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加了菜，炒蟹放上來，欒念就到了。老店悶熱，吃飯的人都流著汗。

    欒念一向清爽干凈，此時臉上也附著幾滴細(xì)汗。

    兩個人坐擁擠二人桌，周圍有點吵鬧。

    “欒jiejie呢？”

    “跟其他人去夜店?！?/br>
    “你怎么不去？”

    欒念看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她問題，反而問她：“喝點嗎？”

    “一罐啤酒吧？不敢多喝了。喝多了難受?！?/br>
    “喝多了還罵人呢！”

    尚之桃笑出聲：“辛照洲告訴我了。抱歉，我不知道我喝多了是那個德行，你別介意哦。”

    “辛照洲人不錯?！睓枘钸@樣說。是看辛照洲對尚之桃，才對她大學(xué)時代的愛情有了輪廓的。男孩一定把女孩捧在手心，不忍她受委屈。尚之桃在自己這里，卻是什么委屈都受了。

    兩個人對酌，都只喝了一點小酒，吃了這頓好吃的橋底辣蟹后欒念帶尚之桃去維多利亞港看夜景。

    燈光璀璨，夜色綺麗，人也溫柔。

    “尚之桃?！睓枘畈唤兴齠lora了：“過去幾年，在我身邊，是不是一直覺得委屈？”

    尚之桃沒有講話，她聽欒念說。

    “我其實是一個很糟糕的人。我從青少年時期就很陰暗暴力，如果不是我家人十分愛我、遇到幾個靠譜的朋友，又拼命自我約束，我現(xiàn)在可能在監(jiān)獄里?！?/br>
    “我看辛照洲照顧你，還有你那個室友幫助你，覺得你或許適合跟那樣的男孩在一起。因為我沒有愛人的能力。盡管我會刻意修正自己的行為，但你一定會時常覺得委屈?！?/br>
    “很高興你陪我一起度過這么長一段時間，我談戀愛也不過三五個月而已，沒想過跟你一起度過四個年頭。我希望你能有更好的人生。你真的很出色。值得擁有一切。”

    “加油?！?/br>
    尚之桃是在欒念這些溫柔的話中徹底想清楚一些事的。她知道有些上癮的東西必須要戒掉，一些遙不可及的人不能再奢望，她清醒而深刻的意識到，她對欒念美好的情感徹底止步于那個電話掛斷的時候。那之后她有過不解，她不明白人都是有感情的，為什么她耗了四年，欒念卻仍舊站在原地。她想氣他，與他斗，像一個跳梁小丑，無非是心有不甘。

    可她在這一天放下了。

    她知道人生就是這樣，這一生人來人往，所有人到最后都是要再見的。哪怕當(dāng)時的她覺得那真的太過可惜，但她不能再奢求了。

    止步于此，很好。

    從此每一次見面，都稀松平常。那段隱秘的故事再不被提起。

    也是在那一年年三十，她帶著盧克坐在冰城的家里一起看煙火。盧克緊緊靠在她腿上，有時看煙火，有時仰頭看她。尚之桃的手放在它頭上輕輕的揉。

    煙火燦爛，能照亮前路。

    是在零點的時候，仍舊用舊方式給欒念發(fā)了一封郵件：“l(fā)uke，祝你新年快樂，一切都好?！?/br>
    欒念沒有回她。

    第91章 意外

    lumi把電腦放在辦公桌上，察覺到有一道陰森森的光，又拿起來輕輕放下。

    尚之桃抬頭看她，又看向will的會議室，嘿嘿笑了兩聲。

    “笑屁??！”lumi小聲抗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像霜打的茄子。

    尚之桃給她發(fā)消息：“怎么了嘛，我的lumi女士不是說了嗎？世上男人千千萬，哪怕都是龍在你面前都得盤著。怎么現(xiàn)在連放電腦都不敢大聲了呢？”

    “cao?！眑umi回她一句：“那大哥太他媽瘆人，看在他救我一次的份上，我忍了?！?/br>
    will救過lumi一次。

    在公司樓下，張擎來糾纏lumi，剛巧被will碰上，徒手揍了張擎和他朋友一頓。lumi后來想起，一個老干部一樣的男人，將電腦丟到一邊，跟張擎那個花辮紋身肌rou男纏斗，一打二，沒咋吃虧。

