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說到這茬，宗祈終于想起自己剛剛不小心忘了啥。

    他不好意思地訕笑，回頭問輔警，警官，能不能麻煩幫我充個話費？

    現(xiàn)場兩位警察：......

    等到宗祈重新連上網(wǎng)，登上直播平臺，發(fā)了條給觀眾們報平安的動態(tài)后，法醫(yī)正好帶著助手從廢棄的鐵門內(nèi)走了出來。

    從死亡時間來看，這里不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

    將乳膠手套和口罩脫下后，法醫(yī)掃了站在警車面前的宗祈一眼，說出自己的結(jié)論。

    從切口來看兇手切割手法很熟練，尸斑出現(xiàn)的位置有偏差，我們更傾向于受害人死后被分尸，但也不排除活著的時候被用了麻醉或安眠藥的可能，具體還需要進行藥物檢測后上解剖臺進一步勘察。

    助手將那些零散的組織裝進裹尸袋，有條不紊地搬運到車上。宗祈想起自己直播時在地上看到的痕跡，應該就是兇手用黑袋子拖出來的。聞言，高沐臉色越發(fā)凝重。

    這么大的案子，作案手法如此殘忍，兇手定然具有一定的表演傾向，相當有恃無恐。

    她點了點頭：辛苦您了。

    這些寥寥幾語的線索都將成為他們前期破案的關(guān)鍵。但具體更多的還得等法醫(yī)進一步驗證才能徹底下定論。

    不知道為什么，高沐有一種預感。

    這次的案子恐怕會難辦。

    ......

    刑警們繼續(xù)留在現(xiàn)場進行勘察工作，宗祈則先跟著一隊輔警們回了警局做筆錄。

    喲，又是你啊。

    警局里不少警察看到他后都笑了。

    這個長相俊秀，氣質(zhì)干凈的青年在這段時間造訪他們警局的頻率很高，基本和不常出外勤的警察們混了個眼熟。特別是在了解對方從前和奶奶相依為命，去年奶奶因病去世后孑然一身，現(xiàn)在正在一個人努力打工養(yǎng)活自己的背景時都不免泛起同情。

    經(jīng)常宗祈在這里做完筆錄，還能混一頓食堂的免費盒飯。

    宗祈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一一打過招呼。

    然而在接下來的筆錄期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沒法透露任何關(guān)于恐怖片導演系統(tǒng)的信息，于是便作罷，轉(zhuǎn)而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在此次探靈中遭遇的事情說了干凈。

    雖然中途驚險，但好歹他和那個殺人犯沒有打過照面，宗祈也不怕被打擊報復。當然，要是對方找到他的直播間那就另說了。

    為了讓兇手盡快伏法，宗祈絞盡腦汁地回憶著之前案發(fā)時所有的線索和細節(jié)。

    兇手的聲音很獨特，嗓子像是受過奇怪的灼傷，如果還能再聽到的話，我一定可以認出來。

    叨叨絮絮說了一大通，宗祈頗有些口干舌燥。

    于是他和整理線索的記錄員打了個招呼，起身去審訊室外面接水。

    嘩嘩嘩......

    純凈的水流淌而出，盤旋著落到一次性水杯內(nèi)。

    看著正在盛裝的水，宗祈搖搖頭，感慨了一下自己奇怪的事故體質(zhì)，轉(zhuǎn)而靠在墻邊，重新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誰能想到這次探靈竟然會遇到殺人犯，真夠離奇。

