    程沐筠笑了一下，逗你玩呢。不過，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程序設計是不是有BUG？

    系統(tǒng)已經(jīng)向上面發(fā)送了緊急報告，此時還沒等到反饋，又怕程沐筠得不到答案真的放飛自我跑去睡秦理。

    它只得憋屈地吐出一句，沒錯，是我的Bug。

    要人工AI承認自己有Bug，簡直和讓人承認自己腦子有病一樣，是種侮辱性極強的語言。

    系統(tǒng)很氣，卻無能為力。

    第15章 穿書替身他人設崩了

    此時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多，既然老板秦理都給他放假了，程沐筠自然也沒跑去公司的意思。

    他現(xiàn)在是發(fā)現(xiàn)金主對白月光余情未了，啊，不，是從未忘情而嫉妒自卑的人設，在這種人設的加持下，完美助理程沐筠自然會有些失常。

    即便昨天的劇情有些意外發(fā)展，程沐筠覺得邏輯上來說倒也是可以解釋的。主要還是秦理的問題。

    也是他自己做的孽。

    現(xiàn)在看來，必須下一劑狠藥。秦理這人在感情方面太過遲鈍，不作妖是看不出自己真心的。

    程沐筠仔仔細細捋了下原劇本的人設，從蛛絲馬跡中找出了秦理發(fā)現(xiàn)感情的關鍵，在于程沐筠的無理取鬧。

    此前，程沐筠表現(xiàn)得低調(diào)是出于不要激怒俞少寧的考慮，現(xiàn)在俞少寧已經(jīng)被安撫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至于，該怎么恃寵而驕，程沐筠還是有些不確定，系統(tǒng)，你那里有沒有恃寵而驕的劇本可以給我參考一下？

    系統(tǒng)剛才被打擊過，此時陰陽怪氣的，你現(xiàn)在這狀況，也不用恃寵而驕，秦理睡完之后居然不留下來溫存，而是跑了，一看就沒多重視你。

    程沐筠：這你就不知道了，工作狂的屬性，才讓我愛不釋手啊，認真嚴肅從床上爬起來就去工作的Play

    系統(tǒng)：停！說完，它甩出大量恃寵而驕人設后，趕緊自閉，并且懊悔自己不該挑戰(zhàn)程沐筠的道德底線。

    程沐筠看了幾眼，總結(jié)一下，決定發(fā)條信息給秦理，質(zhì)問一下對方怎么能扔下自己跑了。

    雖然這是他刻意培養(yǎng)出來的相處習慣，但恃寵而驕的一天，自然要從喜怒無常開始。

    沒想到，才打開微信界面，卻看到了俞少寧發(fā)過來的一條信息。時間是昨天，他和秦理離開會所后大半個小時。

    信息內(nèi)容很簡單。

    俞少寧：【你不是一直想更了解秦理嗎，在二樓景辰的房間里，有他的秘密】

    嘿，真是個好隊友，程沐筠一喜，立刻起身，直奔二樓。

    系統(tǒng)忽然出聲，問：俞少寧這是怎么回事？被下降頭了？他不是知道你知道秦理把你當替身嘛？

    程沐筠：誰說這信息是俞少寧發(fā)的。

    你不是說隊友助攻嗎？

    程沐筠：我說的隊友是宋景辰呀。

    這信息是宋景辰發(fā)的？

    系統(tǒng)震驚，程沐筠憐愛了它的智商三秒鐘，然后毫不猶豫打開了二樓宋景辰的房間。

    里面的陳列程沐筠很熟悉，畢竟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他負責打理的。房間中的陳列，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多出些生活用品外，看不到什么差別。

    程沐筠目標明確，直接走到了中央的大床前，從床頭柜的夾層中抽出一疊信來。

    系統(tǒng)看得目瞪口呆，你怎么這么快就找到了？

    程沐筠隨手翻了翻，漫不經(jīng)心，這些東西，住進來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搬家具的時候掉出來的，搬家工人交給我保管，搬完后我就原封不動地放回去了。

    你看過了？

    程沐筠：沒有，我這么有道德底線的人，怎么會偷看別人的情書呢？

    沒錯，這一疊信件都是年少時，秦理寫給宋景辰的情書。當時發(fā)現(xiàn)的時候，程沐筠的確是驚訝過秦理這樣不解風情的理工男，居然還會玩寫情書這一手，完完全全地人設割裂啊。