    用lumi的話說：“真挺嚇人的。大概是倔驢招的人都像他?！痹捠沁@么說，以后再也不大敢惹will。

    尚之桃看她一眼，又收回眼。她正在看眼前派駐的項目。去西北城市，配合政府部門做產(chǎn)業(yè)基地。是未來一年凌美的s 級項目。

    lumi將椅子移過來，看到尚之桃在看這個。就問她：“想去？”

    尚之桃點點頭：“我明年想升專家，grace姐對我說我的項目數(shù)量、服務(wù)質(zhì)量還有綜合評分都問題不大，但只有一點，我沒帶過s 項目。這個機會挺難得的。”

    “西北誒！”lumi捏她臉：“你有病吧？十四個月，不是十四天，你知道你回來會什么樣嗎？這張嫩嫩的臉不見了，臉蛋兒上掛倆紅蘋果?！?/br>
    尚之桃咯咯笑出聲：“我知道啦。但我真的想去?！?/br>
    她從抽屜里拿出她的愿望清單，指給lumi看：“你看，我距離這個愿望的達成，只差一個“專家”了哦！”

    lumi看了看愿望清單，看起來有一些年頭了，紙上有了毛邊，上面寫著：“30歲前要實現(xiàn)的愿望?！?/br>
    “好吧?！眑umi把愿望清單推還給她：“要不我也報名這個項目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過我們市場部開會的時候說過，每個月只要去半個月就好。不像你們這樣，要求長期派駐?！?/br>
    “你不怕臉上掛倆紅蘋果??？”尚之桃逗她。

    lumi嘖嘖一聲：“我怕被will這孫子罵。”她將椅子滑回工位：“忒煩人！”

    尚之桃認(rèn)真衡量自己報名這個項目的可能，思考很久還是決定聽聽grace的看法。grace拎著吸奶器向外走，看到尚之桃迎面過來就說：“走，陪我吸奶去?！?/br>
    母嬰?yún)^(qū)沒有人。好像在凌美工作的女性對生孩子都不會特別感興趣，grace開始吸奶，吸奶器發(fā)出嗡嗡聲響。尚之桃對她說：“grace姐，我想報名那個基地項目。你覺得我行嗎？”

    “現(xiàn)在的情況是，給多少錢都沒人愿意去。雖然是s 項目，那出事兒了也就是大事。風(fēng)險與機遇并存。”

    “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二十六七歲，單身，沒有牽絆。我會去。”grace直接說出她的想法：“有風(fēng)險，但也有機遇。趁年輕，去冒險。不然呢？等老了嗎？”

    尚之桃點頭。

    她從前不喜歡冒險，一步又一步，克己穩(wěn)妥?？烧鏶race所說，年輕時候不冒險，難道要等老年嗎？成年人要有為自己選擇負(fù)責(zé)的能力。

    如今的尚之桃覺得自己具備這樣的能力。

    回到工位又坐了片刻，然后給欒念秘書發(fā)消息：“hello，我想咨詢一下luke今天的日程安排。想預(yù)約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跟他溝通一點事情?！?/br>
    欒念自從年后特別忙，在北京的時間很少，偶爾在公司，要被各種會議和約見占滿，所以秘書開始了預(yù)約排期。尚之桃可以單獨給他發(fā)消息，但她不想那樣。她不想再越界。

    “稍等?！蔽宸昼姾蠡厮骸發(fā)uke中午有半個小時。我現(xiàn)在為他訂餐，也一起幫flora定哦。你們邊聊邊吃?！泵貢樯谈?，總不能欒念吃著她看著，索性定兩份，緩解尷尬。

    “好的，謝謝?！?/br>
    到了中午，尚之桃看到will從他辦公室出來，果然秘書對她說：“來吧，flora?！?/br>
    尚之桃起身去欒念辦公室。