    一路上太匆忙，他都沒什么時間來研究這個新得到的神秘系統(tǒng)。

    宗祈記得完成新手任務(wù)后不僅得到了100點數(shù)，還得到了一個荒村驚魂的大劇本。于是他直奔主題，點進了個人主頁里【電影劇本】的欄目。

    這個界面里陳列著一張張電影海報，內(nèi)里又分為【大劇本】和【小劇本】兩種。

    大劇本里亮起的海報是《荒村驚魂》，小劇本里亮起的海報則是《精神病院》，除此之外，其他海報上則呈現(xiàn)無法開啟的黯淡灰色。

    大劇本指的是提前告知導演檔期，需要關(guān)鍵【電影線索】才能開啟，并選擇演員拍攝的大制作電影。

    小劇本則是可以由導演單獨完成，隨時觸發(fā)，就像他在探靈時意外遇到殺人狂魔就被歸類成了一個小劇本。

    宗祈點進大劇本欄目，頗感興趣地瀏覽了一下這里陳列的其他海報。

    第一張海報上印著一條公路，盡頭堆疊著幾座破破爛爛，似乎是剛出車禍的車輛。從車子下方淌出的鮮血將白色的減速帶染成猩紅，遠處的樹下垂下一條若隱若現(xiàn)的陰影，似乎預兆著事故的不平常。

    【大劇本，44號公路，未解鎖】

    第二張海報是一棟荒廢已久的學校，到處布滿蜘蛛網(wǎng)和殘骸的痕跡。明明年久失修，荒無人煙，不遠處七樓的燈光卻亮著，上面映照著重重疊疊的人影。

    【大劇本，友誼中學，未解鎖】

    唯一亮起的海報上是一座偏遠山村，周圍到處都是高聳茂密的參天大樹，遠處看去皆是延綿不絕的山脈，而在這山村的正中央，一口枯井上正搭著一縷浸濕的黑色長發(fā)。

    【大劇本，荒村驚魂，已解鎖】

    宗祈大致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這里全部都是恐怖片，十分無愧這個系統(tǒng)的名字。于是他又悻悻地退了出去，轉(zhuǎn)頭點進旗下員工的欄目。

    這個欄目空空如也。一旁的簡介上寫著：【更多具體功能將在簽下第一位員工后開放】

    宗祈若有所思地退出這里，逛進點數(shù)欄目。

    這個欄目有點類似網(wǎng)上商城的界面，內(nèi)里陳列著琳瑯滿目的商品。但要說商品也不太對，因為這里的東西都不太尋常。

    有諸如【開啟陰陽眼】【開啟脈輪】【開啟修行體質(zhì)】【洗髓經(jīng)脈】【直覺強化】這樣奇奇怪怪的能力，也有【催眠術(shù)】【趕尸符】【降頭術(shù)】【針灸】【占事略決】【迷情蠱】這樣的功能性道具。

    有趣的是，這些道具都不能夠被直接購買，只能夠進行隨機抽取。

    上面注明了每一次抽取出來的東西越稀有，下一次抽取所需要的點數(shù)就會越高，可謂深諳抽卡游戲和賭博的精髓。

    宗祈一邊看，一邊感慨。

    緊接著下方就是他最關(guān)心的現(xiàn)金兌換。

    上面顯示，導演點數(shù)可以和現(xiàn)實金錢進行1：10比例的兌換。

    宗祈：......？

    忽然感到不大對勁。

    他想起之前系統(tǒng)讓他感受了一下的那把百元大鈔，還以為是完成任務(wù)后的附帶獎勵?，F(xiàn)在看來，原來這可以兌換出一千塊錢的100點就是他的全部報酬。

    也是夠摳。

    宗祈搖頭退出這個充滿誘惑的欄目，正想仔細查看一下任務(wù)完成時解鎖的導演權(quán)限，忽然看到手機后臺給他推送了一條新聞。

    江州今日頭條新聞：棗花仁心精神病院疑似發(fā)生碎尸案。

    這么快就有新聞了？宗祈疑惑。

    一般在沒有結(jié)案之前，警方是不會泄露案情的。

    這篇新聞報道并不長，甚至沒有寫清楚前因后果，只附帶了一張現(xiàn)場刑警們圍在中間處理的配圖，但即便如此，也足夠引起民眾的恐慌。

    近幾年江州犯罪率高發(fā)，兇殺案不少，但手法如此殘忍的實在不多見。更何況現(xiàn)在警情通報還沒出，也正說明了犯罪依舊逍遙法外，愈發(fā)人心惶惶。

    就在他靠在墻上看新聞的時候，陸陸續(xù)續(xù)有警察從他身邊走過。

    外邊記者媒體太多了，大門口根本出不去。

    這種大案子會被關(guān)注也正常，但現(xiàn)在還沒抓到兇手，是怎么走漏了信息？

    領(lǐng)隊嘆了口氣，不清楚，局里還在排查，這次案子多半不簡單，可能被人放出了風聲，現(xiàn)在這些媒體喜歡博眼球什么事做不出來......等高隊長回來后再說吧。