    這一次，既然恃寵而驕，當然得打開看一下。

    中學時期的秦理，字跡不太好看，沒什么骨架還亂到幾乎難以辨認。

    程沐筠又想起他最初認識秦理的時候，連簽名都亂七八糟得讓人看不過去。

    后來是他設計了符合秦理形象的簽名，又磨著對方練了一段時間的字，這才培養(yǎng)出現(xiàn)在抬筆就是鐵畫銀鉤般的凌厲字跡。

    至于情書的內(nèi)容，也充滿著秦理式的不解風情，像是從什么情書大全之類的地方摘抄下來的。

    程沐筠一邊看一邊吐槽，怪不得當初秦理沒追上宋景辰，就這小學生水平的情書，能追上才怪了。我的天，居然還有歌詞摘抄

    不過，內(nèi)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突破口。

    ***

    秦理今天下班很早，剛剛?cè)c就推掉一切不必要的公事回家。他和程沐筠才結(jié)束冷戰(zhàn)，激情一夜過去之后放著伴侶不管，很不妥當。

    只是，他醒來時看見程沐筠疲憊的臉，和手機上滿滿的待辦事項，還是選擇去公司盡快把公務處理完畢。

    秦理停好車，進屋，上樓。到二樓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靠近樓梯口的門開著。秦理并不在意，只以為是宋景辰回來了。

    他沒停留，直接上了三樓房間。

    房間里空空蕩蕩的，沒有人，秦理皺眉，拿出手機。

    你在哪？

    程沐筠的聲音有些奇怪，似乎在不遠的地方，二樓。

    秦理反應過來，在二樓房間的不是宋景辰，而是程沐筠。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涌上心頭，他甚至沒掛斷電話就轉(zhuǎn)身向下而去。

    曾經(jīng)，他不喜歡別人進這個代表回憶的房間。不過，在和程沐筠住到一起的時候，他卻把搬家的事務全部交給程沐筠打理。

    程沐筠似乎不太在意二樓的狀況，幾年來除去讓鐘點工進去打掃外，從來沒動過里面的東西。

    秦理一把推開虛掩的門，看到程沐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身前的圓形茶幾上擺著一堆信件。

    他走過去，猶豫一下，沒有坐在對面，而是站在程沐筠身邊，搭上他的肩，怎么了？

    程沐筠沒有回答，過了片刻，才點了點桌上的信，眼熟嗎？這是什么？

    秦理眼角微微抽了一下，他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曾經(jīng)飽含著年少熾熱愛意的文字，上面是他青澀的筆觸。

    強烈的心慌感讓秦理說不出任何話來，關于宋景辰的事情，他從來沒跟程沐筠說過。

    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程沐筠不重要，到后來，則是沒再想過。現(xiàn)在事情被驟然攤開來，他本就在感情上遲鈍得很，這段時間因為和程沐筠冷戰(zhàn)死掉不少的腦細胞更是瞬間罷工。

    一片安靜。

    程沐筠忽然冷笑一聲，抬手捏起一封信，站起來。

    秦理下意識去拉他，卻被誤會。

    程沐筠話中帶刺，怎么？動都不舍得動。不愧是年少情誼。把以前的老情人，帶到家里來住，是不是還想再續(xù)前緣？

    秦理眉頭緊皺，吐出兩個字，不是，他只是借住一段時間，我已經(jīng)讓人在適合的地方，找到就

    沉浸在無理取鬧人設中的程沐筠，自然不順著去問，吵架的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不講道理。

    他根本不聽，兩手捏著信紙，直接撕成兩半，又在秦理扭曲的表情中撕成數(shù)份，向空中一揚。

    紙片如雪花般洋洋灑灑地落下。

    秦理的目光順著紙片落下，又看向程沐筠。他覺得很奇怪，眼前的人很奇怪。

    程沐筠正欲再撕，秦理卻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沉聲說道：你冷靜一點。

    程沐筠用力一甩，覺得捏在手腕的力道如同鐵鉗一般無法動搖，他努力片刻，只得放棄。

    他紅了眼眶，盯著秦理一字一句地問：你，和宋景辰，到底是什么關系？

    秦理：朋友。

    朋友？你會給朋友寫情書？

    那是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你還讓人住進來？還保留這些情書，時時刻刻準備懷念過去？程沐筠語速很快，不讓秦理有半點辯解的機會，我看是準備隨時再續(xù)前緣滾到床上去吧？