    這時是早春四月，她穿了一件杏色蠶絲襯衫，下緣隨意掖進復(fù)古牛仔褲里，清爽溫柔。欒念抬起頭看她，對她笑笑：“坐?！?/br>
    “謝謝?！?/br>
    他們好像很久沒有單獨相處過了。尚之桃坐下的時候看到欒念垂首之時好看的鼻峰，心中仍有悸動。卻不像從前那樣強烈。時間大概真的會掩掉一些東西。

    尚之桃坐在他對面，接過他推來的快餐。秘書訂了牛排和蝦仁套餐。她打開來吃了一口：“好吃?！?/br>
    “工資不夠你吃真正好吃的東西是吧？”欒念嘲諷她一句。她吃什么都說好吃，這讓欒念看不慣。

    “勉強每個月能打牙祭。所以今年能給我多漲工資嗎？”尚之桃趁機提出要求。

    “不能?！睓枘顠咚谎?，才四月，她坐在陽光下鼻尖就有細(xì)汗。怎么會有人這么愛出汗？  “所以想跟我談什么？”欒念吃了口牛排，放下叉子問她。

    尚之桃也放下，鄭重的看著他：“我想申請那個派駐項目?！?/br>
    “十四個月，每個月只允許回來兩天。還有高風(fēng)險?！睓枘钐嵝阉?。

    “那我也想去?！?/br>
    “為什么？”

    尚之桃想了想：“因為我還年輕，我想去冒險?！?/br>
    欒念挑挑眉，低頭吃飯。昨天晚上宿醉，早上沒吃東西，這會兒饑腸轆轆。尚之桃將自己的蝦和牛排一樣分他一半，欒念就那么吃了。

    安靜的吃完飯，尚之桃問他：“你會批準(zhǔn)我去嗎？”

    “我沒意見。”

    “好的，謝謝?！?/br>
    “盧克怎么辦？”欒念突然問她。

    “到時我再想辦法，不行我就帶走?！北R克的確是問題，尚之桃開始思考帶盧克走的可能性。

    “可以寄養(yǎng)在我這?！睓枘钐嶙h：“在你出發(fā)前可以帶我這里來熟悉環(huán)境。”

    “可你也會出差?！?/br>
    “我們小區(qū)有遛狗阿姨了?！?/br>
    “哦哦。好的。”尚之桃笑了：“可你不喜歡盧克?！?/br>
    “你倒是了解?！睓枘詈攘丝谒碱^皺了皺。

    秘書敲門：“l(fā)uke，時間到了?！?/br>
    “好?！?/br>
    尚之桃站起身，對欒念說：“謝謝luke。那我回去提系統(tǒng)報名了?！?/br>
    “好。”

    尚之桃出門想起他今天好像看起來不太舒服，回到工位上坐了半晌給他發(fā)消息：“你不舒服嗎？”

    “？”

    “你一直皺眉?！?/br>
    “胃疼。”

    欒念近日接連出差，工作強度很大，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出了一點問題。腹部有一點墜脹感，他問梁醫(yī)生可能是什么情況。梁醫(yī)生想了想，閃爍其詞。欒念不耐煩，讓她有話直說。梁醫(yī)生嘿嘿一笑：問他是不是有不潔性愛。欒念氣的掛斷電話，在她心里他怎么就那么不挑？還不潔性／愛。他就差出家做和尚了。抬頭看了眼正在跟lumi講話的尚之桃，她們兩個不知道在聊什么隱秘話題。lumi滿臉的八卦遮不住，尚之桃嘴張成o型，好像有點驚訝。

    她們講的八卦是will。

    lumi無意間認(rèn)識了will前公司的同事，知道了一個八卦：will離婚2年了。這個八卦可讓lumi驚掉了下巴，可她驚訝的點不是will結(jié)婚了離婚了，而是：“臥槽！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單身兩年？這個離婚的原因就值得推敲了?！?/br>
    尚之桃見lumi那滿臉壞相，后背泛起涼意：“你準(zhǔn)備怎么推敲？”

    lumi嘿嘿一笑：“記得本姑娘的名言嗎？”她朝尚之桃擠眼，又壓低聲音：“打不過，就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