    唉，希望能快點吧，這兩天肯定得加班了。

    ......

    聽著警察的討論又看完新聞，宗祈陷入了沉思。

    他眼眶上的拍攝還在繼續(xù)，顯示剩余時間還有21個小時。

    中途折騰了這么久，當前存活演員人數(shù)和尖叫值都沒有繼續(xù)變化，劇本進度倒是再往前推了5%，停在了35%之上。

    宗祈記得他在完成新手導演任務(wù)后，系統(tǒng)彈了一個提示。

    他隨時隨地可以選擇終止拍攝，拍攝結(jié)束后才會進行結(jié)算。同理，尖叫值和劇本進度越高，得到的結(jié)算點數(shù)也就越高。

    仔細想想，其實不難發(fā)現(xiàn)尖叫值的本質(zhì)還是拍攝系統(tǒng)鼓勵導演去作死。所以他現(xiàn)在也就只好打打劇本進度的主意。

    那么問題來了，劇本進度要怎么樣才能有進展呢？

    剛剛的5%是在筆錄期間增長的，難道需要他協(xié)助破案？

    這么想著，宗祈將喝完水的紙水杯扔到垃圾桶里，轉(zhuǎn)身回到了審訊室。

    記錄員還在那里伏案速寫，他也不著急，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

    上個案子才剛結(jié)多久，這都是第六次給你做筆錄了。

    記錄員頭也沒抬，繼續(xù)奮筆疾書：小弟弟，你不如考慮一下別做探靈主播，來我們警局上班算了，有你在真不愁搞不定案子。

    啊哈哈哈哈哈。

    宗祈干笑著擺手：你們這要考，我不行，遇到考試我就歇菜。

    其實你也可以直接過來應聘輔警......唉，不過也是，做輔警很難升上去，到最后都得考。不像主播，沒有門檻，上限也高，萬一就紅了。

    您千萬別這么說，警察在我心里一直是一項偉大的職業(yè)，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成為警察，保衛(wèi)人民群眾安全的。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直到一陣鈴聲打斷了交談。

    記錄員放下筆，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務(wù)通。

    隊長？啊......對，還在這里。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臉色微變，......好，我知道了。

    在記錄員接電話的時候，宗祈一直豎起耳朵暗暗留意。

    就這幾秒鐘的功夫，劇情進度又往前走了5%。宗祈心下明悟，于是便裝作不經(jīng)意般問：怎么了？是高隊長的電話嗎？

    記錄員低下頭去，從宗祈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得到對方含糊地嗯了一聲。

    可能是案件又有什么新線索了吧。

    宗祈沒有將這點小插曲放在心上。

    接下來他和記錄員又聊了幾句，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這個案子的細節(jié)記錄員都守口如瓶。

    也是，在案件沒有告破之前，警察當然不會透露細節(jié)，這使得劇本進度的推行變得舉步維艱。

    宗祈一籌莫展，心里有了放棄的打算。

    反正他已經(jīng)完成新手任務(wù)，也拿到了點數(shù)。結(jié)合這個案子來看，導演系統(tǒng)的拍攝絕對存在一定危險性，謹慎起見，不如見好就收。

    用指節(jié)叩擊桌面幾下后，黑發(fā)青年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剛剛還埋頭書寫的記錄員猛然抬頭，你要去哪？

    差不多該回家了。

    宗祈聳聳肩，我還沒吃飯，有點餓。

    我讓廚房那邊給你送個盒飯過來吧。

    謝謝大哥。

    宗祈在免費午飯里艱難掙扎：但是我接下來還有一些需要處理的事情......

