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大明白，這個合同，明明五月份就開始首次報備了，但是7月1號才簽，還有這個。每個銷售都有這種情況。”

    “想不明白？”欒念問她。

    “想不明白。”

    “結(jié)合kpi去看。”欒念提醒她，然后又去看自己的電腦。

    欒念永遠(yuǎn)是這樣，他不會直接告訴尚之桃答案，而是要她自己去想。尚之桃打開kpi表格，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很久，她好像看懂了一點。于是輕聲問欒念：“我看到他們q2的任務(wù)都超額了一點，所以這些客戶留到q3嗎？”

    欒念嘴角動了動：“還不算太笨。”見尚之桃哦了聲，又問她：“如果是你，你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

    “長腦子干什么的？想?！?/br>
    “哦。”

    尚之桃又認(rèn)認(rèn)真真的想，可她沒做過銷售管理，但她這兩個月一直在做市場預(yù)算管理，有的項目預(yù)算超了，會留到下個月或下個季度去花，這都是潛規(guī)則。而凌美的銷售激勵，百分百達(dá)成業(yè)績就能拿到全額獎金。

    她想了很久，嘗試著問欒念：“把任務(wù)調(diào)高一點？”

    欒念聽到這句笑了：“直接調(diào)任務(wù)嗎？你信不信他們明天就一起辭職？”

    “哈？”

    “哈什么？”欒念合上電腦，拿過尚之桃做的表格仔細(xì)看了，沒有數(shù)據(jù)錯誤，分析邏輯也清楚：“這部分工作可以交活了。”

    “好的?！鄙兄覒?yīng)他一句，但坐著沒動。

    “不走？”

    “剛剛的問題還沒有答案呢?！?/br>
    “用你的加班費抵扣學(xué)費?！?/br>
    “那不大好吧？”尚之桃聽說要把自己的加班費扣回去，忙討價還價：“要不等您工作日有空再教我，我也沒有那么太急?！?/br>
    光明正大為五斗米折腰。

    生存的韌性。

    欒念突然想到這個詞，尚之桃身上有實實在在的生存的韌性。她無意間抓到了好牌，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輸了這一局，努力在這其中去尋找一種平衡手段。

    “銷售階梯獎勵，不單一制定任務(wù)完成，將他們的業(yè)績按區(qū)間制定。厲害的人可能拿到更多，差一點的人則會變相降薪。公司可以通過這種手段實現(xiàn)對人才的識別、激勵以及淘汰。這是答案之一?！睓枘钫f道：“你如果感興趣，就去請教你的tracy，我昨天下午電話跟她談過?！?/br>
    “哇，這樣啊，厲害。”尚之桃學(xué)到了知識，覺得無比開心，她夸贊一句，又覺得欒念的口吻不對：“我的tracy是什么意思……為什么tracy是我的……”

    欒念拒絕與她討論，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下午五點了。就問尚之桃：“你還餓嗎？”

    “餓?！彼鐚嵒卮?。

    “走吧，去吃一口東西?！?/br>
    去吃一口東西？欒念請嗎？她要吃到老板請的飯了？因為她周末加班？還是因為她過分可愛？不對，她怎么敢讓老板請客？她不想干了？

    尚之桃頭腦里念頭多，想想自己這個月的剩余，終于忍不住說道：“我們aa嗎？”

    欒念裝電腦的手頓了頓，抬頭淡淡看了尚之桃一眼：“你跟你老板aa？”

    “那不然……”

    “你請?！?/br>
    欒念丟下這兩個字向外走，表情真是嚴(yán)肅，能看出他是認(rèn)真的。尚之桃跟在他身后，心想我可不能打腫臉充胖子，老尚說過，人際交往，和則聚，不和則散。哪怕你是我老板，你也不能狠宰我。

    兩個人出發(fā)，尚之桃看欒念的車開往她不熟的地方。確切的說她除了公司和家附近，對北京都不熟。

    “有忌口嗎？”欒念見尚之桃不講話，心想這傻子真的被嚇住了。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學(xué)會隱藏心事和情緒，就把那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和不屈擺在臉上。

    “沒有?！?/br>
    “那咱們?nèi)コ贼~?！?/br>
    “嗯？”

    欒念也不再多說，一心一意朝山上開。他在山上有一家常去的魚莊，現(xiàn)撈虹鱒魚，鐵鍋燉了，十分入味。

    山上路黑，沒什么燈，欒念開的慢，又緩緩在路邊停了車?？吹缴兄冶牬罅搜劬Γ挠膯査骸芭挛覛⑷藪伿瑔?？”

    ……

    尚之桃一愣，想起欒念平時那清冷的性格，還真挺像殺人拋尸的連環(huán)殺手的。于是故作鎮(zhèn)定說道：“我出門前跟我室友說過，我找老板加班。我也把您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室友了?！?/br>
    “真的！”尚之桃又加了一句，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欒念看，她沒有說謊，她將欒念的電話號發(fā)給了一個號碼。

