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為了答謝吉娜的收留，兩個吟游詩人主動負(fù)擔(dān)起了做飯的責(zé)任。那個叫阿庫

    的少年有著不錯的手藝，簡單的材料也能做出可口的菜肴，不過吉娜還是固執(zhí)的

    認(rèn)為，爸爸做的飯更美味一些。

    拉米斯回來的時候顯然有些吃驚，雖然在吉娜面前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多余的情

    緒，不過敏銳的女兒還是能感覺到，爸爸不是很高興。

    也對，這么久了，爸爸從來沒有歡迎過外人留在他們家里。她稍微有些后悔，

    偷偷的拉著爸爸的手臂小聲說：“對不起，爸爸，是我任性了。”

    拉米斯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問那兩個人：“你們是情侶嗎？

    還是姐弟？”

    雅拉蒙搖了搖頭，“我們是旅行的同伴，親密的同伴而已?！?/br>
    察覺到父親的手臂肌rou繃緊，吉娜有些擔(dān)心的想，這個回答看來不是很讓爸

    爸滿意，可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那樣的話，你們住在一起不太好吧。不如這樣，晚上我和阿庫在那間屋里

    休息，你幫我照看著女兒。怎么樣？”

    這古板的建議顯然是對著雅拉蒙說的，但立刻出聲拒絕的卻是吉娜，“我不

    要，爸爸，我不要和別人一起。不然……我會做噩夢的。”

    她不是沒有單獨(dú)睡過，但每一次，都會陷入血紅色的夢境之中，看著漫天飛

    舞的黑色皮翼，在一雙紫紅色的充血眼瞳的瞪視下滿身大汗的驚醒。盡管夢里的

    她能夠看見，甚至能夠分辨出明明在現(xiàn)實(shí)中從未看到過的顏色，她卻一點(diǎn)都不喜

    歡那個夢。

    只有和爸爸一起入睡，那個夢才不會出現(xiàn)，這是她賴著那張床上一個位置的

    理由，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借口。

    雅拉蒙也跟著說：“您可以放心，盧瑟福先生，我和同伴的關(guān)系就像你們父

    女一樣純凈，如果我們真的有更加親密的關(guān)系，我一定會告訴您我們是情侶。我

    保證，我們同居一室的行為，不會有任何令您古老的騎士思維感到蒙羞的差錯。”

    拉米斯的聲音有些驚訝，“你……你看得出來？”

    雅拉蒙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也有些吉娜感到莫名疑惑的鼓勵感覺，“偉

    大的騎士無論在哪里，也不會讓無形的盔甲蒙塵。我能感到圣潔的祝福與您同在，

    請允許我表達(dá)身為一個吟游者的敬意。”

    那個叫阿庫的少年在一邊撥弄著琴弦，讓雅拉蒙的這一番話好象歌唱一樣悅

    耳。

    有人表達(dá)出對爸爸的尊敬，對吉娜來說是萬分雀躍的喜事，盡管心里仍然感

    覺到束縛，仍涌現(xiàn)出了被束縛內(nèi)極限的喜悅，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笑得很開

    心。

    但拉米斯的聲音卻有些沮喪，在短暫的沉默后，他說：“不必向我表達(dá)敬意。

    我已經(jīng)被剝奪了騎士的資格，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鐵匠而已。我的手里沒有守護(hù)人民

    的劍和盾牌，只有一把被煙熏得油膩膩的錘子?！?/br>
    雅拉蒙笑著說：“盧瑟福先生，我認(rèn)為，這才是您偉大的地方。不一定只有

    保護(hù)成千上萬的人民，才有資格被稱為偉大。能保護(hù)好身邊的人，也是一種了不

    起的成就。不是嗎？”

    吉娜聽不太懂雅拉蒙在說什么，只是隱約的感覺到，似乎和自己有關(guān)。爸爸

    手臂上的肌rou用力到僵硬的地步，他怎么了？是在苦惱什么嗎？她有些擔(dān)心的側(cè)

    著頭，用耳朵摩擦著爸爸手臂的肌rou，小聲說：“你怎么了？不高興嗎？”

    拉米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不知為什么，他的聲音有些疲

    憊，“你錯了，我不值得任何夸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私心而已。一個只

    有私心的人，沒有資格被稱為騎士。請……不要再嘲笑我了?！?/br>
    雅拉蒙這次沒有很快的回應(yīng)，而是沉默了一會兒，吉娜突然很想看到雅拉蒙

    的表情，她心里突兀的覺得那對她來說很重要。

    可她甚至不能在父親身邊睜開眼睛，即使睜開，也什么都看不到。

    “如果您真的能只有私心的話，也許對您反而更好呢。”像是嘆息一樣，雅

    拉蒙最后這樣說道。

    而聽不懂的吉娜，只有迷茫的靠著爸爸的肩頭，思考著他們話里的含義。

    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他至少不再抗拒這兩個吟游詩人住在這里了。