    記錄員的神情局促，連忙開口。

    這樁案件如今還沒有捋出太多頭緒。高隊長已經(jīng)搜集完現(xiàn)場的罪證，在回警局的途中了。現(xiàn)場那邊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新的線索，屆時還需要你這位目擊者的幫助和指認。

    新線索！

    宗祈迅速轉(zhuǎn)身，神情真誠，大哥說的對，配合警察工作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wù)，我當然無條件配合。

    雖然今天這件事情耽誤了他很多時間，但宗祈也清楚人命的重要。就算出于那個殺人犯差點就連帶著把他也給刀了的事實，宗祈也該全力配合警方的偵查工作。

    他坐了回去，聽記錄員撥號給廚房。

    審訊室內(nèi)恢復了靜寂。

    只不過這次做了一會，宗祈心里涌起些許違和。

    他也是來警察局里做過好幾次筆錄的人了，對各個程序了解得都很清楚，如今這個不同尋常的局面顯然很奇怪。

    特別是在看到記錄員手上那支筆許久都沒動過后，這絲違和越發(fā)嚴重。

    想通這點后他又重新站起來。

    記錄員同樣迅速地放下筆，你要去哪？

    這下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問題了。

    宗祈沒有回答，直接擰動審訊室的門把手。

    擰不動，門上了鎖。

    你把我鎖起來了？為什么？

    黑發(fā)青年轉(zhuǎn)身，警惕地注視著眼前的記錄員。

    思考到自己還在電影拍攝過程中，再加上先前撞見變態(tài)殺人狂的事情，宗祈已經(jīng)腦補了無數(shù)種結(jié)果。

    記錄員苦笑，手卻摸向了自己腰間的警棍，不好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這個問題你得等高隊長回來后才能作答。

    就在他們對峙的時候，審訊室外驟然傳來解鎖聲。

    嘎吱

    審訊室緊鎖的大門被擰開。

    穿著警服的大隊長正站在門口，神色冷凝。

    跟在她后面的，還有一個個嚴陣以待，手中持槍的刑警，看過來的眼里充滿警惕和防備。

    下一秒，沉甸甸的銀色手銬直接落下，準確無誤地扣住了宗祈的手腕。

    高沐定定地看著他：犯罪嫌疑人宗祈，你被逮捕了。

    第4章 、04

    犯罪嫌疑人宗祈，男，22歲，江州大學在讀學生，因缺少學分延畢一年。如今在XX平臺探靈主播區(qū)任職，目前暫居南舊城區(qū)山溪路富強小區(qū)3棟202。直系親屬兩位，一位于十五年前失蹤，另一位已于今年年初病逝。

    21日中午十二點犯罪嫌疑人進入江州市棗花仁心精神病院進行探靈直播，這是我們在平臺后臺截取的直播回放。

    外邊夜幕已至，會議室里警察們正襟危坐，最前方銀幕上的投影錄像正在播放。

    此次案情嚴重，且不知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誤造成消息泄露，僅僅只是大半天的時間，這樁案子就引來無數(shù)社會媒體關(guān)注。在多方巨大壓力下，上面專門成立了專項調(diào)查組，派了一位國安特勤局的探員來協(xié)助調(diào)查此次碎尸案。

    級別上來說國安特勤局的探員是特別委派，上來就直接接手整個調(diào)查組，成為第一負責人。

    投影上的黑發(fā)青年正侃侃而談：這里在二十年前發(fā)生過一場破朔迷離的大火......

    主持會議的探員兼組長按下暫停鍵，面色嚴肅。

    這是嫌疑人最早出現(xiàn)在犯罪現(xiàn)場的視頻。

    然而從我們在現(xiàn)場提取到的罪證來看，顯然這只是嫌疑人的一次聲東擊西。這條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繼續(xù)往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