    話題陷入車轱轆狀態(tài)，秦理眉頭越皺越緊，臉色陰沉，目色沉郁，忍耐似乎到了極致。

    程沐筠重重喘了幾口氣，一把甩開秦理的手，既然你說放下了，要么讓宋景辰搬出去，要么我走。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房間，步伐有些踉蹌，頗有些落荒而逃地狼狽。

    ***

    程沐筠緊咬嘴唇，臉色發(fā)白，上樓之后直接鎖了門，重重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他抬手，捂著臉，微微有些抖動。

    系統(tǒng)：，不是吧，你不是沒有心嗎？

    程沐筠放下手，系統(tǒng)這才注意到，他根本就是在笑，還笑出了眼淚來。

    不行了，你們這劇本太好笑了。程沐筠在床上滾了滾，才壓抑住笑意，再不跑，我真怕自己當著秦理的面笑出聲來，我說你們這劇本，能不能根據(jù)實際情況改良一下，真是太惡心了。

    系統(tǒng)這才反應過來：你剛才居然是在照著劇本讀臺詞？

    程沐筠得意，不然呢，這種酸不拉幾的臺詞憑我的本事我可想不出來。不過，倒是挺有效的，過去的回憶果然是秦理心中不可觸碰的禁地，要不是我溜得快，我真怕他給我一拳。來，看看進度條。

    系統(tǒng)驚了，65%了，關鍵劇情也完成了，你，真是太厲害了，都這樣了還能給掰回來。

    程沐筠得意，那是，我是誰啊，只要不崩人設，符合邏輯，肯定能回去的。

    剛才發(fā)生的一切，是程沐筠從劇本里找出來的劇情，大概是這樣子的。

    【宋景辰生日，秦理靜心準備了生日宴會，兩人感情迸發(fā)，喝醉之后接吻。第二天，秦理想起一切，覺得自己必須和程沐筠結(jié)束合約，用干干凈凈的自己去開始和宋景辰的感情。】

    細節(jié)當然是有出入的。

    原劇本里的秦理，還真能稱得上干干凈凈，畢竟包養(yǎng)數(shù)年從來沒滾過床單這種事情，簡直像是在做慈善了，他提起分手來自然也沒什么道德上的愧疚感。

    這段劇情中的程沐筠的戲份則是，悲從中來，怒火上頭，去找秦理質(zhì)問。

    秦理起初還秉持著理智和對方講道理，之后卻被程沐筠的胡攪蠻纏尖酸刻薄激怒。兩人大吵一架后，程沐筠說出了一句話，要不宋景辰走，要不我走。

    結(jié)局是理所當然的，秦理在思考了一夜之后，選擇了讓程沐筠離開。

    現(xiàn)在，程沐筠已經(jīng)憑借著出色的演技和宋景辰的助攻，說出了關鍵臺詞，只等思考完畢的秦理選擇結(jié)束合約。

    一切劇情，都在掌握之中。

    第16章 穿書替身他人設崩了

    你每次覺得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時候，事情總會出現(xiàn)意外。

    系統(tǒng)忽然出聲。

    程沐筠臉上的笑容一僵，仔細回憶此前的細節(jié)，越想越心驚。他坐起來，不行，我得做點什么，還是自己主動搬出去好了，不然秦理那性格，說不定不好意思開口。

    說干就干。

    程沐筠起身，收拾了幾件隨身衣物，準備先自行滾蛋。他拉著行李箱，打開門，被嚇了一跳。

    門口站著一個人，腰背筆直，表情嚴峻，站在那如同完美的藝術品。

    程沐筠沉默片刻，說道：麻煩讓開。

    秦理：你去哪住？公司？

    都這樣了，還想我住公司加班？程沐筠說完，推了一下秦理。

    說實話，兩人的力量不是一個等級的，可他只是輕輕一碰，秦理就讓開了。

    程沐筠心道，果然沒錯，秦理不好意思開口讓自己搬，但主動離開對方也不會阻攔。

    擦肩而過的時候，程沐筠聽到一句。

    確定住的地方后，告訴我一聲。

    ***

    在酒店安頓下來之后，程沐筠并沒有發(fā)信息通知秦理，反正按劇本人設走的，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他攤在床上休息片刻后，才問道：系統(tǒng)，完成度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