    一個女孩獨自在外闖蕩，最基本的自我保護(hù)意識是生存的基礎(chǔ)。尚之桃并不像她看起來的那么傻。

    “那你今天逃過一劫了?！睓枘钐袅颂裘迹辉賴?biāo)?/br>
    “那咱們繼續(xù)出發(fā)嗎？”

    “等會兒?！睓枘钛劬Σ皇娣?，從手邊拿出眼藥水滴上，而后閉著眼睛小歇。

    “您眼睛不舒服嗎？”

    “干眼癥。”

    “哦……”尚之桃一直以為欒念無堅不摧，可他這樣的人也會有常人的煩惱，比如干眼癥。

    “我爸也有干眼癥?！?/br>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不看電腦了，換了一份工作?！?/br>
    “所以你覺得我換什么工作合適？”

    ……

    欒念真不是一個容易聊天的人。用大翟的話講：有些人就是嘴賤。欒念休息了幾分鐘繼續(xù)開車，他們到山上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魚莊掛起了紅火的燈籠，熱熱鬧鬧。

    老板認(rèn)識欒念，遠(yuǎn)遠(yuǎn)迎上來：“欒總來了？”

    “來吃魚?！睓枘顚习逭f：“老樣子吧？”

    “好嘞。”而后對尚之桃笑笑：“您好?！?/br>
    “老板好?！?/br>
    尚之桃有點局促，那老板看欒念對眼神好像她是欒念什么人。等老板走遠(yuǎn)，尚之桃有些遲疑的說道：“要不要跟老板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

    “解釋我不是您女朋友……”

    “你看起來像我女朋友？”欒念被尚之桃氣笑了，她腦子里裝的都是什么男盜女娼，吃個飯就是男女朋友了？是她自視甚高還是對他了解不夠？

    “我不像嗎？”尚之桃不服氣。

    “你像嗎？”

    ……

    什么人吶！

    魚莊后面有一個長廊，二人等魚的時候去長廊里坐著，一人坐一邊。

    尚之桃收到孫雨的消息：“怎么還沒回來？”

    “吃個飯就回去。”

    “沒為難你吧？”

    “沒有?！?/br>
    “那就行?！?/br>
    尚之桃收起手機，側(cè)過臉看欒念，又想起昨晚指尖奇怪的觸覺，就這樣微微紅了臉。她分不清自己動的是色心還是凡心，無論是什么心，欒念好看的皮囊就在她旁邊，這令她有那么一點無措。

    第22章 此刻風(fēng)月無邊

    “會開車嗎？”欒念拿過酒，尚之桃不會喝酒，剛好可以開車下山。誰知看到尚之桃搖頭：“我不會?！?/br>
    欒念心里是有那么一點飄忽的，平淡無奇的尚之桃坐在他對面，竟然有那么一點下酒，如果再細(xì)咂摸，還能察覺到一點風(fēng)月無邊的感觸來。

    在廣州偶有的那一次怪異的欲念，此刻又滲進(jìn)身體里那么一點。

    ……

    欒念將酒放到一旁，跟老板要了一瓶可樂，給尚之桃倒上，又為她挑了rou質(zhì)最肥美的一塊兒魚，后者有點受寵若驚，慌忙開口道謝，卻聽到欒念說：“感謝你請我吃飯?！?/br>
    哦。尚之桃掙扎在溫飽線上，其實是有那么一點摳門的，如果可以讓她選，她首先不會跟欒念一起吃飯，如果一定要吃，她會選一家好吃不貴的路邊攤。反正大家都是要生活的，欒念來體驗一下人間疾苦也不奇怪。

    “不客氣，應(yīng)該的?！彼M管那樣想，卻還是客套一句，吃了口rou，覺得自己這飯不能白請：“您跟我一起吃飯，是不是就代表您覺得我還成，可以留在公司觀察啦？”

    “我上次跟一個同事吃完飯，并沒影響第二天公司解聘他。”

    “您別嚇我。”

    欒念看她一眼：“你不考慮學(xué)個車嗎？你大概是凌美第一個不會開車的人。”

    “我之前去駕校報名了。在背題?！?/br>
    “好好學(xué)。我擔(dān)心你學(xué)不下來?！?/br>
    “那不能?！?/br>
    尚之桃咧嘴笑了，一張臉被魚鍋熏的紅撲撲的：“您常帶女朋友們來這里吃飯嗎？”

    “你常問題這么多嗎？”

    “嘿嘿?！?/br>
    欒念不理她，兀自吃飯。他昨天喝了大酒，今天沒正經(jīng)吃飯，這會兒終于覺得胃里不空了。不餓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一些，頗有一點和顏悅色了。于是也順著尚之桃的腦回路問她：“那你呢？平常休息的時候跟男朋友做什么？”

    “我沒有男朋友呀。”

    “酒吧那個？”

    “那個是我室友?！?/br>
    “你室友看起來不錯，可以嘗試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